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二十歲就跟了沈知期，成了他眾多情人之一。

沈知期暴戾，冷酷，陰晴不定，

幾乎沒有一個情人能在他身邊超過兩年，

而我卻一直跟著他近十年時間，

為了他，我流過血，斷過腿，中過槍，

最嚴重的時候，我失去了一個孩子，在病床上昏迷了十天十夜。

人們都說我愛慘了沈知期，

連沈知期也是這樣以為，

他說我乖巧，懦弱，不會泄露秘密，

是最合他心意的枕邊人，

可他不知道，在他眼中乖巧懦弱的我，在十年時間裏究竟傳遞了多少消息給他的死對頭。

1

這是我跟在沈知期身邊的第十個年頭，

此時的我正因為夏瑤的陷害被關在地下禁閉室裏，

密不透風的黑暗房間裏，陰森冰冷，

而我已經接近兩天滴水未進。

我不知道自己還要被關在這裏多久，沈知期的懲罰向來冷酷並且沒有定數，

正在我祈禱沈知期能快點結束懲罰將我放出去時，

禁閉室的大門吱呀一聲，從外麵透出一道光來，

我以為是沈知期進來了，

“您來了？我知道錯了，求您放我出去。”

嘶啞的喉嚨輕聲祈求，卻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哼，先生日理萬機，可沒有功夫放你出去，更何況，得罪了我，以為我能這麼輕易就讓你出去？”

是夏瑤的聲音。

長時間處在黑暗裏眼睛還沒有適應外麵的光亮，我就先聽到了鞭子破空而淩厲的聲音，

來不及閃躲，鞭子就已經抽到了我身上，

帶著刺的鞭子一下子就讓我皮開肉綻。

夏瑤不解氣似的，繼續揮舞著鞭子往我身上抽，

“跟在先生身邊時間最久又怎麼樣？還不是我一句話就被管禁閉室來了？”

夏瑤是沈知期最近新得的一個情人，備受寵愛。

周圍的人都說，夏瑤是他們見過最像沈知期白月光的人。

我也這樣認為，見到夏瑤的第一眼，我幾乎以為自己見到了白月光本人，

可我很快發現，她和白月光除了臉哪都不像，夏瑤驕橫，惡毒，又沒有頭腦。

那時我搖著頭歎了一口氣，眼裏滿是失落，落在夏瑤眼裏，就成了我對她的不滿，

於是她哭著去找沈知期，

再然後，沈知期就把我關在了這裏。

密集的鞭子打在我身上，無處躲藏。

沈知期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他摁住夏瑤，把她攬進懷裏。

“打了這麼久，消氣了沒，不夠我再替你打幾鞭子，別累著我們寶貝的手。”

說著，沈知期接過鞭子朝我揮了三鞭，沈知期的力氣可不是夏瑤能比的，

頃刻間，我就倒在地上無法動彈。

沈知期安撫好夏瑤後，蹲在地上向我伸出手，

“這次的事情就算過去了，以後不許惹瑤瑤生氣，能站起來嗎？”

我怯怯搭上他的手，卻忘了自己手上還沾著血，而沈知期有潔癖，

沈知期眉頭一皺，甩開我的手，

“算了，你在這裏再待一天吧，等身上的血幹了再回去，我不喜歡血腥味。”

於是陰森的禁閉室裏，又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地方不在疼，我幾次想要昏過去，又強迫自己醒來。

我怕自己昏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做不了我想做的事情。

這裏沒有一個人值得我信任，我用了十年時間才走到這裏，

不能功虧一簣。

2

又在禁閉室裏關了一天，沈知期終於讓人把我放了出去。

為了賠罪，沈知期送了我一條祖母綠寶石項鏈，很高調，也很奢華。

最近沈知期正和夏瑤親密的火熱，我想我可以好好修養一段時間，然而隻過了兩天時間，我就被沈知期叫了過去。

射擊場上，沈知期和賀章一左一右地站著，身邊圍了不少人，夏瑤的水蛇腰緊緊貼著沈知期。

我看見夏瑤不懷好意的眼神，就知道今天是不能安穩了。

“先生，隻單純射箭有什麼意思？不如我們玩點有意思的，來個人肉靶子不是更有趣？”

“我看念舒姐姐就不錯。”

沈知期有些猶豫，他知道我剛從禁閉室裏出來，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全。

然而夏瑤隻是抱著他的胳膊甜甜的喊了幾聲，沈知期就同意了她的請求。

沈知期遞給我一個眼神，我乖乖站在了靶子麵前。

賀章拿著一個蘋果走來，放到了我的頭上，又拍拍我的肩膀。

“既然如此，那就讓這場設計變得更有意思些。”

“沈少，我們就比比誰先射下她頭上的蘋果，沈少贏了，我就把那塊地送給沈少。”

賀章和沈知期兩人幹的都是不要命的買賣，兩人之間既有利益交換也有競爭，眼下這場景，估計是兩個已經達成了什麼合作。

“好，說到做到，賀少可不要反悔。”

