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前七天,我決定扮演父母期望的懂事兒子。
我不再為他們偏袒養子季澤銘而崩潰。
更不再為青梅討好季澤銘而心痛。
一開始,他們淡笑輕諷:
「非得吃點苦頭才覺悟,早這樣多好。」
漸漸的,他們眼神不解:
「小霖,你怎麼這都不生氣了?」
我平靜地看著他們,扯扯嘴角。
都不重要了,反正我們馬上就再無關係。
1
「紀澤霖先生,你確定七天後安排在家人麵前跳海假死嗎?」
「我確定。」
「好的先生,七天後,您將開始全新的人生,祝您此生盡興而去。」
電話掛斷。
我無聲苦笑。
和我血緣關係最親的爸媽姐姐,都愛著養子季澤銘。
為了他不惜將我趕出家門。
此生怎麼可能盡興呢?
算了。
最後的七天,我已經不想再爭再搶惹他們嫌棄了。
就如他們所願,做一個他們期望的懂事兒子吧。
然後,徹底離開他們的生活。
再無關係。
思緒回籠,我低頭看。
蛋糕在身邊漸漸融化。
從兜裏摸出打火機,點燃蠟燭。。
燭光躍動,我雙手合十,許下在這裏的最後一個願望。
正準備吹蠟燭,門從外麵被推開。
爸爸媽媽姐姐和季澤銘談笑著走進來。
和我目光對上,姐姐輕嗤一聲:
「媽,怪不得人家不去給小銘過生日,原來自己在這悄悄吃獨食呢。」
話音未落。
媽媽大步上前,大力從我手裏搶走蛋糕,砸向地麵。
奶油和蛋糕癱軟在牆上、地上。
心鈍痛跳動,我扯扯嘴角。
「媽媽,別生氣了。」
反正,以後我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
「今天是你弟弟的生日,你不去祝福也就算了,還有臉自己吃蛋糕嘲諷他!」
媽媽高聲怒斥。
爸爸也看著我,重重歎氣:
「小嶼,你現在真的一點當哥哥的樣子都沒有。」
他歎口氣,打開門進了家。
我靜靜地看著爸爸離開的背影。
告別的話就要脫口而出。
可下一秒,身子就被用力一推!
我一個踉蹌,頭朝牆麵砸過去。
常年練武術的姐姐咬牙切齒:
「季澤霖,你不是要離家出走嗎?現在又回來幹嘛?」
「一回來就惹得全家都不開心,真是晦氣。」
心中如被利刃切割。
原來,現在他們討厭到,隻要我出現,就會令他們不快。
可是,我隻是拒絕去參加季澤銘的生日宴啊。
我隻是不想看到他被眾星拱月的時候。
同一天生日的我,隻能做個默默無聞的小醜。
我隻是,想在自己生日這天,也有人給我一起吹個蠟燭。
我摸摸受傷的額頭。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會生氣不滿地質問。
明明我才是和他們有血緣關係的一家人,為什麼他們都更偏袒養子季澤銘呢。
可現在,還有一周我就要離開了。
答案無所謂了。
我也並不執著於不被愛的原因了。
我倔強地回看姐姐季薇。
笑著問她。
「姐姐,我也是爸媽的兒子,從法律講這個家的一切都我的一份,你沒資格不讓我回來吧?」
她瞬間色變,大步上前抓住我的衣領:
「季澤霖,你真惡心啊,還好咱家當年收養了小風。」
「否則,我真為有你這樣的弟弟感到丟人。」
我的頭被她甩在木桌一角。
疼痛立刻傳遍全身。
季澤銘一聲驚呼,蹲下來扶我:
「哥,你沒事吧。」
他有些心疼地看著季薇:
「姐姐,哥哥看起來好痛。」
季薇冷笑一聲:
「裝得吧,他皮糙肉厚,怎麼可能會疼。」
「在外麵流浪了這麼多天,不還是活著回來了嗎?」
「隻有你單純,一直關心他,可他隻想著利用你的善良。」
說到最後,甚至有些疼惜。
她把季澤銘從我身邊拉開,叮囑他:
「離他遠點,他一會又要栽贓給你了。」
字字入淩遲般疼痛。
我用力吸氣,疼得眼眶濕潤。
心中卻漸漸冷硬。
沒關係,反正就快要離開了。
我不在乎了。
2
不久前,我又一次因為季澤銘,和他們爆發了嚴重的爭吵。
