許諾諾不記得怎麼離開的,吊著隻手臂一直走,一直走。
回神時,才發覺,她已經在醫院頂樓的天台上。
風聲和城市裏各種各樣鳴笛聲,交織在一起,有些刺耳。
她看到高高的護欄時,本能的慌張後退,一直退在牆角裏緩緩蹲下來。
兩年前奶奶離開前,醫生說過相同的話。
許諾諾抹掉眼淚,仰起臉,望著湛藍的天空一點點綻放笑容。
奶奶曾說:“生老病死,是人間常態。你要學會珍惜,更要學會對留不住的放手。不能沉浸在悲傷裏,失去追求美好的勇氣。記住了嗎?”
她輕聲說:“奶奶,我記得。”
門邊,有腳步聲響起。
許諾諾腿麻了,縮了縮身子做隱形人。
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大步流星走過,直到了護欄前停下。
男人雙拳緊緊握起來,又鬆開,那樣子看起來十分掙紮,又有一種難以形容的落寞悲慟。
葉大叔?
葉幀沒發現角落裏的不速之客,摸了煙出來,卻用力攥緊,拚命拋向遠處。
盯著那一點顏色,最終消失在視線,他雙手緊緊抓住護欄,肩胛骨撐起西服微微聳動。
許諾諾的瞳孔,隨著他垂下頭的動作,一點點擴大,明亮的眼睛裏滿是難以置信。
這個散發著濃烈悲傷的身影......
與八年前奶奶去世時,天台上舅舅的身影莫名重疊在一起。
這個冷漠不可一世的、仿佛一座萬年不化冰山的男人,他有著與舅舅對親人,同樣深厚的依賴與感情。
許諾諾莫名生出一種,想要過去,給他一個安慰擁抱的想法。
不過,立馬就被她拍死在腦海。
想到葉爺爺時,她卻怎麼也無法讓自己置身事外。
許諾諾望著,那個一點點恢複傲氣直立的背影,默默做出一個決定。
......
托雅幾個人在病房裏等了半天,才等到許諾諾回來。
“諾諾,你去哪兒了?”
許諾諾看出,同學臉上隻有擔心,問他們,“小組的參賽結果怎麼樣了?”
昨天鬧成那樣,她想想姚思思所針對的是誰,心生愧疚。
張莤推了她坐沙發,笑著說:“烏蘭老師已經去找評委和校長了,下午應該就會有結果了。你現在是病號,還是照顧好自己,早點回學校上課才重要。”
托雅氣色好了不少,但火氣不小,藏不住事兒,“姚思思原來是這樣的人!她太過分了,諾諾,我站你一邊,她以後也不是我朋友了!”
幾個男生女生同仇敵愾,罵了半天姚思思。
時間過得飛快,大家十點多都有課。
許諾諾看了眼時間,催他們別遲到,回去好好練習。
這次的事,她相信烏蘭老師和學校會給大家一個說法。
其他人先離開。
托雅猶豫不決,拉了許諾諾看她左手臂,自責的說:“怪我,姚思思無事獻殷勤,我還那麼容易上當受騙。要不是我,你胳膊怎麼會這樣。”
許諾諾單手臂抱了抱她,“沒事,幾天就好了。我們也算買了個教訓,以後總不會再掉同樣的坑。”
托雅用力抱了她一下,拍她後背,“諾諾,以後我隻認你這個好朋友!”
許諾諾噗嗤笑了,推了她出病房,和門外的同學們揮手再見。
她送走了同學,這才又往樓上葉老先生的病房過去。
......
VIP病房門外。
葉幀回了趟公司又過來,在門外,停下腳步。
門內,傳出一老一少的笑聲,並不是他幻覺。
秘書在他身側,低聲說:“是許小姐,她一直在陪著葉老先生,老先生現在心情很好。”
那朗朗的笑聲,心情自是非常好。
仿佛要穿門而過呼他一臉。
葉幀抿了下唇,問:“早飯呢?”
“吃過了。”助理察言觀色的功底,欠點火候,補了句,“許小姐陪著吃的,梁伯帶來的都吃完了。”
葉幀臉色森寒似嚴冬,揮手打發了助理。
他隨意靠在門外的牆壁上,捏著銀色的打火機怔怔出神。
老頭子是喜歡許諾諾呢,還是,隨便來個年輕女孩子,他現在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