隨之而來的，是飛馳的利箭，幾分鐘過去，我的身邊已經插滿了箭矢，甚至有幾根擦著我的肩膀飛過，劃破了我的血肉。

很快，沈知期率先射中了我頭上的蘋果。

賀章放下箭，向他道賀。

一旁的夏瑤看見兩人談完了正事，說她也想玩，鬧著要沈知期教她。

沈知期握著她的手，就在弓箭即將離弦的那一刻，夏瑤的手一抖，弓箭劃破了我的臉頰。

夏瑤慌張放下箭，露出一副害怕的表情，

“先生，我不是故意的，我第一次射箭，沒控製好力度，念舒姐姐沒事吧，快把她放下來。”

看見我流血的臉頰，沈知期的臉一黑，摟著夏瑤腰的手鬆開，漆黑的眼眸盯著夏瑤，讓夏瑤心驚肉跳，小腿止不住打顫。

好在沈知期並沒有說什麼，隻是揉了揉她的頭發，

“沒關係，下次小心些。”

夏瑤鬆了一口氣，看向我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得意。

好像再說，看吧，不管我幹什麼，先生總是會包容我。

可是我知道，沈知期已經對夏瑤產生了不滿，

沈知期可以允許夏瑤作天作地擺架子欺負我，可這一切的前期是，不能在外人麵前。

允許我當人身靶子是因為沈知期對此恰好有興趣，但再進一步，就觸犯到了沈知期的底線。

如果不是夏瑤長得實在和白月光相像，此時的她應該已經葬身虎口了。

沈知期帶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輕輕摩挲我流血不止的傷口，

“回去讓醫生給你看看，今晚有個宴會，你陪著我出席。”

聽到這句話，夏瑤不可置信看向我，他不明白為什麼沈知期選擇我而不是她。

走了沒幾步，夏瑤就跟了上來。

“你別得意，先生遲早會是我的。”

我沒理她的挑釁，反而貼近她的耳邊，

“你知道先生為什麼那麼喜歡你嗎？”

夏瑤警惕地看著我，沒說話，

“你和先生的白月光很像，可惜啊，隻有一點不像。”

“哪裏不像？”

夏瑤知道自己是憑什麼得到沈知期寵愛的，她睜大眼睛看向我，

“白月光的眼角，沒有這顆痣。”

說完我不再看她，徑自離開。

在即將會到房間的轉角處，一個陰影落在前麵。

“你今天表現得太差勁了，沈知期向來多疑，你這樣瞞不過他。”

我平靜地開口說了一句，轉身進了房間。

陰影過了一會兒，摩挲著手裏的紙條，轉身離開。

3

沈知期讓醫生給我用了上好的膏藥，雖然不能立刻讓傷口消失，但塗上遮瑕已經看不痕跡。

奢靡的場館內，我帶著沈知期新送的祖母綠寶石項鏈，跟著他遊走在宴會之間。

碰到相熟的人嘮幾句，不熟的人上前交涉，再替沈知期擋下幾杯不想喝的酒，這些事情我做的相當熟練。

我能感受到沈知期的愉悅。

“還是帶著你方便，夏瑤太嬌縱，花月太嬌嗔，她們都沒有你貼心。”

花月是沈知期的另一個情人，據我所知，兩天前已經進了老虎的肚子裏。

我帶著笑，安靜跟在沈知期身邊，

“您滿意就好。”

“我為了夏瑤那麼對你，你不傷心？”

我搖搖頭，

“我是先生的人，先生怎樣對我都是應該的。”

沈知期最喜歡的就是我這幅不哭不鬧，安分守己的模樣。

聽到這話，沈知期滿意的拍拍我的腰，

“等會兒讓人帶你去庫裏，喜歡什麼自己挑。”

我抬頭看向他，眼裏帶著恰到好處的驚喜和迷戀，

“謝謝先生。”

“你可是我這麼多情人裏最好哄的一個了。”

“今晚來我房間。”

宴會結束後，我跟著沈知期一起去他的房間，卻在房間門口看到了等在一旁的夏瑤。

夏瑤看見我的那一刻，眼裏的淚水就要掉下來，

“先生，您不要我了嗎？”

沈知期喝了些酒，沒心情哄夏瑤，讓她回自己房間去睡。

夏瑤知道自己再說就會惹沈知期不高興，她看著我脖子上散發著璀璨光芒的寶石項鏈，咬牙瞪了我一眼，恨恨離開。

沈知期一連幾天沒有去找夏瑤，夏瑤終於按捺不住，主動找了過來。

可是當沈知期看到夏瑤時，臉色一變，他掐住夏瑤的脖子，

“你眼角下的痣呢？”

“我，我，點掉了。”

夏瑤不知道哪裏惹怒了沈知期，顫顫巍巍地說，手還試圖去抱沈知期，

“這樣我就更像她了，您會更喜歡我嗎？”

在一旁吃飯的我險些笑出聲來，知道夏瑤蠢，但沒想到她這麼蠢，就這樣把莊園裏不公開的秘密說了出來。

“點了？你知不知道，你最像她的地方，就是眼角這顆痣。”

夏瑤這才意識到自己受了騙，她指著我，

“不是，先生，是她告訴我......”

