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工資仔仔細細揣好,回到休息室拿包準備離開。
卻看見本該離開的林若曦折返回來。
“喂,見過我的項鏈沒?”
她衝上來搶我的包,將東西全都倒出來,錢也落的到處都是。
“掙這麼點啊,還沒我家狗一頓飯錢多。”
乖巧模樣蕩然無存。
“我六年前就認識你了,方梨小姐”林若曦抱著手,“多虧了你去做體檢,不然我還找不到合適的腎。”
“我們也算扯平了。”
“不然以你的階級——”
她將我上下打量一番,露出鄙夷表情。
“往上努力個祖宗十八代都摸不到我們的腳趾頭。”
“收收心,別再妄想著回到阿瑾身邊了。”
“你們的戀愛細節我全都知道,因為,阿瑾他每天都會給我彙報。”
我臉上血色褪盡,幾乎站不住腳。
“他浪漫吧,溫柔吧”林若曦笑起來,“都是我教他的。”
回憶如走馬燈在腦海裏閃過,越跑越快,腦袋爆炸似的痛起來。
我這輩子最珍視的東西,是假的。
假的。
我已經不在乎沈宥謹對我有無真情。
就算他是裝的,至少這些日子也讓我開心過。
林若曦徹底戳破了我自欺欺人的幻想。
被愛是假的,朝夕相處是假的。
那些回憶,那些我經曆過的,真真實實感受過的東西,全是假的。
隻有我被所有人拋棄是真的。
“別說了!”
我將她推開。
林若曦吃不得虧,揪著我的衣服便專往我刀口上打。
遠處沈宥謹恰好將這一幕收進眼底。
“住手!”
他衝過來,幾乎是使盡全力將我推開。
力量加上慣性,我不受控製朝後飛去,絆到磚台,跌進了小池塘。
腦袋狠狠磕到了池底器械,我昏了幾秒。
水爭先恐後灌入鼻腔,又將我嗆醒。
“方梨!”
沈宥謹怒目圓睜,要不是林若曦靠在他懷裏,恐怕他會直接衝過來給我兩拳。
“若曦大病初愈,傷口才結痂,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脫不了幹係!”
他忘了我也做過手術,甚至還沒恢複。
疼痛讓我站不起來,口鼻時不時灌進水,難受到快窒息。
“救命......”
“我好痛......”
“好痛,嗚嗚嗚,好痛啊......”
我嚎啕大哭起來。
一直壓抑著的委屈,自卑,各種負麵情緒,都在此刻爆發。
我不再是那個強裝體麵的大人,而是像孩子般肆意宣泄著。
“阿瑾,她不是故意的。”
林若曦輕輕勾著他的小指。
“我能理解,人性本就是貪婪的,想要項鏈也沒錯。”
“就送給你吧,以後別再偷東西了。”
她的項鏈不知何時躺在我包旁邊。
沈宥謹拾起項鏈狠狠砸在我臉上。
鋒利吊墜蹭著我的眼尾過,險些劃破角膜。
“黃金蛋糕,項鏈。”
“方梨,你竟然變得這麼不堪了。”
我意識有些昏沉,腰間傷口往外冒著血,染紅了池塘。
“錢比你的尊嚴還重要嗎?”
“現在真是要錢不要臉了。”
我渾渾噩噩站起來。
“對!”
“它這麼重要!”
它能讓當初的我和沈宥謹住進有頂棚的房子。
讓我們不怕吃了上頓沒下頓。
讓他不用風吹日曬,讓我不用累到昏迷。
它就是這麼重要。
尊嚴,早就在沈宥謹從頂棚摔下來那天,我跪著磕頭求醫院救他的時候沒了。
他可以輕描淡寫說出錢不重要。
因為這些日子隻是沈宥謹高貴人生中的小插曲,他過家家玩的遊戲。
遊戲裏的劇情怎樣,又不會影響他的現實生活。
所以他才能這麼義正言辭地指責我。
可這是我的全部。
他沒資格站在上帝視角嘲弄我。
“你滾!”
“這些年我就當養了條狗在身邊!”
沈宥謹勾起唇角,很是不屑。
“方梨,認清現實吧,你窮成這副模樣了,養得起誰?”
“你他媽一年賺的還沒我一頓飯錢多,真不嫌磕磣。”
“還養狗......把你自己養活再說吧。”
他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找到了老板。
“求您......送我離開......”
“我要離開,離開......”
我要徹底消失在A市,徹底抹去有關沈宥謹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