血氣上頭,我發誓再也不想當他們的兒子了。
我全身帶傷離開。
當時的決絕是真的。
可在外麵的流浪的每一天,我發現。
我內心對親情還是有渴望。
我無法割舍掉最親近的家人。
深夜我給媽媽打回去電話。
嘟聲很久後,終於被接通。
我怯怯地喊了聲媽。
媽媽的聲音帶著熟睡的迷蒙。
「小霖啊,媽媽給小銘準備生日宴準備得很累了。」
「你沒什麼事就掛了吧。」
「既然你不想當我的兒子,以後也就少打電話給我吧。」
電話那邊,漸漸傳來媽媽的呼吸聲。
她睡著了。
我睜眼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了整晚。
第二天一早,預約了七天後的跳海假死服務。
今天是倒計時的第一天。
也是我和季澤銘共同的生日。
我想在走之前,讓媽媽親口對我說一聲生日快樂。
也想,跟她好好道個別。
畢竟,我們雖有隔閡裂痕。
可她......也曾是帶我來到這個世界的人。
給過我無限關愛的人。
我用比賽拿到的獎金買了禮物和蛋糕,從學校趕回來家。
鑰匙插入空穴旋轉,被阻礙。
鑰匙與鎖不匹配。
是新換的。
而我沒有鑰匙。
我落寞地安慰自己。
可能他們隻是為了安全考慮。
可能是他們還沒來及告訴我而已。
我獨自坐在角落裏默默等待。
等他們幫季澤銘慶祝完生日後回來。
直到現在。
客廳裏,耳邊傳來季澤銘歡快的聲音:
「媽,快來給我帶上壽星的帽子。」
媽媽溫柔地應了。
他們在看今天生日宴會上的視頻。
很多人一起唱著生日歌的聲音像來自天堂的祝福。
明亮動人。
媽媽笑嗬嗬地和人炫耀:
「這輩子啊幸虧我有小銘這個貼心的兒子。」
姐姐應和道:
「對啊媽媽,謝謝你給了我一個這麼好的弟弟。」
有人不解:
「你們家不是還有一個兒子嗎,今天沒來嗎?」
媽媽的臉色一滯。
姐姐接話:
「別提了那個讓人煩的人了,我們隻當小銘是我們家唯一的兒子。」
我煩悶得起身。
繁瑣上房間門。
可沒一會,有鑰匙旋轉的聲音。
回頭,是季澤銘。
他聲音柔和:
「哥,你怎麼不出去和大家一起玩?」
「是不是因為全家人都給我過生日,卻都忘了今天也是你的生日,你生氣了?」
我懶得回頭:
「請你立刻滾出去,這是我的房間。」
他輕笑幾聲:
「你確定嗎?連父母姐姐我都輕而易舉地拿走了,你覺得這個小小的房間,還能屬於你嗎?」
我惱怒,不想再聽他說這些故意刺激我的話。
站起身,把他朝外推。
明明是不大的力道。
可下一秒,他倒在地上,驚呼一聲。
「哥哥,你放過我好不好!」
門外傳來姐姐的喊聲和急切地腳步聲。
「小銘,怎麼了?」
我看著身下季澤銘得逞的眼神。
知道我又上當了。
這是他慣用的招數。
裝可憐賣慘,讓所有人都以為我在欺負他。
然後,再讓每個人越來越厭惡我。
我解釋過,抗爭過。
可不知道是他太會演了,還是我太蠢了。
次次都是失敗。
這次,我懶得再解釋了。
思緒還沒回籠,身體就受到大力地撞擊。
姐姐推開我,我腰撞在床角。
酸痛難忍。
「你瘋了嗎紀澤銘,竟然把弟弟打到在地上。」
姐姐怒斥我。
季澤銘委屈地勸解:
「姐姐你別生氣,你上次檢查身體已經有結節了,不能再生氣了。」
「哥哥......哥哥就是和我鬧著玩。」
姐姐憐惜又生氣:
「誰家鬧著玩把人推在地上,小銘你別替他說話!」
「既然他這麼喜歡鬧著玩,那我也跟他鬧著玩玩!」
姐姐隨手拿起一旁的小矮凳,朝我砸過來。
我躲避不及,姐姐力氣又大。
矮凳砸在頭上。
溫熱的血瞬間下流。
姐姐嘴角勾笑:
「好玩嗎,紀澤霖?」
她攙扶起季澤銘。
扶著他朝外走,心疼地問這問那。
我輕笑一聲。
拿手抹去擋在眼上的血跡。
季薇,如你所願。
以後,你真的隻有一個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