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謹言獲得世界富豪慈善獎那天。
我因為助他逆天改命,換了第7次心臟。
我拖著虛弱的身體,回到傅謹言所在的城市,
正好看到街邊大屏幕上,顯示著他的直播采訪。
電視中的主持人讓傅謹言給最遺憾的人撥打電話。
我接起電話,聽著傅謹言問我:
“當初你嫌我五行缺財離我而去,現在後悔了嗎?”
我看著手上僅剩三條的紅線,輕笑道:
“傅謹言,既然你現在這麼有錢,不如借我個兩百萬玩玩小奶狗吧。”
電話猛的掛斷,我看著電視中的傅謹言冷漠說道:
“現在沒什麼遺憾了。”
他不知道,他天生福薄命淺,
是我瞞著他,將自己的祥瑞命格替換給了他。
然而逆天改命者,除了要承受原主的所有苦難外,
還會以器官衰竭9次為代價,最終痛苦而死。
看著抽屜裏已經存夠七張的手術通知書。
我知道,還有兩次,我就要永遠離開這個世界了。
1.
直播結束後,我居然真的收到了傅謹言兩百萬的轉賬。
可笑的是。
兩百萬,剛好是我換兩次心臟的錢。
然而換完兩次心臟後,我就要死了。
我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笑傅謹言七年後,居然還肯這麼大方的接濟曾經拋棄他的女人?
哭我這個人罪惡滔天的女人,終於要死了?
複雜的情緒交織在心頭,我從病床上下來,想出門去透一口氣。
打開門,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頒獎晚會剛剛結束,傅謹言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馬不停蹄的趕到醫院。
隻因為他的小女友有些胃痛。
看他寵溺的將陸嫣然摟在懷中。
我的腳步後退,想悄悄把房門關上。
“許知意......”
熟悉的聲音入耳,我嚇了一跳,驟然抬頭的瞬間和他四目相對。
七年沒見,歲月似乎沒有在傅謹言身上留下絲毫痕跡。
唯一變了的,是他身邊陪伴的人,不再是我。
我慌張地想要關門,門外一個大力抓住我的門框,
叫我無法動彈。
“許知意,這麼多年沒見,你都不和我打個招呼嗎?”
他的語氣裏並不像是多年沒見後的寒暄。
更似是一種嘲諷,嘲諷我當年拋棄他後,混成了這個鬼樣子。
傅謹言眼眸中刺骨的冷冽掃過我的身體,
刺的我眼底酸澀。
我的嘴唇動了動,緩緩吐出一句:
“傅謹言,再借我三百萬吧。”
或許是謊話說久了,到了實話這裏就再也說不出口。
傅謹言愣了一瞬,冷漠的目光燃起熊熊怒火,幾乎要把我吞噬。
“許知意,七年沒見,你還是這樣死性不改!”
“除了錢以外,你腦子裏就沒有別的嗎!”
手腕密密麻麻的針孔傳來陣陣綿密的疼痛。
我深吸一口氣,輕聲道:
“傅先生現在這麼有錢,不借錢,我怕陸小姐誤會。”
我唇邊勾起的微笑也帶了些許嘲諷。
傅謹言抓住我的手指微微鬆開,錯愕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
男人正要說些什麼,陸嫣然突然走來一把抱住了他的手臂:
“親愛的,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女人啊。”
她上下打量著我,噗嗤笑了一下:
“果然沒見過什麼世麵,三百萬,三百萬才多少錢?”
“謹言給我買的一個包,都不止三百萬。”
“要不是你這種見錢眼開的女人不懂得珍惜,我怎麼會遇到謹言這麼好的男人?”
