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就是最聰明又安分守己的公主,所以父皇臨終讓我攝政。
他以為我會乖乖把權力還回去,做個無權的擺設。
可我心裏早就長滿了野望。
連掌權都不夠了,我要做真正的女皇帝!
1。
我作為長公主執掌朝政的第三年。
百官上諫請求皇帝親政,並給長公主賜婚收回權柄。
我端坐在珠簾後,看著下麵跪了一地的人露出嘲諷的笑意。
他們想做肱骨忠臣,卻不明白這是徒勞無功,皇帝早就被我養廢了。
皇帝現在隻喜歡吟詩作對遊湖聽曲,經史策論國家大事見了就煩。
我要是成婚便沒人替他打理朝政,他的自在生活不就沒了。
皇帝覺得我隻是女子。
在男人心裏,女人哪怕掌權也無所謂,終究隻是一時的工具。
他和托孤給我的父皇永遠都想不到,我從未打算讓弟弟有親政那天。
女子之身掌權,朝堂上總是會有反對的聲音,但兵權和內庫都在我的手裏,他們無可奈何。
短短幾年大遼國力強大三成有餘。
這是我的功勞,但是他們覺得女人不配享受成果,於是今天鬧了這一出。
但身為主角的皇帝不搭理,終究隻能是一場鬧劇。
但那些話皇帝還是聽進去一些。
為了讓那些臣子閉嘴,他賞給我一個男人。
被送到大遼做質子的齊國大皇子,齊雲朗。
齊雲朗沒有母家勢力支撐,又不得父親喜愛。
身為皇長子卻被送來做質子,現在又被當成玩意兒賜給我。
我在他的眼裏卻看不到任何一分仇恨怨懟,英俊的臉上沉靜溫馴,甚至還能笑意迎合。
從那時開始我就知道。
齊雲朗是一條蟄伏的毒蛇。
除去這些,這份禮物我確實很滿意,畢竟齊雲朗身份尊貴長得又好,還懂情趣。
齊雲朗頂著一張清風朗月的臉,私底下卻很會勾人。
尤其到了床榻上,情到濃時美人落淚,當真我見猶憐。
男人喜歡床下清高、床上主動的女人,殊不知女人也喜歡這樣的男子。
我的重心依然在朝堂。
百官甚至比以前更看重依賴我,美人終究隻能是閑暇時的玩物,當不得真。
大遼和夏國都是好戰的民族,又都擅長騎兵作戰,從前每到秋天就開始彼此劫掠財物糧草。
這幾年因為我毫不吝惜軍費,大遼變得兵強馬壯,自然總是占據上風。
可天有不測風雲,今年的邊境突然遇到雪災。
將士們準備不及凍死病死許多,夏國趁機劫掠,奪走不少子民糧草。
皇帝確實第一時間也派人賑災,但下麵的郡守害怕責罰,沒有盡數說明。
這些東西到了軍隊裏便是不夠。
今年邊境的守將是父皇當年留下的托孤重臣。
他對我掌權一事始終耿耿於懷,但遇到天災卻隻能求到我這裏。
掌管軍隊的大將軍和實權在握的長公主,身份太過敏感。
我們一旦私下產生聯係,他就再也回不去原本的船上。
他知道,但還是來求了我。
我看見戰場上叱詫風雲的將軍彎下脊梁,為那些無辜的士兵求一條生路。
他不知道的是,東西我早就送了過去。
如果他不來求我,那明天就會有人彈劾他虛報災情。
自此,大遼最強悍的百戰雄師成我的囊中物。
2。
等我忙完這一切,終於想起冷落許久的齊雲朗。
再見麵,齊雲朗的容顏魅力絲毫未損,眉宇間卻多了一抹哀怨憂愁。
他依舊事事妥貼,卻會時不時注視著我不願移開。
欲語還休好不動人。
我對待齊雲朗,和天下男人對待情人一般無二。
即使他這樣身份才華的人,也依舊會陷入恐慌和下意識的討好中。
女人從來就不是單純的身份。
是這個世道強加給弱者的處境,就像現在的齊雲朗。
我曾仔細調查過齊雲朗。
他是皇長子,卻不是皇後所生。
而是齊國國君醉酒後,與宮婢所生。
那女子生產時血崩而亡,齊雲朗生來就是個孤兒。
縱然齊雲朗拚盡全力讀書習武也毫無用處。
所有人都對他滿口稱讚,唯獨親生父親不喜歡他。
可出身如此卑微的他,卻能讓齊國滿朝文武對他交口稱讚。
甚至還有不少人屬意讓他做太子。
正值壯年的君主可聽不得這種話。
於是齊雲朗從離儲君之位一步之遙的高位跌落,變成卑微的質子。
這幾日他在榻上予取予求,乖順得不得。
但言語中卻總是帶著試探撩撥。
他想出去,想得到自由。
我知道他是在聯係最後的底牌,當年帶來的那些死士。
我輕描淡寫地答應了他。
齊雲朗確實很有才華,和我那個弟弟截然不同。
我確實忌憚他,但絕不畏懼。
齊雲朗和我那弟弟一樣瞧不上女人。
他們不知道,我從來就不是為皇帝守江山。
他覺得展現出才華和深情會讓我欽慕,卻隻讓我心中殺意越發濃厚。
但還是有女子愛他的。
遊湖時有個倔強的少女攔在我的車架前,嘴裏顛來倒去說些胡話。
