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中,我夢到很久以前的事。
祁澤安同我坐在黑白的琴架前四手連彈。
一曲畢,他牽起我的手細細打量,讚賞和愛意溢出眼眶。
“淼淼這麼好看的手,以後一直彈琴給我聽好不好?”
音樂戛然而止,不等我回答,他的五官赫然變得扭曲可怖,不顧我的求饒,手起刀落將我的無名指砍下。
我嚇得睜大雙眼驚慌坐起,鼻腔縈繞熟悉的香味。
是我的房間,床頭還擺放著我和祁澤安親昵的合照。
意識清醒一些後,我立馬抬起自己的右手。
無名指的位置除了厚重的紗布外,空空如也。
心臟一沉,最後的一絲期許破滅。
“淼淼,你醒了?”
祁澤安的聲音從一旁傳來,他坐在床邊,熟稔的翻轉手中的蘋果,直到一條完整的果皮從他手中滑落。
眼裏滿是溫柔。
“傷口我讓醫生處理過了,沒什麼大問題。”
他將削好的蘋果遞到我眼前,似無事發生。
我一瞬不瞬看著他,熱氣氤氳在眼眶中。
“怎麼?你不是最喜歡吃蘋果嗎?”
視線落在蘋果上,胸腔中翻湧的情緒再也抑製不住,我抬手打掉眼前的蘋果。
突如其來的動作,令祁澤安愣了一瞬,隨即,他猛然起身衝我咆哮怒吼。
“宋清淼,你又發什麼瘋?”
心臟痛到發緊,我舉起受傷的右手,氣憤又絕望地質問:
“你管這叫沒什麼大問題?你明明知道我以後還要彈琴。”
祁澤安捏了捏鼻梁,一臉不耐。
“你現在知道要彈琴了,那你故意夾傷棠棠時,有沒有想過她也要彈琴。”
“她當初為了幫我尋找匹配的心源,放棄了國外努力的一切,明知這次比賽是她最期待的事,你卻偏偏...”
祁澤安的嘴不停張合,我卻再也聽不清一個字。
他身體裏的心臟,明明是媽媽捐贈給他的和江棠又有什麼關係。
“我沒有夾傷她的手,你身體裏的心臟是我...”
“夠了!”祁澤安嗬斥著打斷我的話,緊蹙起眉頭,不耐煩說道,“都現在這樣了,你還不肯承認是嗎?”
“我說過我和棠棠早就斷幹淨了,下個月和我結婚的人也隻會是你,你為什麼還總是要去刁難她?”
餘下解釋的話,被他凶狠的怒意擊得粉碎。
委屈在決堤的邊緣,我攥著泛白的手看著他,努力瞪著眼睛,但眼淚還是不爭氣的傾瀉而出。
祁澤安察覺到我的情緒,神色閃過一絲愧疚。
抬手替我拭淚,被我偏頭躲開。
“我的斷指呢?”
耳邊的手僵了一下,“醫生說脫離時間太長了,所以...”
他將我攬入懷,放柔聲音,“結婚後你主內就好,也用不到再彈琴了。”
“滾。”我的語氣平淡如常,他恍若未聞。
直到我用盡全身力氣,再度向他重複了一遍。
“滾!”
他一把推開我,“不可理喻,如果是棠棠她絕不會這樣。”話落,他隨手將一旁的果皮扔在我的臉上,“無痛呻吟,不愧是你媽的女兒。”
不給我反駁的機會,他摔門離去。
怒火過大,將牆上我與他的合照震得跌落下來,細密的裂痕爬滿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