是啊,傅謹言確實是個好男人。
作為世間僅有的改命師血脈,我因為天生祥瑞命格,被家裏器重。
十八歲這年,從未下過山的我,因為叛逆,像所有人一樣參加高考,上了大學。
隻是沒有想過,我會在這裏遇到傅謹言。
他天生福薄命淺,雖然成績優異,卻處處被人刁難。
可即便命運如此坎坷,他仍舊以最大的善意對待別人。
因為我對自己身份的隱瞞,他以為我和他一樣都是孤兒。
所以會把自己辛苦刷盤子賺來的錢,拿來給我買蛋糕。
寒冬臘月,他穿著單衣站在街頭發著傳單,隻因為我隨口說了句,
喜歡櫥窗裏的紅裙子。
在一起五年,他滿手凍瘡,卻將我養的皮膚細嫩白皙。
後來,畢業後我們一起創業,
事業剛剛小有起色,卻招惹了當地的地頭蛇。
他們把我抓住,威脅傅謹言交出所有的錢,不然就打斷我的手腳。
為了我的安危,傅謹言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立刻將自己賺來的所有人打給了他們。
隻是我們都沒有想到,那群人居然拿了錢,還想一把火燒死我們。
熊熊烈火中,是傅謹言不顧危險,一點點敲開了我身上的鎖鏈,
將我從火場中抱出去。
等我們逃出生天時,他被燒的全身發黑,隻剩一口氣了。
作為改命師,我比誰都清楚,傅謹言如今遭受的一切,
都是因為他天生命格太差,根本無解。
可看著心愛之人的痛苦,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
強行開啟逆天改命大陣,將我的命格替換給了他。
從此,我愛的人平步青雲,
而我,九次換心之苦隻剩兩次,
兩次之後,將永世不得超生。
2.
萬千思緒止住。
傅謹言親昵的輕吻陸嫣然的額頭,眼中是道不盡的溫柔:
“寶貝,你說的對,要不是她無情無義,我也遇不到像你這樣心地善良的天使。”
看著他們,身體的刺痛一點點墜入了我剛剛做好的人工心臟,痛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無意再當他們印證愛情的參照物。
正要走時,陸嫣然伸出的一隻腳故意將我絆倒。
我跪倒在地,剛剛做好的人工心臟突然異顫。
有過之前七次的經驗,我當然知道這是人工心臟瀕臨崩潰的感覺。
但我沒想到,這一次來的這樣快。
我匍匐在地上臉色慘白,豆大的汗珠從我鬢邊滑過。
陸嫣然還在一旁嘲弄著:“哎呀姐姐,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傅謹言麵色一緊,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扶我。
陸嫣然拉住他的手,驚呼道:
“姐姐該不會是剛剛沒要到錢,現在就要碰瓷吧?”
“快來人啊,快來人看看這裏有人碰瓷啊!”
她的話似乎是再次提醒了傅謹言,我是個見錢眼開的女人。
傅謹言的瞳孔驟然收緊,怒不可遏的一腳踹到了我的身上。
“許知意!沒想到你現在為了錢,都開始用這種手段行騙!!”
“你果然和七年前一樣,讓我惡心!”
我艱難的抬起頭看著傅謹言健康的身體。
嘴角竭力勾起一絲淺笑:
“傅總既然都知道我這麼愛錢了,還站在這裏幹什麼,
等著被我訛詐嗎?”
聽到我的話,陸嫣然害怕的躲到了傅謹言的懷裏,
聲音都帶了哭腔:
“親愛的,這個女人太可怕了,我們快走吧,寶寶好怕啊。”
她的臉頰滑過幾滴淚珠,男人便心疼的點點頭,
轉身時,不小心踩住了一遝散落的報告。
“這是什麼?”
傅謹言剛要拿起來查看,陸嫣然率先念了出來:
“人工心臟移植......”
“天哪,老公,姐姐的身體不會真出問題了吧。我們快幫她叫醫生好不好?”
她可憐又無助的看著傅謹言,但瞥向我時,卻充滿了嘲諷與惡意。
她的話,似乎是提醒了傅謹言,
我曾在他性命垂危時,不僅不幫他醫治,
還找了一個有錢的大款帶到他麵前,刺激的他病情加重。
傅謹言眼中的憤怒與遲疑頃刻間被冷意冰封。
“幫她?許知意,是你那個金主喂不飽你?叫你過來訛詐我嗎?”
