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歲的賀海平出軌了。
他老了,但口味如一。
愛的,依然是30年前跪在兩腿之間,取悅自己的那個女人。
與之不同的是,30年前賀海平怕我離婚,竭力為自己狡辯。
30年後,羽翼豐滿的他努力護住身下的女人。
我已經55歲了,沒有收入來源,也不再年輕。
所以,賀海平才敢賭,堵我不敢離開他、離開這個家。
可惜這次,我要讓他失望了。
1
60歲的賀海平出軌了。
被撞破後,他很男人的把那個尤物護到了身後。
“芳榆,今晚我喝多了......要打要罵衝我來,與婉婉無關。”
未著寸縷的女人,軟軟依偎在賀海平的身側,眼神無辜又溫情地仰望著護住自己的男人。
婉婉這個名字,三十年前我就聽過。
那個時候的賀海平還很年輕,幽默帥氣,追他的女孩子不在少數,蘇婉婉就是其中之一。
偏偏,賀海平選擇了其貌不揚的我。
時間回到90年代末,我和賀海平租住在60平的老破小裏,除了逢年過節,家裏幾乎見不了肉腥。
我懷孕後,賀海平摟著腰哄我:
“老婆,我一定混出個人樣兒,讓你跟孩子過上好日子。”
後來,我生下兒子小鋒,日子不但沒好轉,反而過得更難了。
婆婆搬了過來,她身體不好,幫不上我們不說,還常年吃藥。
我不得不辭了工作,照顧孩子和婆婆。
攬了些毛線活,每晚哄孩子睡下後,我都要幹到半夜,隻為賺幾個買饅頭的錢。
那個年代,雞蛋是全家最奢侈的吃食。
每天早上,我會煮2個雞蛋,一個喂給小鋒,一個給婆婆。
有次我腿受了傷,親戚送來幾隻老母雞,我不舍得吃,雞腿雞翅膀上的肉,全都進了兒子的肚子,剩下不好的部位,則被我拆下剁碎,給臥床的婆婆做了粥。
幾年後,我意外聽見朋友問賀海平,為什麼不選身邊更懂情調的蘇婉婉。
賀海平叼著煙,淡淡說道:
“娶妻當娶賢。蘇婉婉?比起我老婆的賢惠,她可差遠了。”
賀海平的話,讓我年輕的心臟一下漏跳了幾個節拍。
我甚至還有些感動。
天真地覺得他是愛我的,以為他的話是一個丈夫對妻子最大的肯定。
如今看來,全是嘲諷。
賀海平娶我,可能無關情愛,而是另有其因。
說白了,就是實惠。
就好比一個窮人,買不起新款的漂亮鞋子,跑去減價台買老套的舊款。
並不代表他喜歡這雙鞋,隻是看上了這雙鞋子的廉價及上腳後的舒適。
而我,就跟減價台上的鞋子一樣,雖然不入眼,但性價比高。
——僅此而已。
2
賀海平第一次出軌時,我32歲。
他自己租了幾間屋子幹零件加工。
中午我給他跟幾個工人去做飯,他跟我說,今晚趕訂單,估計得忙到後半夜,不回家了。
夜裏下起了大雨,正是4月天,寒氣還未消退。
我擔心他夜裏著涼,就用油紙布包了一床厚點的棉被徒步去給他送。
結果,剛走到車間門口就聽到裏麵傳出含混不清的曖昧聲。
大雨瞬間如注,淹沒了男女的聲息,以至於我推門而入都沒有被聽到。
從門口的角度望過去,賀海平衣衫尚算完整,他分開的雙腿間露出了女人跪著的腿。
賀海平背對著我,雖看不到他的臉,但他緊繃的腰線和微微後仰的頭昭示著他此時的享受。
那一瞬,我一下想起賀海平朋友說的話。
他們說,蘇婉婉更懂情調。
我不知賀海平是否愛雙腿間的女人,最起碼他愛她的情調。
我捂住胸口慢慢後退,不小心碰倒了門一側的暖瓶,暖瓶倒地的炸響聲不禁讓賀海平身形一震。
他僵硬回頭,四目相對,在情欲尚未散去的眸子裏,我讀到了他曾未有過的驚慌。
轉身跑了出去,傾盆的大雨中,我摔倒又一次次爬起,一身狼狽與泥濘,直到被追上來的賀海平緊緊抱住。
平時,兒子不小心打碎一個碗我都心疼半天,當晚,我卻把家裏砸了個稀巴爛。
我無法接受丈夫的背叛,堅決要和他離婚。
3歲的賀鋒搖搖晃晃地走過來,抱著我的腿,仰起的小臉上糊滿鼻涕和眼淚。
“媽媽,你不要小鋒了嗎?嗚嗚......”
