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琉璃悄悄垮下了一張俏臉。

怎麼她都是前院大丫鬟了，還得學規矩啊。還是一天兩個時辰，這也太久了吧。

可是在蕭長祁威嚴的目光下，琉璃怎麼都說不出那個“不”字來。

隻好弱聲弱氣開口：“奴婢知道了。”

看著蕭長祁拿起了盛著雪梨百合湯的玉碗，琉璃把學規矩的事甩一邊，眼睛閃閃發亮，盯著蕭長祁的手。

蕭長祁一頓。

琉璃看見蕭長祁停下動作，殷勤問道：“王爺嘗嘗可合口味？若是王爺喜歡，奴婢願意日日為王爺做。”

假的。

要給了銀子才會天天做。

蕭長祁對上琉璃期待的目光，摸著手裏的玉碗，片刻後道：“有些涼了，你去換一碗來吧。”

琉璃絲毫沒感覺出蕭長祁的嫌棄，很爽快地去換了一碗新的湯來。

蕭長祁喝過一口，嘗出裏麵沁人的清甜，身體自然地鬆了會神，可他旋即皺起眉頭，口中淡淡批評道：“太甜了。”

琉璃還等著誇呢，聽見蕭長祁說出口的三個字心裏暗叫失策。

糟了，她怎麼就忘了祁王爺最是嘴硬，絕不會主動透露自己愛吃甜的。

那她的賞錢怎麼辦？

琉璃還不想死心，她最遲後日晚上就得還李管事的十兩銀子了，現在還兩袖空空，所以問銀子實在是刻不容緩的事。

“奴婢聽說甜食能讓人放鬆，讓人心情愉悅，放下煩惱，所以才多加了些冰糖。奴婢希望王爺能高興。”

琉璃眉眼間秋水盈盈，望著蕭長祁的眸子裏滿是真切情誼，“王爺，”她溫柔笑問，“王爺喜歡嗎？”

蕭長祁怔住片刻，不置一語，隻是默默把手裏的一碗湯都喝幹淨了。

琉璃滿意地笑起來，她就知道，蕭長祁隻是表麵上拉不下臉來說自己愛吃甜的，實際上心裏還是很喜歡的嘛。

既然已經對她的勞動成果連吃帶喝的了，也該有點表示了吧。蕭長祁一向大方，上輩子當侍妾的時候琉璃沒少聽今安對她科普王爺給她的衣裳首飾多麼昂貴多麼來之不易，沒有一件低於十兩銀子的。

現在她隻是個丫鬟，也不適合戴那些不符合身份的昂貴珠寶了，希望王爺能夠主動點，體貼一些，能夠賞個五兩十兩銀子就再好不過了。

蕭長祁若有所覺，朝琉璃看過去，發現琉璃黑色的眼珠子亮晶晶的，像是搖著尾巴討賞的小狗。

他心中一動，伸手摸上琉璃烏黑的秀發，和想象中一樣的觸感讓他一時有些愛不釋手，想到琉璃充滿渴望的眼神，蕭長祁心思轉了轉，開口問道：“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琉璃眼簾低垂，心裏有些怏怏，她想要銀子，可這哪是能直白開口的？

蕭長祁也沒想真讓琉璃回答，他心想，琉璃性情頗為率直，想必也沒想著討賞，便是非要她回答了，說不定也會說隻想留在他身邊之類的話。

故而蕭長祁問完就直接給琉璃做了決定，“明日福寧生辰，後日便是上巳節，我已答應福寧在她生辰後便陪她在京中遊玩一日，後日你就隨本王一起去吧。”

蕭長祁根本沒想過琉璃會不喜歡他給的這個賞賜。

琉璃沒拿到賞銀，被蕭長祁隨意一句話打發了，心裏頗為失落。

晚上回到屋裏，看見彩雲在金黃色的燈火下繡著一個荷包，琉璃湊上去仔細瞧了瞧，看出上麵繡著幾叢修竹的花樣子，心下了然，笑問道：“這是給你家哥哥做的荷包？”

彩雲紅了臉，含羞點點頭。

琉璃有些感歎：“你們感情真好，將來日子一定很和滿自在。”

彩雲聽出琉璃話中暗藏的一絲羨慕，腹中升起一縷疑惑，琉璃之前不是一直不看好她的婚事嗎，今日怎麼轉性了？

瞧著琉璃越長大越是俏媚的容貌，又和主子有了肌膚之親，說不定日後會有些造化。彩雲抿抿唇，試探著問：“怎麼了，感覺你滿腹心事似的？我聽說王爺還準備上巳節那天帶你出府玩呢，你難道不高興嗎？”

琉璃聞言皺起秀麗的鼻子，“高興啊，怎麼不高興。”

畢竟怎麼說那天也是自己生辰，雖然除了自己沒人在意，但能沾了福寧公主的光去府外看看也是極好的。

可是......她還欠著錢呢。

這欠的銀子要從哪裏還對她來說還是個大難題，她哪有心思高興。

“彩雲啊。”

“嗯，怎麼了？”彩雲抬起頭。

琉璃惆悵地問：“你說怎樣能有十兩銀子呢？”

“十兩銀子？”彩雲驚訝，“你......”

彩雲本想問琉璃要這麼多銀子幹什麼，但想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和秘密，便管住了嘴，沒有問下去，而是放下了手中的針線，坐在床頭真心實意地替琉璃為難起來。

若是一二兩銀子，彩雲咬咬牙也就借了，可是十兩銀子，哪怕對彩雲來說，也是太多了的。

琉璃前思後想一番，還是起身把自己的首飾匣子拿出來，“彩雲，你覺得這些東西，拿去當鋪裏，能換來十兩銀子嗎？”

彩雲因為她娘的緣故，世麵見得比琉璃多上許多，可看著琉璃匣子裏的金釵銀飾，也有些吃驚。

倒不是別的，隻是這些東西對一個丫鬟來說多了些，其中有幾樣，也過分精美了一些。

彩雲並未生出嫉妒之心，隻是問道：“你真的要把這些東西給當了？你可知道，這幾件都是有錢都難買的好手藝，這次賣了，以後可就買不著了。”

琉璃點頭：“我真打算好了。”

“那好吧。”彩雲勸了一句，便不再多言，從裏頭選出一支金釵和一對銀鐲，道：“這金釵手藝極好，上頭的蝶翼輕薄極了，栩栩如生，買下來最低也得二三十兩銀子，但也正是因為它輕薄，當鋪一般隻會以二到五成的價格收，也就在十兩銀子上下。若是當了這金釵銀子還不夠，這對銀鐲也能值個二三兩。”

“真的？”琉璃喜上眉梢，若是真像彩雲說的這樣，那她剩下的這些首飾，豈不是還能再賣個二三十兩？

彩雲看見琉璃滿臉的喜色，心中莫名一跳，理智告訴她琉璃一向愛美，若非迫不得已絕對不會打剩下那些首飾的主意，可是萬一呢？

她按捺不住地著補了一句：“依我看這些主子爺賞的東西還是得盡量留著，不然哪天主子爺問起來，實在不好交差。”

琉璃這時候已經被懷裏的幾十兩銀子迷暈了眼，她之前還在難受自己一貧如洗，沒想到轉眼間就暴富，驚喜太過突然。

她決定不偷偷嘀咕蕭長祁變小氣了，分明還是一如既往的大方。

因著這個好消息，琉璃之後兩天都喜氣洋洋的，精神飽滿，走路生風。

這情形看在蕭長祁眼裏，就是琉璃為上巳節那天的安排而興奮不已，因著琉璃的期待歡喜，蕭長祁竟也有些期待起了上巳節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