還沒等夏瑤說完話，沈知期手上的力道猛然加重。

“你還想禍水東引？她根本沒有見過她，又怎麼知道她的眼角有沒有痣？”

沒有再給她解釋的機會，沈知期把夏瑤摔在地上，再沒有往日一絲柔情。

“我的老虎餓了，你去給它當口糧吧。”

夏瑤嚇得呆住了，立刻跪在沈知期身邊向他求饒，

“不要啊先生，您再給我一次機會。”

身邊的保鏢看她哭得梨花帶雨，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下手，畢竟這是他們見過最受寵的一個了。

“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把她帶走。”

見沈知期沒有說話，保鏢迅速拖走了夏瑤。

看著夏瑤一步步被拖走，我嘴角揚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所有人都知道沈知期有白月光，可是又有幾個人知道，他的白月光是被他親手殺害的。

很快就有保姆收拾好了剛剛夏瑤弄臟的那塊地板，客廳裏隻剩了我們兩個人。

我起身為他按摩太陽穴，沈知期皺著眉頭，

“來來去去，還是隻有你最貼心。”

當然是我最貼心了，

為了留在你身邊，我不知道做了多少功課。

4

夏瑤離開之後，我著實清淨了一段日子。

十年時間，沈知期年輕時的暴戾分子已經少了很多，他慢慢地平靜下來。

這幾年，我已經很少再受到他的磋磨。

沈知期甚至對我說過，想讓我給他生一個孩子，

可惜幾年之前沈知期為了躲避敵人的攻擊那我當掩護，我身中數彈，肚子裏的孩子也沒有了。

之後醫生就說我很難再有孕。

沈知期有些惋惜，卻一直讓醫生給我開藥。

這天醫生開的藥剛剛送過來，我還沒來得及倒掉，沈知期就進來了。

“今晚有一個酒局，對方是我很重要的合作夥伴，他看上你了，你去陪陪他。”

我的身體一僵，一雙眼睛含淚看向他，委屈快要溢出來，但我還是說，

“我聽您的，先生。”

畢竟跟了沈知期十年，養條狗都該有感情了，他安慰我，

“放心，就一晚，之後你還是我的寶貝。”

我乖巧的摟住他，心裏卻想，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酒局之後，大腹便便的男人色眯眯地看著我，把我房間裏帶，

我回頭又看了沈知期一眼，雙眸含淚，跟著男人走了。

沈知期煩躁地抓了一下頭發，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隻是一個女人而已，為什麼會讓他坐立不安。

焦躁地等了一個小時，收到屬下傳來的消息，沈知期起身，大步流星往我這裏趕來。

此時的我，已經被老男人脫了半衫衣服。

一聲槍響，床上的男人腦袋開出了血花，斑駁的血跡濺在了我的身上。

溫暖的外套披在我的身上，沈知期摟住我，

“好了別怕，我怎麼舍得把你交給別的男人，隻是讓你配合做個戲，我在外麵看著呢，他要是敢對你做什麼，我一定第一時間衝進來。”

“這老東西獅子大開口，我總得讓他吃點苦頭。”

沈知期一邊解釋，一邊抱著我離開房間，讓手下的人收拾殘局。

可是就在這時，變化陡生。

有一道子彈直直朝我們這邊射了過來。

沈知期猛地躲開，子彈擦著他的手臂劃過。

開槍的是自己人。

在沈知期不知道的地方，有人叛變了。

更不妙的是，叛變的人是一個沈知期出生入死的兄弟，一個沈知期認為絕對不會叛變的人。

宋年跟著沈知期十五年，從他白手起家時就跟著他，他從沒想過宋年會背叛他。

今天的人全都是宋年的手下，沈知期帶著我一路逃竄，然而終究抵不過人多勢眾，

我們被圍堵在了一角，沈知期全身上下都是傷，他一個人逃跑都很吃力，更別提還要帶著我這個拖油瓶。

我擋在他身前，

“要殺他就先殺我。”

宋年嗤笑一聲，

“大哥，你倒是遇到一個好女孩，嘖嘖，可惜了，我隻能讓你們做亡命鴛鴦了。”

我在想接下來該怎麼破局，還沒等我有動作，槍聲再次響起，

是沈知期的人到了，雙方又交起火來。

在混亂中，我們到了沈知期事先備下的秘密基地。

沈知期傷勢太重，已經昏迷過去，我日夜守在他身邊，在外人看來，我對他情根深種，不離不棄。

隻有我自己知道，我數十年的籌謀，就是讓他死在自己手裏，怎麼能讓人搶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