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葬禮當天。
丈夫在我們的婚房裏,哄著我的繼妹穿上婚紗。
我曾為他跪了三天三夜,求來護身玉佩。
他心疼的說要對我好一輩子,卻轉身就將玉送給了繼妹。
一牆之隔,我聽著我的丈夫和繼妹調情。
“在葬禮上這樣玩,倒也更刺激。”
嫌棄我私生女身份的江述白並不知道。
兩年前替他擋下車禍,落了腿疾的人是我。
兩年後他踩著我的傷腿,冷眼威脅著說要將我丟進紅燈區。
當我真正決定去死時。
他卻親自戴上刻著我名字的項圈,隻為求我施舍愛意。
“晚晚,如果你願意,你可以栓住我。”
可他比誰都清楚,我不會回頭。
1.
“自己丈母娘的葬禮也不來參加嗎?江述白還真是冷血。”
“娶了個做入殮師的私生女已經夠丟人了,怎麼還會來祭奠那當三的媽?”
偌大的靈堂裏隻有我一個人始終跪著祭拜,那些親戚已然忽視我,將靈堂當成了茶話室。
我支撐起麻木的雙腿,先前受過傷的膝蓋隱隱作痛。
母親死了快半個月。
直到我那個被家人捧在手心裏的繼妹說了句“真可憐”,才有了這場我求不來的葬禮。
這座別墅作為婚房,卻始終隻有我一個人住,我剛要推開臥室門進去休息。
卻意外聽見了房內傳來的綿軟聲音。
“述白,謝謝你願意出席葬禮,姐姐知道了你來了一定會很開心。”
江述白熟悉的聲音裏透著冷漠,隻有在麵對沈瑤說話時才會不自覺放軟。
“明明是瑤瑤你太善良了,還想著為這種人辦葬禮。”
“不過在葬禮上這樣玩,倒也更刺激。”
心臟不可抑製的泛起細密疼痛,一門之隔的距離,丈夫和繼妹正在屬於我們的婚房裏調情。
可推開門後,眼前景象卻如針般刺向我。
沈瑤穿著我結婚時母親為我準備的婚紗,宛如新娘那般鋪開裙擺端坐在床上。
她在看見我時麵色才稍顯慌張,羞赫的推開江述白的肩膀,讓他從裙擺下鑽出來。
江述白臉上絲毫沒有被戳穿的尷尬,反而帶著明顯的被打擾到的不悅。
我聽說過他在京圈裏的花邊緋聞,知道他婚後風流成性。
可我沒想到,和他糾纏在一起的人會是那個事事都要爭過我的繼妹。
“一個雜牌婚紗而已,能值幾個錢,你妹妹隻是想試試婚紗,你就能小氣成這樣?”
2.
當初結婚時江家根本沒給我準備婚紗,這唯一的一件還是我母親連熬了一個月後縫製出來的。
江述白身後的沈瑤毫無剛剛的懼意,反而挺起胸脯一臉得意,和小時候搶走我最愛的玩具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在她胸前掛著的是我婚前跪了三天三夜,為江述白求來的護身玉佩。
昔日他紅著眼說心疼我,要將這塊玉寸步不離的帶在身上,可轉身便將玉佩給了沈瑤。
我心頭油然升起一團火,撲上去扯住拴著玉佩的紅繩,奮力的想要將它從沈瑤手上搶過來。
可還未等我真正觸碰到她,沈瑤便立刻發出一聲慘厲的尖叫,用長甲在自己臉上劃出了紅痕,眼中蓄滿淚水,哭著就要往江述白懷裏躲。
“沈星晚,你鬧夠了沒有?”
江述白鐵青著臉將我拉開,滿眼心疼的看著受驚的沈瑤,焦急的讓管家召外國專家來為沈瑤處理臉上的血痕。
江述白分明知道我的職業是入殮師,從不做長甲,從前還總是捧著我的手誇我指甲天生好看。
他此刻卻注意不到我同樣被沈瑤摳破流血的手心和圓鈍的短甲。
“一件破婚紗就能讓你在意成這樣?”