翻來覆去隻說我折辱了齊雲朗,若是不能全心待他,不妨讓給別人。
還沒說完,戶部侍郎的夫人便來賠禮道歉,拉著女兒回去了。
我似笑非笑看著齊雲朗:“我倒是不知道,雲郎竟有這般深情的愛慕者。”
齊雲朗的臉色當下就是一白。
同時我心裏也產生了些許厭煩,覺得他不再像開始時一般誘人。
他想用這樣的手段讓我吃醋,提醒我他的身份,卻忘了自己尊嚴性命全在我的一念之間。
我把齊雲朗關進偏僻的院子中,卻沒有短他一分的吃穿用度。
畢竟他還是齊國的皇長子。
很快齊雲朗主動向我低頭。
英俊的男人低眉斂目跪在腳邊為我洗腳按摩,他在此刻真正把皇室的身份壓進心底。
我抬起滴水的腳踩在他的肩頭,調情般輕踩,語氣帶著十足的誘惑:
“雲郎,你先前說想為我分憂,可還算數。”
齊雲朗眼裏閃過驚喜,滿臉神情訴說衷腸。
這一夜更是用出渾身解數討好我。
那日之後他被安排在一個不大不小的衙門做事。
按說皇子金尊玉貴該是看不上這點差事,可他卻甘之如飴日日勤懇。
被人問起時,還會薄紅著臉說,不願辜負公主心意。
我知道他是要借我的東風。
但我沒有阻攔,畢竟他會很識趣地把自己做回報。
很快京城裏都說,我和齊雲朗兩情相悅。
眾人都猜我們的婚期會放在何時。
我卻借著這股風波多次召見重臣家眷。
畢竟我上無母後,許多重臣家眷,算起來也都和皇室關係匪淺。
若是談婚論嫁自然是要多找些長輩。
外頭的人沒發現,這些人中一大半都是隻生了嫡女的正室夫人。
這些曾經的世家小姐,如今的高門貴婦。
她們的一生都是光鮮亮麗。
唯獨在子嗣一事上被掐了脖子。
因為沒有兒子,隻能眼睜睜看著庶子繼承一切,那滋味可不好受。
很快,我推動的女子承爵法案便開始推廣。
一開始眾臣都十分反對,還有幾個要撞柱子的。
可很快風向就變了。
那些夫人們顯示出高門主母的淩厲手段。
軟硬兼施下來,許多原本激烈反對的家主都主動低頭,請求讓嫡女承爵。
這道命令推下去後,世家女真正站在我這一邊。
那些男人發現,自己的姐妹妻女,甚至母親都變得不一樣了。
我順勢推行女學。
讓女子學習曾經專屬於男子的東西,鼓勵她們去獲得自己的利益。
甚至貧苦人家的女兒可以免費學一個月。
隻要學得好,以後的學費都由皇家承擔。
這錢是從我的私庫拿的,百官有心說什麼也挑不出道理。
我仿佛看到星星之火在大遼的每個角落悄悄燃燒起來。
3。
正在這時,齊國國君病重。
齊雲朗身為皇長子,自然是要回國奔喪的。
誰都知道,這不是單純的奔喪。
葬禮前,下一任國君的人選就會被定下來。
其他皇子要麼在朝經營,要麼母家實力強大。
齊雲朗什麼都沒有,但他也想做王,想要那個位置。
直到臨走時,他在我麵前都不曾提過這件事。
可我卻早早給他備好車馬隨從,和一切需要用到的東西。
走的那日,他眼中的情誼比之前加起來還要多。
我知道,從這一刻開始,他才真正把我放進心中。
這份情實在不多,但也勉強夠我用上一次。
我靜靜等待時機,終於在第二年等到。
趁著冬日,夏國無法襲擾邊境,齊國奪嫡之爭又鬧得轟轟烈烈,我稱帝了。
那日皇帝看著我的眼神滿是不可置信,他不知何時我身後已有了百官跟隨。
朝堂上,百官下跪請他退位讓賢。
他終於後悔曾經的輕視,可惜晚了。
第二日我就收到皇帝自刎的消息。
我非常有感情地落下一滴淚來。
然後讓他的子嗣們,也悄無聲息消失了。
等我徹底穩住朝堂局勢後,齊國的皇位也定下了。
勝利者是齊雲朗。
消息傳來後我並不驚訝。
畢竟他的能力城府我心中有數,當初為了讓他有能力攪動風雲還暗中支持過他。
不過,這些暗中支持也不是獨他一個,齊雲朗的哥哥弟弟們都是有的。
隻是他的能力實在是有些太好,好到我如願穩住皇位,卻得了個長久對手。
我們彼此非常清楚,雙方的目標都是天下。
過往種種情誼,除了日後能做成尖刀,再無其他用處。
大遼和齊國保持著貌合神離的和平,兩邊都默契的發展國力,吞並周邊其他小國。
第六年時,天下的國家不足一手之數。
我知道,最終的爭鬥離得越來越近了。
齊雲朗走後,我的身邊並不缺人。
隻是沒了對待他的耐心情誼,偶爾也會感慨他之絕色,世間難尋。
齊雲朗確實是個雄才大略的君主。
可他忘了自己當年登上王位不是隻靠自己。
我從來就不是會為了感情浪費金銀國力的人。
當年,送給各個皇子的支持裏麵都是埋了陷阱的。
雖然當年沒能讓齊雲朗栽倒,如今一同爆發也讓齊國陷入動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