他說完就要拉著陸嫣然離開,陸嫣然卻不肯虛張聲勢的又落下兩滴眼淚:
“老公,萬一姐姐真的生病了呢?我們幫幫她吧。”
傅謹言更加鄙夷的哼了聲:
“就算是真的,那也是因果報應!是她活該!”
說罷,他牽著陸嫣然的手,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笑了,我已經將自己的命格替換給了他。
就算他孤身一人躺在醫院的走廊裏,也會遇到善良好心的院長,免費醫治到他治愈。
不像我,是真的,隻能等死了。
心臟像千萬隻螞蟻啃咬般的疼痛在我的四肢百骸遊走。
當初,我就是這樣的痛不欲生,所以才故意離開傅謹言等死。
如今,我隻能蜷縮在地上將手臂抓出一道道血痕,才不叫自己叫出聲來。
看著傅謹言離開的腳步停頓,我背著身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
終於,機械心臟傳來陣陣不屬於它的震顫。
傅謹言他們的背影也在我眼前逐漸模糊。
看了許久後,我的嘴角滲出血跡,
耳畔傳來護士的驚呼:
“天哪,這個人剛剛換完的心臟怎麼又壞了?”
“快送去手術室搶救。”
很好啊,傅謹言,我隻剩一次機會可以活了。
3.
第八次換心手術結束後,
我拖著孱弱的身體,離開醫院後,回到了我租住的房子。
房間不大,又潮又濕,到了冬天格外的冷。
到了夏天又熱的要命。
但沒辦法,我隻能住在這裏。
因為我繼承了傅謹言的原始命格,
這種命格的人,就算有豪華舒適的房子住,
也會在裏麵命不久矣。
但好在,這裏也是我和傅謹言,曾經住過的地方。
這裏,承載著我們最美好的回憶。
視線略過我與傅謹言青澀的合照,又略過我們一同畫下的幼稚塗鴉。
樁樁件件,都牢牢刻在我的心底。
正因為曾經的愛戀太過美好,所以我們太清楚彼此有多愛對方。
我明白,知道一切的他,絕不會允許我用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
為了救他我隻能狠下心,
我裝作嫌貧愛富,裝作我早就受夠了。
受夠了跟在他身邊,吃一眼望不到頭的苦。
我到現在都記得那天,
一吃苦流血從不畏懼的男孩,第一次流下了眼淚。
他哭著求我等等他,他一定會東山再起,給我一個好的生活。
他之所以把錢都給了綁匪,也是怕我會受到傷害啊。
可是作為一個可以窺見天命的人,我比誰都清楚,人鬥不過天。
從我們交換命格的那天開始,我們的結局就已經注定。
既然我很快就要死了,
那出租屋的這些回憶,也就沒必要留下了。
我將牆壁上所有過往一切的甜蜜相愛證據一一扯下。
如同撕碎自己曾經的過去,一通丟入了那片火海。
處理完一切後,我的心臟難得平穩的運行著,
手機鈴聲卻突然響了。
我接起電話,是銀行打來的。
銀行告訴我,上一筆兩百萬打款的主人是操作失誤。
需要我立刻歸還錢財,否則會有刑事責任。
掛掉電話,我麵帶苦笑,卻又不知道說什麼。
從醫院出來的時候,我還在想著,我已經有了兩次換心的錢。
如果不再遇到傅謹言,不受刺激。
我這最後一次換心,會因為什麼開始呢?
原來,我壓根沒有錢,還負債累累。
傅謹言這麼恨我,知道我這個人眼裏隻有錢。
所以一定要,眼睜睜看著我累死累活的償還債務,才肯解氣。
好啊,也真是如他所願了。
銀行說,那邊隻給我十天的時間,
如果還不上兩百萬,就送我去坐牢。
我欣然接受,什麼都沒說,隻是托自己的朋友,
給我找了一份在宴會廳做服務員的工作。
因為身體的原因,我幹不了太過勞累的工作,
這種高端場所的服務員,不累,一天還有幾百塊可以賺,
隻是沒想到,我會再次遇到傅謹言。
4
他和陸嫣然挽著手,好似一堆神仙眷侶。
不想多生事端,我端著盤子準備離開。
一旁的陸嫣然突然暴怒起來:
“你這個服務員怎麼做事的,沒看到你把酒撒到我的禮服上了嗎?”
