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校園到婚姻,我和蕭建木相伴相隨,朋友們都說我們是天生一對。
可就在我攥著孕檢報告,滿心歡喜的想要告訴蕭建木這一喜訊時,迎麵而來的,卻是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昔日的愛人用憎惡的眼神看著我。
“阮桃雨,你就是個滿口謊言的騙子。”
01
我捂著紅腫的臉頰跌倒在地,愕然看著突然發難的蕭建木,惶惶無措。
“別裝了,阮桃雨。”蕭建木澀然開口,他的喉結滾動,像是下了莫大的決心。
“我什麼都知道了,還是說,你打算在我麵前演到底?”
“演?我演什麼了,蕭建木,你能不能不要發瘋!”我的一腔委屈化作憤怒,眼淚隨著質問一起奔湧而出。
“到現在了,居然還在裝傻。”蕭建木扯了扯嘴角,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見我絲毫沒有悔過的樣子,他垂下睫羽,一張半隱在黑暗裏的麵容晦澀不明。
“我什麼都知道了。我現在喜歡你、愛你,也隻是因為你的操控罷了。你從來沒有愛過我。”
苦笑一聲,他猛地衝上前,抬起腳狠狠碾在我的手指上:“我變成現在這樣都是拜你所賜,你也應該付出代價了!”
十指連心,手指被冷硬的鞋底狠狠軋過,我痛得冷汗直流,整個人蜷縮成一團,生理性的淚水劃過臉頰。
蕭建木將我的痛苦盡收眼底,神情中帶上一絲大仇得報的快意:“這是你應得的,阮桃雨,你活該。”
他的動作一下狠過一下,將我的肉體和尊嚴盡數踐踏。
我疼昏了過去,再醒來,蕭建木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
我強撐起身,這才發現十個手指此時腫的像蘿卜,血肉模糊,幾乎沒一塊好皮。
但此刻,手指傳來的痛楚遠不及我內心的疼痛。
這麼多年來,我自認為沒有做過對不起蕭建木的事情,他為什麼、憑什麼這樣對我?
我們明明是兩心相悅,他又為什麼說,是我操控了他?
這麼想著,我的手機響了,是蕭建木母親打來的電話。
“兒媳婦呀,怎麼樣?那小子是不是高興的找不著北了。”蕭母笑眯眯的詢問,語氣裏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蕭母把我當做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因此我懷孕的事,她是第一個知道的。
見我不說話,蕭母略顯擔憂:“怎麼了桃桃,我家那混賬惹你不高興了?”
“沒有呢,媽,我還沒告訴他。我不忍心讓蕭母傷心,抹掉眼淚,強打起精神敷衍她。
蕭母的熱情叫我難以招架。忍著委屈應付完她,我身心俱疲。
簡單處理完傷口,我仰倒在沙發上,長長出了一口氣。
相處這麼多年,這是蕭建木第一次對我動手。喝了口水壓下嘴裏泛起的腥甜,我蜷起手指抱著自己安慰,內心懷著微弱的期望。
也許隻是誤會,解開了就好了。說服自己忍下心中的悲慟,我合上了眼。
我想,等明天,一定要找蕭建木說個清楚。
於是在第二天,我特地抽出時間,在午休時來到了蕭建木的公司樓下。可在樓下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
好心的前台給我指明了方向,說他向公司附近那家西餐廳去了。
我道過謝後起身便走,因此錯過了前台小姐姐眼裏閃過的那絲憐憫。
遠遠地,我透過餐廳透明的玻璃,看見了蕭建木。
他的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與昨晚質問我時的暴戾模樣天差地別。
這才是我熟悉的蕭建木。我不自覺的勾起嘴角,眼神驀地柔和下來,又在看見他對麵人時,一瞬凝結成冰。
02
蕭建木的對麵,坐著一個年輕女人。看裝扮,應該也是他們公司的職員。
她托著下巴,與蕭建木有說有笑。也許是她下巴上沾了醬汁,蕭建木溫柔地抽出手帕,親手幫她擦拭,親昵的仿佛他們才是一對情侶。
而我這個正牌妻子,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在我眼前膩歪。
我的眼前發黑,也許是孕期反應,肚子裏翻江倒海,幾乎要吐出來。
我扶著牆,堪堪穩定住情緒,顫抖著手掏出手機給蕭建木發消息。
聽見消息提示音,蕭建木瞥了一眼放在桌麵上的手機,看見來信人時煩躁的皺了皺眉。
他對麵的女人見了,伸出手推了推他,不知說了什麼,又讓他恢複了笑容。
我的胸口悶的厲害,像是沉甸甸的石頭壓著我無法喘息。所以,對我惡語相向的原因就是這個女人嗎?
