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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修為盡廢後,我娶了山腳的殺豬女。

拜堂時,她一把掀開紅蓋頭,露出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是你救了我們全村嘛?你是大英雄!”

“你身上怎麼這麼多傷?”

“沒事!以後我來保護你,給你頓頓吃肉,你太瘦了!”

她絮絮不休,吵醒了沉睡的村莊。

也喚醒了一顆將死的心。

1.

我為守護宗門抗擊魔族兩年。

好不容易擊退魔族,本該因功當上掌門。

卻不想最後一場大戰,我修為盡廢。

在掌門選舉中敗給了二師弟。

我自幼與二師弟熟識,太了解他的為人。

近來門中議論紛紛,說這掌門之位本該是我的,他不過是運氣好撿漏罷了。

他心生芥蒂。

於是將我遷到後山荒僻之處,收回了我處理宗門事務的權力。

我成了閑散人員,連養傷都難以安寧。

“天命顯示,你與山下殺豬蘇家的女兒乃是天定姻緣。若不成婚,三月之內必有天劫降臨,山門內外生靈塗炭。”

他坐在掌門之位,眼中滿是譏諷。

這是天命,卻要毀了一個姑娘一生。

我苦苦哀求:“掌門,我已是一個廢人,還請另尋他法。”

“沈墨寒,天命不可違,你我都無法更改。”

是啊,這便是天意。

天命難違,我,不得不從。

看來這親事是躲不過了。

許久不下山,我也不知那姑娘如何,便讓師弟去打探。

結果他回來後,吞吞吐吐:“大師兄,這姑娘的事情,我都打聽清楚了。”

“講來聽聽。”

“她名喚蘇暮雪,村裏無人敢提親,都說她刁蠻任性,不識一字,就隻會跟她爹殺豬。”

“這女子倒是獨特。”

我不由得笑出聲。

弟子急得團團轉:“師兄您不想著退親,竟還笑得出來?”

我咳了幾聲:“不是那姑娘不好,是世人太過勢利。”

她不過是不願隨波逐流罷了。

也罷也罷,她倒是個堅韌的性子。

等我去後,自己也能活得自在。

我手裏還有幾顆仙丹,也能護住她性命,讓她逍遙自在地活著。

這般也算對得住她了。

成親那日,我想本該賓客稀少。

畢竟掌門對我的態度,門中弟子都看在眼裏。

誰知掌門親自來了,身後還跟著各峰長老。

年少時我們對月飲酒,他說日後我若成親,他必親自來賀,還要做主婚人,讓宗門上下都知道,我與他是親如手足的師兄弟。

如今倒也沒失信。

我站在他麵前。

“聽聞你以前法術通神,今日大喜之日,可願展示一番?”

話音未落,弟子便將法器放在了我腳邊。

他此來非為慶賀,實是要當著眾位長老的麵折辱於我。

他明知我經脈盡毀,已無法施展法術。

2.

卻讓我在眾人麵前丟了顏麵。

望著腳邊的法器,我默然不語。

各峰長老黑壓壓地站在他身後,鴉雀無聲。

正當氣氛緊張之際,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突然響起:“哎呀,等得花兒都謝了,怎麼還不拜天地呀?”

“這位新嫁娘竟自己走出來了?”

“好生奇怪。”

“這女子竟把凡間禮數都不當一回事。”

方才還寂靜無聲的長老們頓時交頭接耳,神色驚異。

早聞她性子野,今日一見果真與眾不同。

蘇暮雪身著大紅嫁衣,光彩照人。

她好奇地看著我腳邊的法器,眼睛一亮:“夫君,這法器好生漂亮,我能試試嗎?”

“荒謬至極!”

“這女子實在太不懂事。”

“是啊,凡人使用法器,從未聽說過。”

我看她天真爛漫的模樣,心下一軟,想著法器在凡人手中也無甚危害,便輕輕點了點頭。

蘇暮雪嘴角含笑,接過法器,對著天空輕輕一照。

刹那間,天光大亮,一道流星劃過長空,美不勝收。

眾人驚得說不出話來。

我望著這奇異的景象,喃喃自語:“這就是天定的姻緣嗎...”

漫天星光中,暮雪仰著白淨小臉,驚歎道:“這法器真好,連上天都在祝福我們呢!”

高朋滿座中,無一人是真心來賀。

他們被權勢裹挾著,或麻木,或冷漠。

而夫人如一把鋒利的劍,刺穿了他們的虛偽麵具。

她拉著我往喜堂奔去,眼中滿是歡喜。

我長這麼大第一次害羞,是在我的洞房花燭夜。

夫人一雙亮眼,先是皺眉打量我的傷勢,然後把目光落到了我的胸口。

我被盯得麵頰發燙。

3.

她卻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唉!沒關係,即便修為盡失,也不影響睡覺!”

她竟然說...說出如此輕浮的話?

我心底不知怎麼忽然堵了一口氣。

修行二十載,第一次有人惦記我的身子。

她難道不應該懼怕我嗎?

算了,她還年輕,一輩子還很長,我還是不要耽誤她了。

我打定主意了。

於是我無奈一笑:“我這身子恐怕不好睡覺,抱歉...”

她連連擺手,“沒事沒事,就是可惜,夫君這身材,若是沒受傷,肯定能一次殺兩三頭豬,我家豬廠還缺人幫忙呢...”

“...”

