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藥修比試，小師妹指控我剽竊丹方。

我被取消比試資格，逐出宗門。

未婚夫自覺丟臉，將我拋在合籍大典。

眾人唾罵之時，劍門首徒楚元修卻堅定站在我身邊，護我周全。

他身有沉珂，我便日日鑽研醫術，四處尋藥。

直到一次被妖獸劃傷胸口，重傷昏迷之際，聽見楚元修跟同門師弟的對話：

“大師兄，你當初為了讓簡慕靈拔得頭籌，竊取秦姑娘的丹方送給她。這百年來，秦姑娘鑽研的丹方和尋得的藥材也都贈給簡慕靈了，是否對秦姑娘太不公......”

楚元修聲音冷清：

“能對靈兒有點用，是她的福分。”

“我會給秦茯苓劍門少夫人的名分，她也該知足了。”

1

為楚元修研製的一丸新藥隻差最後的藥引，那藥引旁駐守著九階幽冥獸。

我摘得藥引，卻被那妖獸一爪拍在心口，血肉迷糊，經脈盡斷。

撐著最後一口氣來到楚元修居住的淩霄峰，便倒地不起。

意識昏沉間，我聽見了楚元修的師弟程武不忍的聲音:

“秦姑娘這百年來為尋藥草，總是負傷累累。”

“大師兄，你當初為了讓簡慕靈拔得頭籌，竊取秦姑娘的丹方送給她，說是偶得的古丹方，卻害得秦姑娘背上剽竊罵名。”

“這百年來，秦姑娘為您鑽研的丹方和尋得的藥材也都贈給簡慕靈了，是否對秦姑娘太不公......”

楚元修聲音冷清：

“我與她是各取所需，她為我尋藥，也不過是想攀上劍門，好一步登天。這種心機深沉的女人，我永遠不會愛上她。”

“能對靈兒有點用，是她的福分。”

“我會給秦茯苓劍門少夫人的名分，她也該知足了。”

我雖受傷頗重，但意識清醒，把他們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心臟仿佛被死死捏住，竟是比身上的傷感覺更痛。

百年前藥修宗門大比，我刻苦鑽研，研究出一丸除塵丹，可以幫修仙者淬體。

但我隻是外門弟子，資源有限，一些製藥的靈草隻是普通品質。

可在大比當日，天資聰穎的小師妹卻拿出和我一模一樣的丹藥，可藥草更珍貴，因而效用更好。

我被指控剽竊小師妹的丹方，百口莫辯，被人人喊打，逐出宗門。

當時楚元修站出來，堅信這隻是個誤會，將我納入他的羽翼之下，讓我免受流言蜚語。

我將他視為救贖，可原來，這些苦難卻都是他造成的？

這些年來，我對他是真心愛慕，並不是為了他口中所說的貪圖權勢。

他給我的財寶和珍貴符篆，我全都好好的保存在儲物靈囊，並未動用一分！

過了許久，我被安置在一處醫館，便緩緩睜開了眼。

楚元修見我醒來，心疼的看著我說：

“苓兒，你受苦了。”

我心底悲慟，自嘲的想，恐怕此“苓兒”非彼“靈兒”吧。

我隻是簡慕靈的替代品罷了。

從腰間取出儲物靈囊，我遞給楚元修：

“這些年你給我的財寶和符篆，都在裏麵，我還給你。”

楚元修看也沒看，握住我的手，不讚同的說：

“苓兒，你說什麼傻話，給你傍身用的東西你好好收著就行，斷沒有要回來的道理。”

我抿抿唇，順從的收回靈囊，罷了，早晚會還給他。

門外一陣嘈雜，有少女清脆的聲音傳來：

“元修哥哥，聽聞師姐受傷了，我來看看！”

是簡慕靈來了。

楚元修握著我的手一鬆，讓我好好休息，便著急的出去了。

室內冷清，我扭頭看向旁邊的土地婆。

土地婆是每片土地的百草幻化，法力低微，但可治病療傷。

這個小醫館就是土地婆的居處。

我試探說道：

“土地婆婆，我也是醫者，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我是否靈根盡損，再無修複可能？”

這百年來，為了給楚元修尋藥調養身體，我遊曆四海，爬過萬年冰川，踏過魔淵鬼域，總是傷痕累累。

因為頻頻重傷，身體早已千瘡百孔。

“請土地婆婆不要告訴他人。我還想請土地婆婆幫一個忙，三天後替我拔出靈根。”

我將剛才曆經艱險得來的藥引取出，遞給她：

“這幽冥草千年隻得一株，算作報酬。”

土地婆有些心動，但猶豫道：

“將你送來那人可是你道侶？拔出靈根痛苦非常，以後隻能變成普通人，重新修行實屬不易，你道侶可知曉？”

我輕笑一聲，說道：“門外不是我的道侶，不必通知他。土地婆婆若是不信，可以捏一個順風訣聽聽，他們在聊什麼。”

在土地婆的領土下，隻要她想，可以聽見一切聲音。

土地婆果然捏了一個順風訣，頃刻，室內響起楚元修隱約的聲音：

“那秦茯苓當真是廢物，取一個藥草便受此重傷，還不如去當一個普通人，真是丟盡修真者的臉。”

“她還裝模作樣給我靈囊，可笑，當我不知道裏麵空無一物？她這種市儈的人，怎麼舍得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

聲音散去，土地婆有些尷尬，也便答應我的請求。

良久，楚元修回來，又掛著慣來溫柔的笑，禦劍送我回山。

他隨口問道：“身體可有恙？”