忽略掉心臟處傳來的絞痛,我踉蹌起身,走進了餐廳。
我想,就算這段感情要結束,也不應該這樣不明不白的草草結束,我要聽見他親口解釋。
站定在蕭建木桌前,我咽下嘴裏泛起的苦味,艱難開口:“所以,這就是你說的,我玩弄你?”
蕭建木收起了臉上的笑,迅速換上冷漠且憎惡的表情。
他定定盯著我,怒極反笑:“都一晚上了,你居然還不知道反省?”
話畢,他兀地起身,也不管對麵的女同事,拽著我的手腕就往出走。
他的力氣太大,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拖一樣的把我弄出了餐廳。
行至無人處,他放開了手。盯著我因為疼痛溢出的生理性淚水,蕭建木冷冷道:“別以為哭一哭我就會心疼。你那些小伎倆,我已經看穿了。”
“你不會以為,我還會像個傻子一樣,為你著想吧?”
他頂著那張冷臉擠出一個笑,其中不加掩飾的惡意,叫我從頭涼到了腳。
“我不知道你誤會了什麼。”我咽了咽口水,強迫自己保持鎮定。
“但是不論是什麼,我們都應該冷靜下來談談。”
“啊!”伴隨著劇痛,我的眼前天旋地轉。蕭建木抽出紙巾擦了擦剛剛推我的那隻手,就好像碰到了什麼晦氣東西。
猛然被推倒,我的額角狠狠磕傷一邊的圍牆。額頭上霎時間紅腫起一片,被磕碰的開裂,血線蜿蜒而下。
隻是這樣,蕭建木還不夠解氣,他擦過手,抱臂看著狼狽坐在地上的我。
“行,你不知悔改是吧?本來想著,你要是有膽量承認,我還能勉強放過你。”
“不過,既然你非要死皮賴臉纏著我,不管我對你做什麼,都是你活該。”
放過狠話,蕭建木轉身離開。他前腳剛走,那個女同事就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
她細細端詳著我的慘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出於好心,我要給你一個忠告。你呢,以後還是不要出現在他的身邊了。”
這是明晃晃的挑釁。可此時狼狽不堪的我,麵對光鮮亮麗的她,居然有一瞬間的自慚形穢。
“請你自重。”我咬緊牙關不讓淚水落下,維持著自己最後的體麵。“他是我的丈夫。”
女人被我的天真逗笑了:“真是枉費我一片好心。不過,不主動離開的後果,之後你就會切身體會到了。”
03
在那之後,蕭建木再沒回過我們的小家。
我一連精神恍惚了好幾天,難以置信昔日戀人居然對我反目成仇。
最重要的是,此時此刻,我的肚子裏還懷著一個小生命。
手掌撫上小腹,這個承載了我和蕭建木愛情的結晶,此刻竟成了我最後的期望。
“想知道為什麼蕭建木那麼恨你嗎?想的話,明天下午兩點到這裏來。”
陌生的電話號碼發來了訊息,圖片上,是一家咖啡店的招牌。
許是怕我不去,她緊接著又發來一張照片。
圖片裏,衣衫不整的女人靠在蕭建木懷裏,纖纖玉指按在他胸前。我認出來了,正是那天的女同事。
就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我幾乎窒息。
維係了多天的情緒被摧垮,再次洶湧將我淹沒。顫抖著手回複過消息,我按時赴了約。
“你好呀,我是湯映容。”湯映容好整以暇的欣賞我紅腫的眼眶,呷了一口咖啡。
“不用自我介紹啦,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她的語氣帶著一種異樣的熟稔,聽得我直起雞皮疙瘩。
我皺著眉,對這個恬不知恥的小三沒有半分好感:“你調查過我?”
“我才沒有那麼膚淺。”湯映容擺了擺手,神色莫名狂熱。
“我知道你叫阮桃雨,和蕭建木青梅竹馬。除此之外,你最喜歡的甜品是開心果千層,最喜歡的顏色是藍色......”
她滔滔不絕,把那些我都沒注意的小細節說了個遍。
末了,她直勾勾盯著我的眼睛,咯咯笑出了聲。“對了,你現在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對吧?”
毛骨悚然。我不自覺往後靠了靠,遠離不安的源頭。
湯映容也不惱:“別害怕呀,一會兒還要你幫我個小忙呢。”
話音剛落,湯映容拉起我的手,一把握上滾燙的杯子。
我痛呼一聲,拚命掙紮,可湯映容力氣大的出奇,死死按住我不放。
就在我幾乎要承受不住的時候,湯映容突兀的鬆了手。
我下意識把手裏的杯子往前一推,杯子裏咖啡液盡數潑灑在湯映容的前襟。
“你在做什麼!”一聲暴喝自我身後響起。蕭建木目眥欲裂,他狠狠剜我一眼,將湯映容摟在懷裏仔細檢查。
湯映容柔若無骨的依偎在他懷裏,委屈告狀:“我隻是覺得那天讓桃桃姐誤會了,想和她解釋清楚。誰知道姐姐一上來就罵我是賤人,還......”