江述白親手拿著書房裏的裁紙刀劃破了婚紗,讓顫抖著的沈瑤換上了我的睡衣。
碎裂的白紗宛如母親臨死前花白的發,我摔倒在地,淚水濡濕麵龐。
江述白還在溫聲安慰著懷裏的沈瑤,他似乎沒意料到這件婚紗對我來說如此重要。
畢竟在那場荒謬的婚禮上,連新郎都沒有,這件婚紗又有什麼意義?
江述白見我哭的顫抖,連氣都換的不大順暢,臉上閃過一絲錯愕和猶疑。
但隨即又被懷裏哀泣的捂著臉的沈瑤轉移了注意力。
“媽的,哭什麼哭,沒看見瑤瑤都不舒服了嗎?”
“你想讓江家成為笑話嗎?”
江述白聽著樓下傳來的賓客好奇的討論聲,臉色陰翳的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他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用力鉗住我下顎,迫使我張開嘴。
煙頭中心的溫度約有七八百攝氏度。
哪怕已經是半熄滅的煙頭,觸及到的溫度也依舊駭人。
江述白捏著我的下巴,不顧我的掙紮和恐懼,將煙頭塞進我嘴裏。
虎口壓住唇角,不允許我有半分吐出來的機會。
舌尖有一瞬間的麻木,鮮血順著唇角流下。
我嘶啞的張著嘴,被他扔在地上,再也發不出一絲細微的哭聲。
“沈星晚,你要是再乖點,兩年前的事我就不追究,你還能繼續做我的江太太。”
“可你要是再露出你那狠毒性子,我就把你丟進你媽待過的紅燈區。”
3.
兩年前的陰沉雨夜裏,江述白質問我為什麼隱瞞私生女的身份接近他。
濃厚的自卑感壓著我開不了口,隻能看著他神色迷惘的走出沈家。
他怨恨沈家設計他,迫使他和我成婚。
這場葬禮也成了一個笑話。
江述白將我拖進浴室,麵無表情的用冷水將我澆醒。
畏寒的腿部和身上的傷口都在發顫,我迷蒙著醒過來,無法阻止他用冰水衝刷著我軟爛的口腔。
細碎煙灰混著血絲被吐出,江述白嫌棄的看了一眼,隨手丟了件衣服蓋住我身子。
“把自己收拾好了再下去,別給我丟臉。”
他手指揩到我頸後的蝴蝶紋身,撩起濕發後看了一眼,眼裏藏著譏諷。
“別什麼東西都要同你妹妹學,你和她能一樣嗎?”
我蜷縮著身子躺在冷水中,無法分辨出他在說些什麼。
隻看著他抽身離開,去臥房裏安慰受驚的沈瑤。
那個蝴蝶紋身,明明是他那天喝醉後親手為我紋上的。
沈瑤怎麼會有?
4.
“星晚,你老公對你可真好,羨慕死你了。”
“你怎麼還不辭了這工作回家享福啊,我老公就沒這麼大能耐。”
同事豔羨的挽著我胳膊,來回翻看著那些被傳到社交平台上的照片。
照片裏的江述白親手提著購物袋,摟著笑顏如花的女人,隻一個下午便將江南那片的奢侈品店都盤了下來。
沈瑤的側臉與我頗有相似,我強忍著扯出一抹笑容,在同事麵前偽飾著破碎的婚姻。
下班時間一到,我立刻就放下手中的化妝品,衝到衛生間裏嘔吐。
那天葬禮過後我的身體就不見好轉,連著發了好幾日的高燒。
最後連管家都看不下去了,才替昏迷的我聯係了醫生。
沈家從未給過我撫養費,江述白婚前說會將所有的錢交給老婆管。
可婚後除了那座署名是他的空房,我什麼都沒有得到。
他嘲諷我幹著不入流的工作,又嫌棄我身上的味道,可從沒想過我也需要養活自己。
我捂著泛惡心的胃,神色懨懨的靠在醫院長廊裏,無力的翻看著檢查報告。
除了基本的胃炎和營養不良,兩年前為救江述白而出過事故的腿開始逐漸惡化。
我一天未進過水米,強撐著站起身後眼前便一片昏黑,還未穩住身子,便聽得一聲驚呼。
被江述白嬌養的容貌妍麗的沈瑤正麵色慘白的捂著肚子,輕靠在江述白懷中。
我吃不住力氣,失去支撐後直接被撞倒在了地上,磨損積水的膝蓋發出令人牙酸的痛鳴。
“沈星晚,你怎麼還敢跟著我來醫院?”
