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前一日,我被賊人綁架並淩辱的消息傳回了燕府。
當晚梁國公世子薑承景就取消了婚約。
次日,姐姐便代替我嫁到了梁國公府,成了世子夫人。
我心灰意冷準備青燈古佛了此殘生時,梁國公的次子,禁軍統領薑承燁便一紙婚書送到了燕府。
他帶著十二箱聘禮,跪在我父母麵前道:
“燕大人燕夫人,我心悅容枝多年,如今終於有機會能夠向燕府提親,請容枝能夠答應我!”
想到父母老淚縱橫的臉,以及外麵的風言風語,
我不覺地點頭答應。
婚後半年,我為薑承燁送去他最愛吃的點心時,
書房裏的對話卻讓我如墜冰窖:
“大人,半年前您讓我綁了夫人,甚至還要找人玷汙了她,我看夫人如此賢惠,我們是否太過份......”
沉默半晌後,薑承燁歎息一聲,抿了口茶道:
“可為了容敏能夠順利嫁給大哥,即便墜入地獄也要這麼做。這輩子無法和容敏雙宿雙飛,那我便為她掃幹淨門前雪。”
跪在薑承澤旁的下屬不忍補充道:
“那夫人受過的苦......”
“我已娶了她為統領夫人,未來還可能有誥命,我用餘生償還還不夠嗎?”
1
“大人......夫人當初也是京都第一才女,驚豔整個京都,如今卻背負著如此罵名,而且聽郎中說,夫人常常夢魘,甚至......甚至不能生育了......”
下屬微頓,他緊閉雙眼,吐出心中的問題:
“這一切為了世子夫人那樣的人,值得嗎?”
“騰”,薑承澤站了起來,手上一直撚著的佛珠迸裂,散落了一地。
下屬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竟自顧自開始扇起自己嘴巴來。
良久,薑承燁才擺了擺手:
“值不值得那是我的事,做好你的事情,再多言可不是扇巴掌那麼簡單了。”
我腳下一軟,用盡全身力氣才堪堪站住。
原來救贖我的,正是當初把我推入深淵的惡魔。
那串佛珠,是薑承燁婚後便朝大師請來的,薑承燁說那是平時作為禁軍統領執掌生殺予奪,超度自己內心用的。
看樣子,他的內心確實需要超度,隻不過是作為夫君而需要超度!
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沒讓自己發出聲音。
狼狽般地逃回了自己的廂房。
一炷香過後,薑承燁推開了房門。
熟悉的木質香飄來,成親後我每每聞到這股香味就很安心。
如今,卻讓我惡心直達天靈蓋。
薑承燁帶著一貫溫潤的笑意,輕柔道:
“容枝,我聽小廚房說你做了點心給我,我在書房等你好久你也沒來。”
他看到我臉色蒼白,立刻快步走來把我摟進懷裏:
“是不是又想起當初那件事情了?沒關係的,容枝。夫君會永遠陪在你身邊。你看,成親後你是不是過得蠻開心的?”
倘若我沒有故意想給薑承燁一個驚喜,沒有通報小廝,而聽到那番對話的話,
此刻我一定會被薑承燁的神情感動的無以複加。
可此時的害怕、恐懼和惡心從內心最深處噴湧而出。
我的指甲狠狠嵌入手心,語氣裏是忍不住的顫音道:
“夫君,之前母親請來的大夫給我把了脈......我估計不能給你傳宗接代了,這......這可如何是好。”
聽到此話,薑承燁的眼底滑過一絲失落,但很快溫柔便覆蓋他的眼眸:
“無妨,容枝,隻要你我能夠白頭偕老,有沒有孩子都一樣。給國公府傳宗接代的事就讓大哥和大嫂去做吧。”
薑承澤沒意識到,他提到“大嫂”時,臉上的表情都不禁柔和了幾分。
薑承燁用慣用的手法輕輕捏了捏我的臉:
“今日也累了,早些休息。明日是母親的六十大壽,你得光鮮出席,好挫一挫那些長舌婦人的威風!”