婆婆揮起拐杖狠狠敲到賀海平的腿上。
“你個狗東西,要氣死我啊!今兒媳婦要是不肯原諒你,我......我幹脆就打死你。”
賀海平抱緊我,耐我怎麼捶打、撕咬就是不肯撒手。
他紅著眼怕怕地落淚:
“老婆,我錯了,你原諒我一次。”
“看在孩子的麵上,行不行,就一次......”
據賀海平說,是蘇婉婉不請自來,上門勾引。
當自己被跪伏在地上的她握住時,才動了歪心。
見我安靜下來,賀海平不再說話,他緊抿著唇,猛吸著鼻子,大顆大顆的淚滾落到我手背上。
常年的打磨、加工,讓他的雙手變得粗糙起皮,指節泛黃。
此時,因我的啃咬,那雙手正流著血,微微腫著。
為了買機床,賀海平貸了十幾萬的巨款,他沒日沒夜的趕訂單,忙起來幾天幾夜不睡覺。
婆婆常年生病吃藥,兒子尚幼,此時我若離開,無疑斷了他的臂膀。
那個時候的我怎麼也不會想到,一時的不忍,會牢牢困住自己一生。
接下來幾年,賀海平對女人的品味,隨著他的財力不斷上漲。
特別在40歲之後,他慢慢對我失了興趣。
床上,他半開玩笑地說我是木頭,不通情愛之事。
他說,女人要有情調一些,才更有女人味兒。
我不知道什麼是女人味兒,我的身上隻有油煙味。
夫妻之事,我們由一周一次變為一個月一次,再後來,一年都做不了幾次。
雖然賀海平從不吝嗇為我花錢,但在情感世界裏,我早早變成了他的棄兒。
3
眼下,60歲的賀海平又出軌了。
他老了,但口味如一。
他愛的,依然是30年前跪在自己兩腿之間的女人。
與之不同的是,30年前賀海平怕我離婚,竭力為自己狡辯。
30年後,羽翼豐滿的他努力護住身下的女人。
當我在飯桌上提出離婚時,家人的臉上早已沒了30年前的驚慌。
賀海平一本正經地狡辯,說自己心裏隻有我和兒子,和蘇婉婉那次隻是酒後犯渾,反問我為何揪住不放。
兒子說了他爸幾句,又提到自己下個月就要結婚了,眼下要是父母鬧離婚,連親家都會笑話。
婆婆皮笑肉不笑,暗示男人出軌是老婆沒本事,要是我離婚,一個大子兒都得不到。
他們分明是我的家人,可不公的態度卻讓我心寒。
出軌的是賀海平,對他的指責卻全都是輕描淡寫。
沒人在意我的感受,仿佛隻是小事一樁,我繼續追究下去,反倒趁得不近人情。
做了幾十年的家庭主婦,我天天圍著孩子的屎尿、灶台和婆婆的床榻轉,跟外麵的世界幾近脫節。
眼下,賀峰羽翼豐滿,賀海平事業更盛,就連婆婆也因兒子的財力變得愈加硬氣。
一家人,除了我,都在變好的路上。
他們再也不需要像當年一樣,對我小心翼翼。
我放下筷子,慢慢攤開雙手。
然後,平靜地笑了一下。
從25歲到55歲,我得到了什麼?
歲月賦予我的,除了滿手的老繭,一無所有。
這次,我下定決心,要好好為自己活一次。
4
一大早,賀家爺倆照常出去健身,婆婆屋裏還沒動靜,她在等我伺候她起床洗漱。
我破天荒的在床上躺到了七點,才慢吞吞起床去了洗手間。
他爺倆的衣服比較貴,平時我要用手一件件搓洗。
洗衣機甩幹的衣服容易變形,我習慣在早上洗,然後趕在太陽初升的時候將濕噠噠的衣服晾曬出去,下午4時許再收起,吸滿陽光的布料上身後柔軟又舒適。
可今天,我隻從洗衣籃裏挑出自己的衣服,將其他人的一股腦扔了回去。
我衣服還沒洗完,爺倆就散步回來了。
看到空蕩蕩的餐桌兩個人俱是一愣。
往常這個時候,會有熱乎乎的早餐擺到桌上,婆婆也係好了餐巾坐到了桌邊。
因賀海平常年飲酒壞了腸胃,每天早上,我都會耐心地撇出軟嫩的粥油擺到他的位置上,確保他一到家就能喝得到。
“媽呢?”賀海平聲音淡淡地問道:“時間不早了,媽怎麼還沒起床?”
