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打房門時,卻見江綰跪在院中,烈日下哭得搖搖欲墜。
“表哥,你莫要為了我和嫂嫂吵架,婠婠自知身份卑賤,不配做你的妻子,更不配在將軍府礙眼。婠婠隻求一安身立命之所,哪怕為奴為婢,婠婠絕無半句怨言,如今怕是不成了,爹娘死在尋表哥的路上,無人收屍,婠婠隻想圓了爹娘的念想,見一眼表哥。”
“如今心願已了,婠婠這就離開,絕不打擾表哥和嫂嫂。”
許卿安趕緊上前將江綰拉住,江綰瞬時跌進他的懷裏,哭得委屈。
“婠婠,你不許走,這裏就是你的家,沒有人可以趕你走,將軍府還輪不到別人做主!”
那句別人就是說給我聽的吧!
烈日炎炎,我卻渾身冰冷,亦如當年刀子插入胸口般。
江綰窩在許卿安的懷裏,向我拋來得意的眼神。
我閉了閉眼,看著自己夫君懷裏抱著其他女子,心底猛的抽痛,向後倒去,腰間的玉佩滑落也無察覺。
“夫人,你怎麼了?”
手疾眼快的侍女扶桑立刻扶住我。
那聲驚呼還是扯動了許卿安。
他剛轉身要朝我走來,江綰就跪在地上猛地向我磕了三個頭。
“婠婠真的無心將軍夫人的位置,嫂嫂便是再生婠婠的氣也不該將你們定情的玉佩摔了,嫂嫂金枝玉葉,見慣了好物件,也別誤會了表哥對你的心意。”
“求嫂嫂原諒表哥,他...他隻是可憐我而已。”
低頭間,玉佩已然碎裂,就像許卿安和我之間的情意,有了裂痕再難修複。
來不及傷感,許卿安的怒氣已經逼近,
他狠狠攥住我的手腕,滿眼厲色。
“南汐,你怎可為了如此小事就故意摔了我們的定情玉佩?你說我枉顧侯府顏麵,那你又將我對你的情意置於何地?”
“如此善妒,不識大體,實不堪將軍夫人的頭銜。”
許卿安拉起地上的江綰大步離開,臨出院門,他站定,扔下一句話。
“南汐,你數年無子,犯了七出,讓出將軍夫人的位置是給你最後的體麵。”
拾階而坐,心中淒然卻流不出半滴淚。
許卿安曾誇我性格堅韌,是女子少有的巾幗不讓須眉,可堅韌如我,亦會心痛,亦會難過。
明明是盛夏,海棠花卻紛紛揚揚落下,隱隱有了頹敗之勢。
人的感情竟比不得花草,春日還能重新滋長,但感情散了就是散了,再也回不去。
這日後,許卿安沒有再踏足我的院子,倒是江綰歡快的聲音總能傳進我的院子。
還不時戴著許卿安送的釵環炫耀到我麵前,說著恭維的話,聲音裏卻透著炫耀。
扶桑氣不過,扯開院門對上江綰那張人畜無害單純的小臉。
“不過是個孤女,沒名沒分的賴在將軍府也不嫌丟人,想來是做慣了這種事,臉皮都吃進狗肚子裏去了!還想搶了夫人的位置,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克父克母克夫的東西,收起你那些狐媚子手段,夫人大度不與你計較,但也斷斷不許你蹬鼻子上臉!”
扶桑罵的痛快,我並未攔著,
這幾日我想的明白,既許卿安棄了誓言,我南汐也決計不會任人宰割。
但我沒想到許卿安會為了江綰與我動手。
許卿安趁我盤算府賬時將扶桑捆了去,等我趕到時,扶桑已被打得奄奄一息。
我瞬時紅了眼眶,衝過去將壓住扶桑的小廝趕開,鮮紅的血染紅了扶桑的後背,我不敢去碰,那樣的疼我經曆過,但扶桑隻是個手無寸鐵的女子,她怎麼扛得住?
“南汐,你還有沒有一點將軍夫人的體統?為了一個侍女闖進婠婠的院子?”
“啪!”
我直接打在了許卿安的臉上。
他震驚地看著我,江綰驚叫出聲,心疼地撫上許卿安的臉。
“嫂嫂,你怎敢......”
"啪!"
我又是一巴掌打在江綰的臉上。
“閉嘴,這裏沒你說話的份兒!”
許卿安終於反應過來,扯住我的手。
“南汐,你到底懂不懂規矩,是不是在戰場久了,把你世家小姐的禮儀都忘了?如此蠻橫粗魯,比不得婠婠半分溫柔!”
“扶桑對未來主母不敬,理應受罰!”
我沒有理會許卿安的說教,隻心疼地摸著扶桑的臉。
“扶桑,我來了,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虛弱地睜開眼睛,艱難地擠出一個慘白的笑。
“夫人,是扶桑沒用,護不住你,以後...你要好好的。”
說完,扶桑的手無力的垂下,再無氣息。
我雙眸蓄淚,再難壓抑,往日再難再痛我都未曾哭過,但今日扶桑是為我而死,是我害了她。
我抱著扶桑一步一步往前走,冰冷的聲音無一絲溫度。
“將今日動手的小廝杖斃!”
江綰咬唇怒道:“你敢!”
“隻要我還是將軍夫人一天,我便做得了主。”
我身後跟著的是我從侯府帶來的舊仆,隻聽我的話,他們直接動手將兩個小廝按在地上。
嚎叫聲和求饒聲此起彼伏,我卻感受不到絲毫快意。
不夠,這些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