我腳步一頓,這才注意到陸嫣然裙擺的一塊浸濕。
我沒有開口,隻是低著頭用紙巾為陸嫣然擦去汙漬。
陸嫣然眼底的惡意蔓延,一腳踢向了我的胸口:
“別用你的臟手碰我,保安,把她給我趕出去!”
一股劇痛襲來,我躺倒在地,忍不住痛呼出聲。
傅謹言一瞬間認出了我,眼眸中心疼一閃而逝,抬手製止了保安的舉動,
“許知意,你不是找了個有錢人嗎?怎麼,又被人拋棄,來當服務員了?”
他扯下了我的口罩,眼中剛剛的悲憫又化為了譏諷。
可他們明明已經在醫院裏看到了我窘迫的樣子,
這樣做,隻是為了讓更多的人譴責我。
果不其然,所有人的目光隨著傅謹言的聲音,頃刻間投到了我的身上,
隨後,便是此起彼伏的嘲諷。
“原來這就是那個拋棄傅總的賤人啊。”
“真是賤人自有天收。”
“看她現在醜的跟個鬼一樣。”
一時間,不知是誰將紅酒潑在了我的頭上。
緊接著,酒水從四麵八方湧來,
酒杯一個接著一個砸在我的身上變得粉碎。
暗紅色的紅酒與鮮紅的血液混雜在一起,淌了一地。
我卻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因為我知道,我快死了。
傅謹言看著我,眼中冷意一覽無餘。
“許知意,怎麼不說話?是因為和你說話,也要付錢嗎?”
“好!那我滿足你!”
他揮手叫人拿來十幾瓶高檔紅酒,一一打開。
“隻要你把這些酒喝光,我就給再給你三百萬!。”
說著他將支票摔在地上,襯的地上的酒水血紅。
我抬起頭,看著男人,扯了扯嘴角,終於開了口:
“那之前的兩百萬,不用還了吧。”
傅謹言驀然錯愕,眼中徹骨冷意中升騰起怒火,緊繃的薄唇裏發出咬牙切齒的恨意:
“好!”
得到他回答,我笑了笑,抓起酒瓶就往嘴裏灌。
換了心臟的人最忌諱酒精和刺激,我的身體下意識的幹嘔,幾乎要吐出來。
傅謹言的臉色,逐漸陰沉、昏暗,見我又拿起酒,
他終於忍不住抓住我的手。
“許知意,沒有錢,你會死是嗎?!”
看著他猩紅的眼眸,我點點頭。
傅謹言,如今,有沒有錢,我都會死了。
看著我冥頑不化的樣子,他憤怒的將我甩開。
“好,那你就喝幹淨,喝個夠!”
我笑了笑,輕輕吸了一口氣,一瓶又一瓶的往嘴裏灌著。
傅謹言忍無可忍,一把扯開我手上的酒瓶,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夠了!”
終於,我的身體不堪重負,癱倒在地。
細密的玻璃脆片刺入我的身體,將地麵染的猩紅。
空中轟隆一聲巨響傳來,打下陣陣交錯的閃電。
和我當初給傅謹言改命時的天象,一模一樣。
傅謹言看著倒在地上的我,忽然心口一陣抽痛。
覺得此刻的場景那樣眼熟,隻是那時候,躺在地上的那個人,是他。
他好像瞬間想到了什麼,瘋了般奔向我,
將倒在血泊中的我輕輕抱起:
“知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鮮血順著指尖流淌到掌心,我緩緩抬起一隻手臂,
撫摸上了那久違的臉龐。
“謹言,七年,太久了,我好累,
我終於,可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