我正在陽台上晾曬自己的衣服,頭都沒回一下。
直到晾完了回身,發現賀海平還站在桌邊看著我。
他眸子裏染著不解和些許不悅。
“賀海平,你媽,往後你自己伺候吧。”
“還有,衣服以後自己洗。”
“芳榆,你說得這叫什麼話!”
“衣服我可以自己洗,但禍不及父母,咱倆的事,你別把氣往老人身上撒!”
“孝敬老人天經地義,芳榆,這都是我們為人兒女的本分!”
我被他的話氣笑了。
一個家事從不沾手的男人,居然筆直地站在我麵前,同布道士般一本正經地給我上課。
“賀海平,既然孝敬老人是本分,那你說說,這些年你都怎麼孝敬的?你幫你媽洗過一次頭、做過一次飯,還是半夜起床扶她去過一次廁所?這些都是誰幹的,你心知肚明!你自己從來沒伸過手的事,怎麼還有臉教訓別人!”
“還有,什麼叫禍不及父母?我不就沒伺候你媽起床嗎,怎麼從你嘴裏說出來,就好似我大逆不道一樣!我也快60歲的老人了,忙了一輩子,難道我不想歇歇喘口氣?我現在就正式通知你,從今往後,這個家裏愛誰誰,我誰也不伺候!”
我挑眉看著賀海平:
“你媽不是一直以你為驕傲嗎?你又不差錢,有那閑功夫在這裏瞎叨叨,不如花錢給你媽請個好保姆!”
這一大坨話,被我一氣嗬成地說完,頓覺酣暢淋漓。
賀海平皺起眉頭,眼神複雜地看著我。
結婚30多年了,我還是第一次忤逆他,似乎讓他有點措手不及。
“家裏養個大閑人,請保姆做啥子!”
不知何時,婆婆站到了門口。
原來,她沒人伺候,自己照樣能穿了衣服、下了床。
“小鋒他媽,你說說這幾十年,你大子兒沒掙回一個,不就在家洗洗衣服,做做飯嘛,我兒子養著你,你不愁吃不愁穿,你不屈吧?你才50幾歲,好胳膊好腿的,還讓我兒子請保姆?”
婆婆斜著眼,抿著薄薄的兩片唇:
“也倒是,養你可比養個保姆貴多了!”
我冷哼一聲:
“媽,你放心,我不需要你兒子養,我已經決心和他離婚了,麻煩你也勸勸你兒子,讓他痛快點,別跟30年前第一次離婚時那麼窩囊!”
“小鋒媽,這個家是我兒子和孫子的,你可想好了,要是離了,你......”
“我一個大子兒也得不到是嗎?”我揚起頭,抱臂盯著眼前這位趾高氣昂的小老太太:
“我能得到幾個大子兒,這好像不是你說了算的吧!不是我的,我不要,該給的,一分別想少我!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還是中國的法律硬!”
“你......”老太太抖著手指著我,氣得直哆嗦。
賀鋒一看情況不妙,急忙上前拽住我胳膊。
“媽,看你把我奶奶氣的,她心臟本來就不好,要是被氣出個三長兩短的......”
沒等賀鋒說完,我冷冷地推開了他的手。
“放心吧,我今天就搬走!”
5
一旦有了離婚的念頭,這個家我一分鐘都不想呆了。
我在海邊租了處房子,當天就搬了出去。
房子雖小,但位置很好,站到客廳的落地窗前就能望見碧海藍天。
閑來無事,我喜歡到海邊走走,或於暖暖的午後,窩進陽台的藤椅裏看著窗外的美景品一杯紅茶。
一個人的日子悠閑漫長,我很久沒這麼放鬆過了。
可沒幾天,賀海平找來了這裏。
他神情自若地坐在沙發上:
“芳榆,你搬出來十幾天了吧,氣也消得差不多了,跟我回去吧。”
“都是我不好,我向你認個錯還不行?......咱都幾十年的夫妻感情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再去離婚,親戚朋友怎麼看。”
“家裏我已經請了保姆,以後家務由保姆來做。不過咱媽,還得麻煩你來照顧,她這些年已經習慣了,別人做不到她心裏去。”
賀海平看了一眼手機:“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吧。”
他站起身來拉我。
我用力甩開了他的手。
“賀海平,誰答應跟你回去了?”
“時間確實不早了,你話也說完了,該滾了!”
見我這麼不識抬舉,賀海平有點惱羞成怒,更加使勁地想把我拽起來。
我推他不開,抽出右手,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得響亮幹脆,我手都打麻了。
賀海平瞬間愣住,他捂著留血的嘴角,聲音發了顫。
“芳榆,你......你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