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虛偽

我懷孕期間，老公每天抽一盒煙。

勸他少抽，老公卻不聽。

「你知不知道，一個男人的生活壓力有多大!」

女兒出生時，天生無腦，長相畸形，還沒發出聲音就咽了氣。

老公在醫院大鬧。

他反咬一口，說我克死了孩子。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三年前。

......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剛結婚的時候。

沈宴罵罵咧咧地推門走進來，和手機另一頭的人吵著。

看到這張相處了十幾年的臉，我想到前世的場景。

他站在診室，冷漠地看著我，不顧死去的嬰兒和醫院的吵鬧聲。

「林默，是你克死了孩子。」

我的心猛地一窒。

注意到我緊盯著他的目光，沈宴掛斷了電話，坐在我身旁。

「晚飯呢？」

他脫下鞋，兩腳一攤，大大咧咧地躺在了沙發上，我剛整好的米白色單子瞬間黑了一個度。

緊接著，他點了一根煙，又開始吞雲吐霧。

看我愣在原地，沈宴吐了個煙圈，沒好氣地說：

「愣著幹嘛呢？趕緊的呀？你知不知道我每天上班有多辛苦!要不是為了養你，我至於這麼累嗎？」

說完後，他還陰陽怪氣地補了一句：

「在家裏你能幹多少活兒？當女人就是好......」

我聽著他典型的厭女言論，心下發冷。

結婚時，沈宴用盡了甜言蜜語，承諾的比誰都認真，就是為了讓我做家庭主婦。

「老婆，我是為了你好。你一個女孩子家家，工作啥啊？我掙錢養你！」

我答應後，那些承諾卻不算數了。

不過短短一周時間，這個男人就原形畢露。

愛情的承諾，在我失去經濟收入後，變得不值一提。

為了家庭，我每個月都要和沈宴求生活費。

那是最艱難的時刻，自尊心也在這樣的過程中一點點消磨。

我從廚房端來晚飯。

餐桌上，我嚼著米飯，不經意提到：

「我覺得，一直靠你掙錢也不是個事兒。我想幹個副業啥的，也好補貼家用。」

沈宴怔愣一下，笑容有些僵硬，語氣卻軟了下來：

「老婆，你放心，我掙的錢足夠了。」

「你就安安心心料理家事兒，錢這方麵有我呢。」

嗬，還是那一套。

糖衣炮彈這種東西，前世吃的夠多了。

我沒鬆口，自顧自說著：

「現在網上好多做飯的視頻，我喜歡烹飪，說不定也能做一個賬號。」

見我似乎是認真的，沈宴急了。

「那自媒體是想做就能做的嗎？有流量的視頻，都是用錢堆上去的。」

「再說了，你喜歡烹飪又怎麼樣？給我做飯都料理不好，還在外麵丟人現眼！」

眼見著越說越激動，他終於止住了話頭。

「咱聽話，別想著這事兒了。」

沈宴一幅為我著想的模樣，語氣卻很輕蔑。

「你不同意？那咱們就離婚。」

他熄了火，頓時變臉：

「話也不是這麼說的.......」

「老婆，這事兒咱們好好商量商量。」

離婚的借口一向好用。

我知道，他還要靠著我爸媽升職呢，肯定不敢離婚。

2

做賬號這事兒，不是我的一時興起，而是前世真實發生過的。

和沈宴結婚前，我做的是自媒體運營，在大廠爬到了經理的位置，一個月工資兩萬。

本來有晉升總監的機會，但因為沈宴的苦苦哀求，我放棄了工作，投入了家庭。

曾經的經驗還在，所以，我的美食賬號，在短短一個月內，粉絲量漲到了50萬。

我欣喜無比地和沈宴分享自己的成果，卻沒注意到他藏在眼底的妒忌。

第一次直播時，我正講的歡，卻察覺到陣陣癢意。

大片紅色的疹子突然密密麻麻地布在身上，我呼吸急促，在救護車的「嘀嘀——」聲中被送往醫院。

那之後，我的賬號被沈宴賣了。

身體因為一場大病變得虛弱無比，稍微劇烈運動或者坐著的時間久了，我就會頭腦發暈，嘴角湧上血腥味兒。

做帳號這件事兒，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沈宴不再允許我做任何副業，美名其曰：「你身體弱，這是保護你。」