江述白眼眸森然,不顧周圍人怪異的眼神,不分青紅皂白的便開始數落我。
那些報告單脫手被扔在地上,他隻瞥見了幾個關鍵詞,眉頭便下意識的蹙了起來。
“我沒事的述白,你去看看姐姐吧,她雖然身子比我好,但人總會生病的。”
沈瑤淚水盈盈的,在江述白眼中像是聖母。
他們親昵的說著話,倒顯得我這個在冰冷瓷磚上躺著的妻子是第三者。
江述白忽然彎腰撿起那些報告單,一張張看過去後,隻餘一聲譏笑。
鋥亮的皮鞋碾上我的膝蓋,鞋底的花紋重重研磨著我的骨肉。
我緊咬住下唇,痛到幾近昏厥,痙攣的胃不受控製的引起幹嘔。
江述白像是怕我吐到他鞋麵上一樣,立刻嫌臟般的移開了腳。
白花花的報告單帶著我的痛楚,劈頭蓋臉的砸下來。
“沈星晚,你可別想著裝病來嚇我,也別想著用胃炎來裝孕吐。”
“你不可能會懷上我的孩子,哪怕是假的也不行。”
5.
沉寂的朋友圈裏突兀的傳來一條艾特提醒。
沈瑤曬出的一張張親密照裏,十指相扣的手上帶著熠熠閃光的鑽戒,桌上明晃晃的擺著寫著[孕初期]的檢查報告。
[老公太黏人了怎麼辦,工作那麼忙還要陪我產檢,心疼老公~]
我麻木的翻看著那些照片,江述白涼薄的話語猶在耳邊。
那個曾經期盼著和我有個幸福家庭的人如今卻成為了別人孩子的父親。
從未關心過我身體的江述白那天會出現在醫院裏,隻是為了陪沈瑤做產檢。
化妝師略顯粗魯的動作打斷了我的思緒,我捂著被戳痛的眼睛流下生理性的眼淚。
卻隻得來了江述白的嘲諷。
他西裝挺拔,靠在牆邊,正頗有抱怨的和電話另一端的沈瑤說著情話。
“這種宴會帶她來有什麼用,隻知道給我丟臉,我還不如在家陪著你。”
江述白對外總稱我身體不適,從不主動帶我出席宴會。
他明知道我常年腿腳不便,隻習慣穿平底鞋,卻還是讓助理特地為我準備了一雙12cm的高跟。
江述白濕熱的呼吸噴灑在脖頸間,他低垂著眼掃過我不自覺的向下拉扯裙擺的手,發出一聲嗤笑。
“沈星晚,你要是能幫我談成今晚的單子,我就不計較你故意推了瑤瑤。”
“你最好識相點。”
6.
宴會上魚龍混雜,各色合作商身邊帶的都是衣著暴露的情人,而非家裏的太太。
我看著不遠處正在交換女伴的合作商,一股惡心感油然而生,隻有死死攥著衣擺才能不失態的當場反嘔。
江述白從不會參加這種下流宴會,那些合作商們好奇的打量著他,黏膩的視線卻都落在我身上。
刹那間我便明白了他為我準備突兀的抹胸短裙的理由,他隻是這樣便能輕易的羞辱我。
沒有人會想到江述白身側的人是他的太太,畢竟他寵愛妻子的名聲遠揚在外。
一個輕浮猥瑣的紈絝子弟大膽的湊到江述白身前,毫不掩飾的打量著我。
“江總,我能不能請你身邊這位佳人喝杯酒?”