未竟的話裏暗示意味十足。蕭建木哪裏還不明白,他暴戾的抓起另一隻杯子,兜頭潑了我滿身。
我尖叫一聲,裸露在外的皮膚被燙得通紅,隱隱還冒著白煙。
“我沒有......”辯解的話還沒說完,杯子在我腳邊炸開,飛散的瓷片在我腳踝劃出一道道血痕。
“我親眼看見的,還能有假?阮桃雨,你真是比我想象的還要惡毒。”
蕭建木的聲音像是淬了毒,恨不得將我剝皮抽筋。
他的拳頭攥緊又鬆開,顧及到是在公共場合沒法對我動手,隻能用眼神淩遲我。
“沒關係的,桃桃姐一定不是故意的,她隻是太喜歡你了。”
湯映容的聲音恰到好處的響起,隱忍下委屈,卻又故作堅強的模樣我見猶憐。
蕭建木幾乎要被她眼眶裏要落不落的淚水刺激到失去理智,於是在摟著她離開時,借機對著我狠狠一撞。
他故意壓低的聲音傳進我耳朵裏:“你這個毒婦,遲早會遭到報應。”
04
頂著一身咖啡漬,迎著路人訝異的眼光,我狼狽的拖著疲憊的身軀獨自回了家。
剛到家,我就收到了湯映容的消息。
“謝謝姐姐啦,嘻嘻。要不是你,蕭建木還不會對我這麼關心呢。”
她洋洋得意地向我炫耀從我手中奪取的幸福,躲在屏幕後,咀嚼我的痛苦取樂。
好像是覺得這種程度還不夠,她繼續刺激我:“我們兩個正式交往啦。姐姐,你現在才是小三哦。”
湯映容發來一張二人雙手交握的圖片,高高在上的施舍我:“既然你已經出局了,那我就告訴你,蕭建木仇視你的真正原因吧。”
於是,接下來,我聽到了令我至今無法接受的,荒謬故事。
湯映容聲稱我們所生活的世界是一本小說。
而我和蕭建木是女主角和男主角。按照正常發展,我會生下這個孩子。
我們未來的生活,會如同過去的那些歲月一樣幸福,直到我們雙雙白頭。
可壞就壞在,出了湯映容這麼個變數。她說,她是這本書的作者。
當蕭建木隻是一段為她服務的文字,她尚且難以抑製喜愛。更何況現在活生生的人就站在她麵前。
於是,她佯裝惶惶無措,以求助者的姿態找到了蕭建木。當然,她交代給蕭建木的,是截然不同的故事。
這樣荒唐的事,蕭建木自然不信,隻覺得她是得了失心瘋。
可就如同多我說的那些一樣,她對蕭建木的一切了如指掌。
在漸漸取得信任後,湯映容開始了她的表演。
她憂心忡忡,一副於心不忍的樣子。當蕭建木忍耐不住好奇心詢問時,魚,上鉤了。
湯映容在蕭建木再三追問下告訴了他,我是這本小說的女主角。他的人生,全由我掌控。
隻因為我選定了他做男主角,他的人生隻能按照我喜歡的軌跡行駛。
像是高高飛在天上的風箏,自以為擁有廣闊天地,卻逃不出那一根細線的掌控。
於是,蕭建木細思極恐,想起他因為練習鋼琴無法陪伴我的那個假期。
在冷落我不久後,他就意外出了事故,傷了手指,無法再彈琴。
結合湯映容的說辭,蕭建木越想越覺得,這都是我改變了他應有的人生。
他看似自由,自己的愛好卻因為不合我心意被無情剝奪。
這隻是其中一點,更多呢?細思極恐,蕭建木心驚的同時,一腔愛意瞬間消弭無蹤。
不,也許連他愛上我這件事,都是由我親手主導。想通其中關節,蕭建木不由自主的恨上了我。
“所以我告訴他,隻要離開你、脫離故事線,就能做回他自己。這個傻子居然還真的信了,真可愛。”
了解過前因後果,我覺得簡直荒謬到好笑。
且不說那次意外時,我正在和父母外出旅遊,時隔多年,兜兜轉轉這口鍋居然能扣到我頭上。操控他人這件事,更是離譜至極。
當局者迷,隻有被困在精心設計陷阱中的蕭建木被騙的團團轉。
二十多年的感情抵不過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言。我的內心堵得慌,手指輕點,將這些荒唐的言論錄音包,打包發給了蕭建木。
蕭建木回複的很快,但內容卻讓我如墜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