當時的我真是個sb。

甚至還感動不已，覺得他耗費了自己的工作時間來陪我。

後來，我才知道，自己的賬號被賣了10萬，全進了沈宴一個人的腰包兒。

不僅沒對我說，連他的家人都不知道這事兒。

重生後，再去細想直播出問題的時候，疑點重重。

我身體狀況一向很好，怎麼可能突然發病？

而且，時間這麼巧，正好就在直播那個重要的日子裏？

.......

我循著前世的記憶，又一次做出了爆款。

視頻大火，僅僅一周，粉絲漲到了十萬。

沈宴果然沒讓我失望，很快就行動了。

晚上。

察覺到他從床上小心翼翼地離開，我也踮著腳尖下地。

悄聲走到衛生間門口，我躲在牆邊，偷偷朝裏麵看去。

沈宴正舉著一瓶潔廁靈，甩著胳膊，瘋狂地往我洗衣機裏倒，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猙獰麵目。

洗衣機裏的衣服，是我直播時要穿的，也是他在結婚紀念日送我的唯一禮物。

沈宴邊倒邊發泄：

「一個女人，怎麼可能壓過我！」

「離婚？你憑什麼敢說和我離婚？！」

｢等著吧，林默。到時候你進醫院了，這賬號肯定能賣不少錢。不過是一個在家給我當保姆的仆人罷了，永遠翻不了天的。｣

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眼睛，卻能感受到那股惡毒又仇恨的情緒。

真是可笑。

難以相信，夫妻會如此反目成仇。

難以想象，這個男人在結婚前，對我是多麼溫柔。

沈宴，你可真會裝。

看著他猙獰的麵孔，我默默打開手機，錄下這一幕。

七天後，直播間。

我的狀態異常好，積極地和粉絲們互動。

「姐姐，我老公賺錢比較多，完全可以養家。他老勸我說，不用幹自己的工作，讓我當個家庭主婦。其實我也覺得自己掙的3、4千沒什麼用，我要把工作辭掉嗎？」

一語激起千層浪。

很多女孩兒紛紛湧出來留言。

「我婆婆說什麼都要讓我辭掉工作，他們說女的就該在家相夫教子，可我覺得，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這一套？」