我避諱著那淫邪的眼神,下意識的向江述白身後縮了縮,麵色慘白的搖著頭。
下一秒卻被人毫不留情的推了出去。
那一杯裝滿了的紅酒盡數倒在了我胸口,濡濕染紅了禮服。
宴會上的氣氛一瞬間變得渾濁不堪。
“李總隻是想請你喝杯酒而已,你擺什麼架子?”
江述白聲音低沉陰冷,卻在看清我半透的禮服時透出不知名的怒火。
長時間穿著高跟鞋站立早已讓我雙腿酸軟,我惶然的想要避開摸上我身體的手。
卻不受控製的跌倒在地。
模糊的視線裏那些人群不斷走動,嬉笑譏諷聲被無形的放大。
我回想起在紅燈區看見的那些肆意強辱的場麵,惶恐的想要向江述白示弱。
我可以退出這段婚姻,成全他和沈瑤,隻求他不要隨意將我送給別人玩弄。
我腦袋混沌,空茫的伸出手攥住眼前人的褲腳,立刻便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哀求著他。
“述白,我求求你......你放過我......”
喧鬧的宴會似乎一瞬間停滯了下來,矜貴疏離的男人被我攥著褲腳,陌生清冷的麵旁毫無表情。
“太太,您似乎求錯人了。”
後頸上的振翅的蝴蝶忽然被捕捉,江述白炙熱的體溫像在灼燒著我的皮膚。
我下意識的瑟縮嗚咽,還未完全從恐慌中脫離便被他強硬的扼製住後頸。
一個通體漆黑的電子項圈扣上我的脖頸,頸圈上的紋路刻著江述白姓名的縮寫。
這是那些有錢富商用來玩弄情人的花樣,如今卻被江述白當著眾人的麵直接戴在我身上。
他宛如一條嘶嘶吐著信子的毒蛇,一股濕冷攀附上我的脊骨,漠然的聲音裏慍著薄怒。
“沈星晚,你怎麼敢當著我的麵就勾搭男人?”
7.
被人強拉著手拖進浴室時,我的意識還未回籠。
隻眼神空洞的看著江述白撕開我的裙擺,他居高臨下的睨著躺在水泊裏的我。
揚手將一遝照片盡數灑落。
從我高中到現在,無數張照片裏除了我,還有另一個男人的身影。
是方才在宴會上麵對我的求救麵無表情的男人,那個白手起家的權貴,季臨川。
可在我的記憶中我並從未見過這個人。
長時間盯著照片的舉動引起了江述白的不滿,他用指紋解開項圈,直接將我摁在冰涼的瓷磚上。
鋒利森然的刀麵貼上後頸,身後人的身影異常冷漠。
我察覺到危險,朦朧的意識忽然清醒,掙紮著想要躲開,在江述白的虎口上狠狠咬了一口,鐵鏽味溢滿口腔。
江述白似乎沒想到被他家養的兔子也會咬人,蹙著眉心反手便將我甩開。
“媽的,戳穿你和別的男人的奸情,你就咬人是嗎,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有能耐?”
我臉頰被扇的高高腫起,透著血絲。
江述白嘴角彎成一抹尖銳的冷笑,與我記憶中的那個江述白似乎分裂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他手舉著小刀,沿著我後頸上的蝴蝶描繪,然後毫不猶豫的一刀刺下。
曾經被他親手給予的東西如今由他親手破壞。
我後頸一片血肉模糊,額頭滲出細密冷汗,卻嘶啞著發不出一聲痛鳴。
他手上分明沾著我的血,卻表現得像是被妻子背叛的丈夫。
江述白眯著眼摩挲著我後頸被劃爛的蝴蝶,在觸摸到我熱的不正常的體溫時表情終於有了一絲異動。
但隨即他的手機便響起了特別關心的鈴聲。
電話另一頭的沈瑤正嬌嗔著抱怨江述白怎麼這麼晚還未回家陪他,肚子裏的寶寶又不聽話......
浴室門被人隨手關上,在我恍惚的視線裏,江述白的身影離我愈來愈遠。
他急著回家哄孕反不適的沈瑤,將血流不止的我丟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