說罷,薑承燁便扶著我上了床榻,
他輕柔為我褪去外衣,點上了我最愛的梨子香,把玉枕按我的習慣側移了過來。
這些細枝末節,薑承燁總能夠做到我的心裏去。
我聽著身後傳來的均勻的呼吸,卻睡意全無。
一個人,竟然可以為了一個女人,而去討好另外一個女人到如此地步。
若我不是苦主,我定會為這樣海枯石爛的感情感動到涕泗橫流。
外人都道梁國公府公子是癡情人,隻是癡情的對象並不是我。
那這樣的癡情不要也罷。
2
次日,摸著身邊早已冷卻的床榻,我心中有了計劃。
招來了貼身丫鬟,讓她把隨身的玉佩送到京中最大書齋的老板那裏。
直到收到書齋老板的回信,我的心裏才鬆快了不少。
小廝照例端來了早飯,並說道:
“夫人,用飯了。大人今日要務纏身,便不陪夫人早飯了。夫人莫怕,晚宴前大人一定會趕回來。”
成親後,薑老夫人不喜我。
為了不讓我受到老夫人的嗟磨,薑承燁特意為我向老夫人請來了自用早飯的恩典。
我心不在焉地用著早飯,眼神飄忽,卻在不經意看到供奉的菩薩歪了。
我輕輕把菩薩移到正位時,卻意外感受到菩薩底座的玄機。
我深深呼了口氣,輕輕轉動菩薩底座,菩薩對麵掛著的字畫卻透出一絲光亮。
那字畫後竟然是一個密室!
我忍不住不停地撫摸胸口,惴惴不安緩慢挪到了密室中。
密室裏掛滿了和我相似女子的畫像,可定睛一看,便能發現我和那女子的不同。
那分明是我姐姐燕容敏的畫像!
密室中的桌子上靜靜地躺著一個木盒子。
這盒子雖看上去有些拙樸,可旁邊放著的小刀卻在明晃晃告訴我,
這是薑承燁一筆一刀雕刻的。
我猛然想起,最近幾日也是我姐姐的生辰,而她懷孕後,整個梁國公府便像寶貝般把她供了起來,
平日甚至連我都見不到姐姐一麵。
今日薑老夫人的壽宴,是薑承燁能夠見到姐姐唯一的機會!
而作為太子太傅的長女,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她最珍視的便是心意!
薑承燁用這樣方式表達著心意!
薑承燁手腳笨拙,能雕出如此的盒子,背後不知道付出多少心血!
怪不得,近一月來,他眼下都帶著烏青。
我還絞盡腦汁為他熬湯補養身體。
我臉色變得灰白,可外麵卻傳來動靜。
來不及多想,我趕緊出來,把菩薩歸位。
看著無悲無喜的菩薩,我的思緒被拽回到兒時。
梁國公府兩位公子和燕府雙殊時青梅竹馬。
從小,世子薑承景便知道未來要娶的人是我,隻因我是太傅的嫡女。
次次約會為了不引人矚目,他便帶上弟弟,而讓我帶上姐姐。
薑家兩小子全都圍著我轉。為了避嫌,我還自作多情地盡量離薑承燁遠些。
我要什麼,兩兄弟便為我捧來什麼。
可原來,他們真的要給的,是所謂每次順帶給姐姐的那份。
想著想著,日頭逐漸西斜,我臉上一片濕潤。
前廳早已在催人,我行屍走肉般朝著前廳走去。
為了讓容敏嫁給心愛之人,
薑承燁策劃的淩辱讓我至今想起來依舊冷汗漣漣。
我的胸前被糟蹋地不成樣子。
大夫花了一整夜,才把殘破的布料和汙血累累的身子分開。
可這一切,薑承燁卻毫無悔意。
丫鬟見我小聲問我是不是不舒服,我才發現,光是回憶,已讓我的背後的冷汗浸濕到了外衣。
我趕緊匆匆回房整理,等我到壽宴時,
迎接我的便是薑老夫人的斥責:
“一個不會下蛋的母雞,竟然拿喬遲到,真還當自己是太傅嫡女?”
3
“母親莫不要如此說容枝,我們都還年輕,我們會想辦法。再說了,未來繼承國公位的可是大哥,您馬上就要抱孫子了!”
手裏拿著那個盒子的薑承燁人還未到,卻聽到他對我的維護。
此時,站在薑老夫人旁邊的容敏更是端出了一副世子夫人的氣度:
“娘,就是。容枝也是我的妹妹,您放心,我這既當姐姐,又當嫂子的,已經懷上了,您就鬆快鬆快吧。”
薑老夫人慈愛地拍了拍姐姐的手,可轉向我便是一臉鄙夷:
“都是燕大人的女兒,還占著嫡女的名頭,怎得和姐姐差那麼多。”
我下意識低下了頭,餘光卻瞥到了薑承燁。
他踟躇地拿出那個木盒子,對著姐姐說道:
“嫂子,這是我和容枝為你準備的生辰禮物,還希望你喜歡。”
盒子裏靜靜躺著一副閃亮的步搖,這樣式,看上去也是薑承燁定製的。
看到姐姐滿意的笑了笑,薑承燁如同孩子般差點跳了起來,
我從未見過他在我麵前如此這般。
我退到一旁,此時陸陸續續客人到來,每個人都在不約而同地誇讚著世子夫人。
看向我時,隻得匆匆幾句,好似我是什麼妖魔鬼怪,會讓他們沾染了晦氣。
看到此,姐姐更是挺了挺肚子,她不動聲色移到我身邊惋惜道:
“妹妹,以前在燕府,你處處壓我一頭。可曾想過,有一天,會被我這庶女搶了世子夫人的位子?”
