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那天,我喝下了小世子送來的補湯。
鮮血從我身下洶湧而出,腹中胎兒即刻化作汙血。
他冷眼看著我掙紮呼救,滿臉惡毒。
“別以為你長了一張像母妃的臉,就能取代她在我們心中的地位。”
“你這個心思深沉的惡毒女人,我恨不得扒下你這張臉,恨不得殺了你!”
溫熱的鮮血流出體外,也帶走了我心中最後一點溫情。
看著這個我辛苦養大的孩子。
我沒有怨恨,也沒有悲傷。
“你放心,我會自己離開,不會留在這裏礙眼。”
......
“你最好說到做到!”
陸今安麵露嘲諷,似是不相信我說的話。
丫鬟吃力將我扶起,我忍這疼痛艱難挪動腳步。
“你不要想著跟我父王告狀,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會責怪我。”
轉身之際,他冷笑一聲:“不過一個還未成型的胎兒,怎麼比得上我在父王心中的地位?”
我疼的麵無血色,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我知道。”
“你現在是王府唯一的世子,以後會是這天下的太子,是你父王心中唯一看重的孩子。”
他沒想到我會這樣坦誠。
稚嫩的小臉愣住,凶戾瞪著我,眼睛裏充滿了懷疑和恨意。
我沒有像往常一樣,蹲下來耐心哄著他開懷,而是一步一步往自己院中走去。
剛推開房門,我就力竭腿軟,癱倒在地上。
丫鬟們驚慌失措,衝出去呼喊太醫。
我恍惚靠在床上,看著身下的褥子被鮮血洇透,滿目血紅。
當年我也是捧著這樣血紅的嫁衣,歡歡喜喜想要嫁給未婚夫。
可是臨出嫁前,我被帶來了肅王府,接過了一個繈褓中的孩子。
“全族之中,隻有你長得與王妃最相似。”
“伺候好王爺,照顧好世子,便是你的福氣了。”
誰也想不到,一個旁支到快要出族的我,會長得和周家嫡女相似。
他們奪走了我的親事,把我塞進了王府四四方方的小院,跟我說,這是我的福氣。
不知不覺十年已過,卻始終沒有人問過我,這福氣我想不想要。
十年啊......
房間裏亂成一團,我聽到太醫來了又走。
有人在哭,有人離開。
一切歸於寂靜的時候,我緩緩睜開眼睛,看見站在床邊的陸景行。
這對父子很是相像,尤其是不說話的時候。
一樣的眉眼,一樣的冷淡疏離。
“我都聽說了,孩子沒了,我也很遺憾。”
“今安不是故意的,他一片孝心,你千萬不要遷怒於他。”
見我沉默不語,他歎了口氣:“許是膳房的人用錯了東西,我會查清楚,給你個交代的。”
什麼交代,我心中明白,不過是找個替死鬼承擔罪名罷了。
“稚子無辜,你何苦計較。”
他看著丫鬟將我扶起,換走血氣衝天的被褥,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對父子高潔,不染塵埃。
這些年我打理他們的飲食起居,無一不妥帖,他們哪裏見過這樣臟汙的場景。
可笑我剛剛小產,他沒有半分傷心,隻是嫌棄血氣難聞。
或許是我臉色過於落寞,陸景行略一猶豫,將我攬進懷中。
“別難過了,我知道你心中遺憾,孩子以後還會有的。”
他輕輕啄了啄我的唇角,慢條斯理開口:“這些年你伺候的周到,盡心盡力,我都看在眼裏。”
“等你養好了身子,我一定再賜你一個孩子。”
夜深月淡,屋子還充斥著濃鬱的血氣。
賜,多麼高貴的字眼。
當初進厲王府的時候,他就說過的這樣的話。
“我此生摯愛唯有王妃,在世子長大之前,我絕不會允許別人生下孩子。”
“你盡心侍奉本王和世子,等到合適的時機,我便賜你一個孩子。”
這一等,便是十年。
我看著他眼中的笑意,隻覺得渾身發冷。
我知道,他在等我跪下謝恩,等我感激涕零。
可是我卻強撐著起身行禮。
“王爺,您即將登基為帝,世子也將封為太子。”
“當初的約定已經完成,我也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