我搖搖頭：“無礙，小傷罷了。”

2

楚元修把我壓在榻上，俯身啄我的唇。

我側開頭：

“今日身體不適，改日吧。”

這百年來，我便居住在楚元修的淩霄峰，不是夫妻，勝似夫妻。

我本以為自己和他情投意合，他也準備了我們的合籍大典，就在三日之後。

見我躲過，他也不惱，狀似不經意的說：

“苓兒可否取得那幽冥草？你身體不適，將藥材給我，我自己煉化即可。”

我垂眸搖搖頭：

“那妖獸凶悍，我沒拿到。”

楚元修眼中一抹失望一閃而過，被我捕捉到。

心底不禁泛苦，我以前怎麼沒發覺，他根本不在乎我的傷勢，隻在乎我取得的藥草呢？

夜半，趁他沉沉睡去，我起身來到密閣。

楚元修曾說這密閣是他修煉之地，外人不得入，我便也從沒進去過。

我撫摸著大門，那裏有幾個小小的旋轉機關，對應著不同的數字。

沉思一下，我撥動機關，落到小師妹的生辰數字。

門打開了。

深吸一口氣，我推開門，卻見室內根本不是什麼修煉之地，而是一間女子的閨房。

楚元修竟是把簡慕靈的房間擺設一一複製在屋內。

唯一不同的是，牆壁上掛著大大小小的畫像，全是不同姿態的簡慕靈。

我緩步走在屋內，目光落在一個巨大的架子上。

那裏放置了數以千計的稀奇玩意，有深海鮫珠，有木偶擺件，還有女子發釵。

這些物品上都下了回溯陣法，輕輕一揮，物品的記憶便投射在空中。

原來這百年來，每當小師妹生辰，楚元修便帶她四處遊玩，並帶來一對紀念品。

鮫珠有陰陽兩顆，他一顆，簡慕靈一顆。

木偶是他們去凡間親手雕刻，一男一女，一人一尊。

......

千件物品，記錄著他們千百回憶。

可楚元修從不帶我去遊玩，他說我名聲不好，怕出門會遭受流言蜚語，惹得心情不快。

所以除了呆在這淩霄峰研究丹方，我便獨身去往人跡罕至之地，摘取靈草。

我曆經凶險，他們在遊山玩水。

我的成果，楚元修拱手贈人，讓簡慕靈被譽為天才丹修。

最後深深望了一眼密室，我折了一隻靈鶴，“老頭，三日後來接我走吧，你說的話可還算數？”

說罷，便把靈鶴放飛。

3

第二日清晨，我睜開眼，便看見床頭放著一瓶新摘的鳳凰花，不禁恍惚。

隻略使法術，花卉便可盛開，但楚元修卻堅持自己種植，在山峰養了一大片鳳凰花海。

他說鳳凰花寓意摯愛，是為我所種。

可我分明在昨天的回溯裏知道，鳳凰花是簡慕靈最愛的花。

楚元修走進來，看見我醒來，笑著說：

“苓兒，明日就是咱倆的合籍大典。今日我娘出關，說要見見你，也讓你熟悉熟悉劍門眾人。”

我跟隨他來到劍門，不禁感慨，跟隨他百年，今日竟是第一次來到他家。

還未走進，便聽見殿內歡聲笑語，原來是簡慕靈把老夫人逗得哈哈大笑。

楚元修不止是劍門首徒，也是其少掌門。劍門老夫人就是他的娘親。

我進門時，正好撞見老夫人取下頭上一根發釵，送到簡慕靈手中：

“你這丫頭，真是喜歡人的緊。也不知我兒怎麼想的，要是你是我兒媳就好咯！”

簡慕靈臉蛋羞紅，覷了我一眼：

“老夫人，這發釵我不能收，師姐來了，可別讓她誤會。”

老夫人順著她的視線看向我，眉頭一皺：

“真是心胸狹隘！連自己師妹都容不下。”

又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眼：

“究竟哪裏比得慕靈好！為人貪慕虛榮，盡走些歪門邪道。別當我閉關多年不知，你曾在丹修大比上竊取慕靈的丹方，也就是慕靈心善，否則，你又怎能在修真界好好呆著！”

我一怔，沒想到老夫人對我的看法如此惡劣，可楚元修是最知道我無辜的人，可見他從沒在老夫人麵前為我辯護。

楚元修像是沒聽見老夫人對我的刻薄，從踏進殿廳，目光便黏在簡慕靈身上。

簡慕靈長得嬌俏可人，今日一襲粉色留仙裙，美目盼兮，靈動無比。

而我百年來跋山涉水，身子虧空，顯得病殃殃，和她對比慘烈。

就在此時，簡慕靈狀似不經意道：

“聽聞劍門有一玄冰階，走過九千層階梯，便可取得玉髓，為每任掌門鍛造劍鞘，可是真的？”

她滿目好奇，可我卻心涼了半截。

楚元修一怔：“確有此事，不過這玄冰階要每任掌門夫人去走......”

說完轉頭看向我，意思竟是想讓我去取。

我直截了當道：

“每任掌門登任五百年後才會讓夫人去取玉髓，我現在法力低微，並且還沒成為少掌門夫人，恐怕不行。”

可簡慕靈竟是美目含淚：

“都怪我，說話沒經嘴，師姐別生我的氣！我沒想到師姐不想為元修哥哥取玉髓......”

我分明不是這個意思。

可楚元修卻是擰緊眉，不讚同的看向我：

“你跟你師妹置什麼氣？她還什麼都不懂！這規矩也並非一成不變，你既不想取，我偏要你今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