饒是早就了解容敏的秉性,可她如此說了出來我依舊滿臉震驚。
容敏的娘親隻不過是父親的外室,是母親看她可憐,才給了她進入燕府的機會。
容敏麵上依舊維持端莊,可嘴上卻不饒人:
“太傅嫡女又如何?如今,父親以你為恥;你的夫君,我的夫君,都是我的裙下之臣,你又能如何?”
看著黑壓壓的賓客,我隻得用盡全身力氣維持表麵的和氣。
宴會上壓抑的氛圍讓我喘不過氣來,我隻得起身借口回房。
卻沒承想,路過客房時,卻聽到一陣熟悉的聲音:
“我的好敏兒,今生我注定和你無緣。當初如果不娶她,我擔心大哥會念及舊情對你三心二意。可敏兒,我真的好痛苦......如今見你一麵也這麼困難!”
客房的門虛掩著,我僵硬地俯身過去,看到薑承燁正趴在容敏的懷裏放聲大哭。
容敏一邊親吻著薑承燁,一邊褪去了自己的衣裳:
“承燁,我知道你痛苦。可如今,我已成了你的嫂子,我便用這樣的法子彌補你可好。”
薑承燁立刻翻身撫上容敏的身子,朝她索取,可又顧及她腹中的孩子,不敢用盡全力。
“隻要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
我趕緊跑回到自己的臥房,淚水浸濕整個枕頭。
隨著眼中最後一滴淚水流進,薑承燁也徹底從我的心中抹去。
我看著書齋老板給我的信和貼身丫鬟準備好的火油,盼望著次日的到來。
4
次日一早,或許是為了朝我炫耀,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容敏卻非要來我這用早飯。
看到薑承燁受寵若驚的樣子,我心裏不僅冷笑。
薑承燁為了討好容敏,竟然親自為容敏下了小廚房。
趁著這間隙,容敏輕輕鬆開了衣扣,密密麻麻的紅痕赫然可見。
她帶著得意抬起我的下巴問道:
“我的好妹妹,就算你能受孕,你也懷不上,成親後是不是每次承燁碰你你都會昏睡過去?”
她微頓,如同惡魔般吐出接下來的話:
“那時因為承燁用了香讓你昏睡過去,他嫌你臟,從未碰過你,你看看我,就知道他碰過會是什麼樣子。”
莫大的屈辱把我包裹起來,我正準備起身離開,可身後的容敏卻傳來吃痛的聲音。
薑承燁問詢趕來,見到躺在地上的容敏,薑承燁不由分說便給了我一巴掌。
他幾乎目眥欲裂:
“為什麼要如此對你姐姐?!若她腹中的孩子有任何的閃失,我拿你試問?!”
容敏嘴角閃過一絲得意,可麵上依舊氤氳著眼淚,帶著顫音道:
“我隻不過是想看看枝兒身上的傷口,我畢竟是姐姐,是嫂子,能幫一定要幫,可還沒等我說什麼,她便一把推開我。”
薑承燁仔細著容敏,她毫發未損,薑承燁才鬆了口氣。
薑承燁護住容敏,麵對我時,語氣裏卻染上了從所未有的冷漠:
“夫人,你不能因為受到傷害便為所欲為。這傷害也不是敏兒......嫂子帶給你的。”
說罷,他便扶住容敏朝著容敏的院落走去:
“快請大夫,看看世子夫人是否傷到了。”
一整天,薑承燁都未回來。
我知道,這是他能夠和容敏呆在一起最好的理由。
薑承景成親後便隨著老國公赴往邊關,如今家中薑承燁便是頂梁柱。
我不禁想到我身體抱恙的時候,
薑承燁總會以公務繁忙為由,隻會派來郎中為我診治。
不過,薑承燁如此,我也算鬆了口氣。
今夜,便是我離開國公府最好的機會。
我和貼身丫鬟小桃在房門上倒滿了油。
把火信子一扔,隨著一聲聲“走水啦”,
整個國公府亂成一鍋粥。
我和小桃順著提前安排好的通道離開國公府。
原本和容敏又逮到機會溫存一番的薑承燁心情很好,他也知道了今日其實是容敏找容枝的茬。
事後薑承燁第一次感到對容枝的愧疚,打消了在容敏這過夜的念頭,
心裏盤算著是否要出門給容枝帶她最喜愛的南記糕點,
卻看到小廝跌跌撞撞地跑過來:
“大人......大人......不好了,夫人那邊走水了!夫人被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