我一愣,不知道該說什麼。

夫人說話也真是...獨樹一幟。

洞房花燭夜,應是兩情歡好時。

可她說我修為盡失,身子還沒好全,便拉著我一起研究藥材。

暮雪一身素衣,隨意地坐在榻上,身邊亂擺著幾張藥方,興高采烈地同我講熬什麼藥有助於我恢複身體。

最後她大叉叉在床上睡著了,還留了口水。

我搖頭歎息,替她擦去臉上的口水。

聽她嘟嘟囔囔說著夢話:

“回來了...抗擊魔族的人回來了。”

我心下微慟,思緒紛亂。

此時師弟悄悄走了進來。

他看了看床上熟睡的人,又看向我,勸道:“師兄該去療傷了。”

我按住隱隱作痛的丹田,笑道:“剛剛聽夫人說話,沒注意到疼痛。”

師弟扶我出去,他是我一手培養大的,因此語氣裏多了幾分擔憂:“嫂嫂活潑,說起話來沒完,師兄應該顧及自己的身體。”

“不礙事,我喜歡聽她說話。”

夫人活潑好動,我的性格冷。

可自她嫁進來後,我忽然覺得我變得有活力了。

譬如此刻——

“你們在摘什麼?”

我原本在屋內看書,但外麵喧鬧異常,索性也出來看看他們在搞什麼名堂。

“嫂嫂想摘樹上的果子,可是這梯子矮了點,嫂嫂去找杆子了。”

這果子...看起來還沒熟。

隻是她想摘就隨她去吧。

轉身正欲回屋。

忽然——

“我來啦!我來啦!我找著工具了。”

循著聲音望去,夫人拿著我的長劍,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

4.

院中弟子們神色大變,她卻滿臉歡喜地用長劍掃落果子:“你瞧我摘了許多果子,嘗嘗好不好吃......”

她邊說邊將果子放在石桌上,又拿起一把果子分給周圍的弟子。

身旁弟子看不過去了:“嫂嫂,這長劍不......”

我舉手製止:“都在原地發愣作甚,還不速去幫夫人分果子?”

說罷,我又退回那間幽暗的靜室。

自修為盡失後,我總是意興闌珊,先前強撐的精神也消沉下去,仿佛世上再無值得我費心之事。

不似從前與魔族對抗時,每日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竭盡全力求存。

“大師兄分明想多陪陪嫂嫂,為何又躲回來?”師弟擔憂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呆呆望著窗外的人。

她此刻正在院中分發果子,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不時與弟子們說笑幾句。

引得眾人歡聲陣陣。

那一刻我忽然想,沒有修為也沒什麼,我可以和她一起摘果子,也很幸福。

思及此處,我不由一笑。

神醫都說能我這性命不知能保到何時。

我竟還在這般癡心妄想?

不去打攪她,不與她有瓜葛,待她想離開時,或許我心裏會好過些。

低頭看向書,胸口突然一陣悶痛,我下意識去摸藥囊裏的丹藥。

師弟見狀忙道:“神醫說過,此藥不可多服,您今日已經服了兩顆了。”

我胸中頓時湧起一股怒意,正要發作,忽見一顆圓圓的腦袋探進窗來。

“沈墨寒,這果子可甜了!你也嘗嘗。”

蘇暮雪捧著幾顆李子放在案上,眼中閃著期待的光。

莫名地,心頭的煩悶一掃而空。

她拿起一顆輕輕咬下,眉眼彎彎:“這可是我特意挑的上等果子。”

見狀我也拿起一顆。

方才咬上一口,酸澀之味便在口中蔓延,她見我神色不對,掩麵輕笑:“又上當了吧,堂堂大師兄怎如此容易被騙?”

我放下手中的李子,佯裝鎮定地翻開書冊。

她側首看我,眼中盡是狡黠之色。

後來我才知曉,夫人每日摘果子分給眾人,隻是想讓這院子熱鬧些,讓我開心些。

5.

成親後,她仍舊操持舊業,我這才得知她所謂殺豬,並非尋常屠宰,而是專供山門祭祀用的牲畜。

供奉山門並非易事,她總是歸來甚晚。

師弟幾次委婉提醒,說她既入山門,便不要再做這類凡塵瑣事。

我卻不以為意。

她該做自己喜歡的事,無需為誰改變。

那日她遲遲未歸,我心生憂慮,自靜室門前守候兩個時辰,終見她緊抱包裹,沿廊疾奔而來。

待我喚住她,她緊繃的身子才放鬆,撲入我懷中。

我伸臂環住她。

望著她埋在我懷中的頭,我輕撫她背脊:“為何奔跑?”

“你怎還未歇息?”她避開我的問題,轉而問道。

“睡不著,出來透氣。”

“我陪你!”

她自然地拉起我的手,徑直去往院子。

究竟誰在陪伴誰?

我默然不語,由她拉著我四處遊走。

夏夜裏,花香嫋嫋,庭院寂靜無人。

我們穿行於燈火之間,人影與光影交錯,恍若一場夢境。

“你今天一切順利嗎?”

她這才心情轉好,滔滔不絕:“唉,今早剛出門,桂花糕就賣完了,去豬圈又與夥計爭執一番,回來時還差點碰到了鬼......”

她在身後絮絮不休,我靜靜傾聽,願這路途永無止境。

他們說得對,我確實想與她相伴。

我確實心生妄念。

人性本就貪婪。

起初隻想遠遠望著,如今又想與她交談。

......

她終究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在這短暫時光裏,我願縱容自己一次。

那夜過後,我開始等她歸來,從靜室門前到山門口,時而帶些桂花糕,時而備一件厚衣。

守候她的身影自山路盡頭漸漸走近。

這漫長枯寂的等待卻令人欣喜,大抵因那人正滿懷期待。

可我深知,像我這樣的人不該存有期待,否則比墜入魔淵更痛苦。

某日我久候不見她歸來,心生不安,立即讓師弟幫我尋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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