「我老公的原話：不辭掉工作，你就沒資格和我結婚。」

「我覺得老公很愛我，所以，想要為了他，在家帶孩子。」

看著紛紛湧現的女孩兒們，我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兒。

原來，不止我一個人，而是有千千萬萬個女孩兒，陷入了同樣的困境。

我清了清嗓子，回複了最開始的問題。

「絕對，絕對，不能，辭掉工作。」

我的聲音很堅定，下方卻有人吐槽：

「你不就是個家庭主婦嗎?裝什麼呢？」

「肯定是在家太舒服了，不想讓別的女人和她一樣舒服唄。」

我沒管惡意的評論，繼續說：

「金錢是人的資本。無論你賺了多少錢，隻要是完全屬於你的，完全由你支配的，就擁有財權。」

「夫妻之間贏得尊重的唯一方式，就是金錢。所以，千萬不能丟掉它。」

我對著直播間，像是和粉絲們說，又像是，和前世的自己說。

「謝謝姐姐，我會好好考慮的。」

我曾覺得，是婚姻改變了一切。

正是因為結婚了，沈宴才不再對我溫柔，我憎恨婚姻這個製度，卻沒有發現根本的緣由。

沈宴，我的丈夫，根本不愛我。

從始至終，他隻是將我當作了一個工具。

一個生育的工具，一個發泄的工具。

他婚前隻是裝的太好了。結婚後，肆無忌怛地發泄出了本性罷了。

3

直播效果很棒，一時間，不少廣告商都湧了上來，我忙的不可開交。

沈宴卻成天繃著個臉，像是別人欠了他200萬一樣。

「老婆，你那天怎麼沒穿我送你的衣服呢？」

聽到他的質問，我淡然坐下，回道：

「那件衣服太露了，我換了件嚴實的。」

「這不是你告訴我的嗎？女生不能穿裙子，否則就是勾搭人。」

「之前我還覺得不對，那幾天突然想明白了，老公，你說的挺有道理的。」

聽到我的回話，他的臉憋得一會兒青一會兒紫。

即將紅溫的瞬間，沈宴使勁兒壓下了情緒，擠出了幾個字：

「那太好了。」

我正要起身離開，就聽到他急切的聲音：

「老婆，你的廣告費都交給我保存吧！」

我還是低估了這人死皮賴臉的程度。

阻止不了我漲粉，他就要壟斷我的經濟來源。

「你管家裏的事兒就行，我來替你管錢。女的管不好錢的，你也省點兒心。」

我心下冷笑，麵上卻有些猶豫：

「老公，那個.......有個壞消息。這個賬號變現能力很差，廣告也接不到，接多了還會傷賬號。」

「沒事兒，老婆！一個月就算5千塊也是錢啊！再不濟，500也行。」

「五千？那也太多了。我這個賬號，一個月隻有5毛錢。」

我笑意盈盈地看向她。

沈宴的笑容僵住了，偽善的麵容瞬間崩塌。

反應過來後，他氣得跳腳，青筋直爆，大吼道：

「林默，你誆我！」

「你的廣告費是夫妻的共同財產！我掙的錢都給了你，讓你在家好好享受，現在你掙上錢了，倒是把我忘了！」

「不給我錢，我就把你告上法庭！」

好好享受？

我從早到晚忙的不可開交，家務事兒一堆。

你倒好，回來後一屁股坐沙發上開始打遊戲，啥也不管。

我的生活費從兩千扣到一千，基本溫飽問題都滿足不了。

你現在還敢倒打一耙？

聽著沈宴的強盜邏輯，我嗤笑一聲，道：

「要打官司？行啊，我奉陪。」

「打多久官司都行，隻要咱們倆離婚了，就是皆大歡喜。」

我的聲音異常平靜。

沈宴紅溫的不是一星半點兒，依舊指著我的鼻子罵：

｢我媽說的果然沒錯，女人都是忘本的東西，發達了隻想著自己，自私無比！｣

｢早知道這樣，婚後就應該多打多罵，不然下次指不定還要幹什麼呢！｣

我一巴掌拍掉了他指在我麵前的手，迅速站起身。

｢拿開你的臟手，不然，斷了你這隻手。｣

前世的我，生命結束之前，在街頭混過一年。

因為當時啥都沒有了，錢被卷走，房子被賣，居無定所。

其他的不說，倒是練了一幅狠眼神。

沈宴明顯有些害怕，沒再繼續罵了，但還是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算你狠！」

沒過一分鐘，他又點起煙。

一天一盒煙，這是沈宴的常態。

我好不容易求著他買了個空氣淨化器，可他吸煙的頻率太高，電器也幫不了忙。

每次勸他少吸點兒，沈宴就會跳腳：

「你以為我想吸？你不知道，一個男人生活壓力有多大？一個男人身上的擔子有多重！」

嗬，典。這話估計也就騙騙你自己。

你tm每天回來喝酒很累還是打遊戲很累？

腦子裏水這麼多，怎麼不往自己頭上戳兩個窟窿放放水呢。

敲門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趕緊去開門啊！愣著幹嘛？｣

沈宴一聽到門鈴，剛剛紅溫的臉瞬間換上一幅笑容。

看見他大變臉，我有些狐疑。

吵架前就注意到他在手機上鼓搗著發消息。

「沒腿嗎?自己去開啊！｣

他惡狠狠瞪了我兩眼，真的捧著笑臉，開門去了。

為了搶廣告費，還真的叫了援兵？

我皺皺眉頭，有些不好的預感。

門一打開，我臉色徹底僵住了，感歎沈宴的不要臉程度如此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