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看著手機群裏不斷跳出的消息，晃了晃腦袋。

才確認自己回到了拆穿鄰居售賣禁藥的那一天！

我因為當麵戳破他的謊言，卻被鄰居指責斷了他們孩子上重點高中的路子。

女兒在上學路上被鄰居兒子林耀刺瞎了眼睛。

貝斯特是國外早就被淘汰的禁藥，長期服用會出現嚴重的精神問題。

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些沒良心的假藥販子，搖身一變成了教育專家，不僅向林耀他爸推銷這種藥物。

甚至還讓他成為了中間商。

在藥物的作用下，林耀成為了全校最有希望考上重點高中的學生。

當然，也是因為貝思樂，林耀的精神狀態已經卡在了崩潰邊緣，最後成為了法庭上林華量刑的“活體證據。”

1、

“我家孩子用了貝思樂的產品，效果真的特別好，才一個學期，注意力就提高了不少。”

“青春期的孩子，上課注意力不集中是難免的事情，吃點貝思樂就好了。用了一個月，成績終於前十了！”

“哎，教得好，學的好，不如吃的好，努力學習又怎麼樣？還不如吃點貝思樂。”

上一輩子的慘相曆曆在目。

貝思樂的效果是好，學生吃了之後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提升自己注意力。

但副作用也同樣的大。

作為精神類藥物的一種，林耀就是因為吃了過多貝思樂，導致換上了嚴重的精神疾病。

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在刺瞎我女兒眼睛後，並沒有得到應有的法律製裁。

“叮咚。”一聲響。

是林華在群裏艾特了我：

“我家林耀這回可是考了班級第一。”

“你家敏敏成績怎麼樣啊？”

“挺好的，我還是很滿意的。”我回複道。

期末考試結束，我女兒的成績下降了十名。

班主任告訴我，不是我的女兒不優秀，而是這一學期班裏的不少學生進步的都相當明顯，尤其是林耀。

他的成績在班級二十名左右，這一回進步了那麼多，班主任也覺得詫異。

甚至在得到學生和家長肯定的情況下，又單獨給他出了一份卷子驗證，這才把卷子給放了出來。

正當我思索自己的教育方式是不是出現問題的時候，我被拉進了這個貝思樂專賣群。

這個群裏的學生大多是江大附中的，林耀成功的例子就這麼被活生生擺在一眾家長麵前，他儼然成為了當下最火熱的新星。

初升高的競爭異常激烈，在五五分流下，隻有一半學生能上高中。

哪怕是這種分層製度下，進了那些普通高中，基本上也是和本科線無緣。

而林耀成功的秘訣，就是靠著這份藥物讓自己注意力保持在完全集中的狀態。

“嘁，裝什麼裝？成績下降了還有臉說不錯。”

“等考不上高中丟死你人。”

“現在競爭這麼激烈，你做家長的不抓點緊，以後隻能進中專技校，畢業進廠三班倒就高興了。”

2、

“那怎麼辦？哪位家長可以分享一下自己帶孩子的經驗啊？”

“我跟兩口子工作都忙，實在沒時間管。”

我在群裏裝出一副焦急上火的樣子，就是為了能捧高一點林華的氣焰，順勢讓他打出自家貝思樂的廣告。

實際上，女兒敏敏乖巧努力，一直很把學習放在心上。

我跟老公也很少實施壓力教育。

這一次考試她發揮失利不能怪她。

再說了，她的成績在區裏的排名還是很靠前的，就算班級名次下降，照著這個勢頭，還是很有希望考上一個好高中的。

倒是林耀，依照我前世的經驗來說，現在應該已經在精神崩潰的邊緣了。

可他爸現在還沉浸在豐收的喜悅當中：

“哎呦，當家長的不上心，那這個孩子也算是廢了。”

“我們家這個現在可是了不得，班主任老師都誇了，課上四十五分鐘，沒有一分鐘走神的！”

“別人午休的時候他都在看書，體育課上那些小孩都出去玩，他看都不往外看一眼的。”

“哎呦，你說林耀這孩子，怎麼就突然這麼聰明了？”看著林華洋洋自得的樣子，我捧著手機回複道，表麵上這麼恭維著，實際上嘴巴都要咧到後腦勺了。

“小耀腦子是聰明的，就是不肯用功。你們看看，現在吃了貝思樂，成績就上來了。”

作為林耀的父親，林華看到有人在群誇讚他，肯定是要跟著說兩句的。

他不踩，怎麼彰顯他的教育經驗高明？

他不踩，又怎麼賺貝思樂的提成？

三千五百塊一個月，一學期下來就是一萬多。

林華的家庭根本負擔不起。

現在人家貝思樂請他做中間商，每賣出一份，好歹能回回血。

果不其然，林華沒一會，就在群裏滔滔不絕誇耀起了貝思樂的好。

有的家長不信，幹脆就屏蔽或者退群，但剛才跟著踩我那兩個，毫不猶豫就下了單。

我一一截圖後保留證據。

如果後續警方需要，我會提供。

但不會主動去犯這些瘋子的忌諱了。

3、

當天晚上，就有人在群裏秀起了自己孩子學習的照片：

“真的不是托，貝思樂的產品是真的好用，要不怎麼說一分價錢一分貨呢？”

“我家這麼容易走神的孩子，也能靜下心來學上一個多小時了。”

林華發了兩個大拇指的表情：

“其實很多孩子都是聰明的，就是不肯用功。”

“我們貝思樂就是為了讓這些孩子集中注意力，強迫他們下苦工，現在壓力這麼大，絕不容許有一點厭學情緒在！”

當然也有人對貝思樂表示質疑和反對的：

“這麼有用的話，是不是會有副作用啊？”

“現在是寒假，抓那麼緊真的有必要嗎？”

沒兩分鐘，林華就在群裏反駁起來：

“不抓緊？不抓緊的話你就隻能眼看著自己孩子退步！然後自欺欺人地覺得還不錯。別人家都在進步，就你想著玩！有副作用怎麼了？飯吃多了還會噎死人呢，現在孩子身體好，不影響什麼的，有副作用忍忍就過去了，苦他一兩年，幸福一輩子。”

這個時候，林華還不忘想著點我一下。

隔著屏幕，我仿佛都能看到他那雙發綠的眼睛。

像這種人，畢竟是在少數，給了孩子太大的希望，把所有排在自家孩子麵前的人都當成眼中釘肉中刺。

“吃藥？是不是有點過頭了？我感覺不吃藥，好好努力的話，也可以考出一個不錯的成績來呀。”我話剛發出去，林華的駁斥很快就發了來。

“藥？吃藥怎麼了？我這都是國內買不到的好藥！”

“要是吃藥能考上最好的高中，那吃多少都沒關係啊！”

“你要是覺得你家孩子靠努力能成功的話，有本事大年三十晚上的模擬考上拚一拚！”

截圖！趕緊截圖！

賣藥跟賣保健品的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林華既然自己開口，還爆出了這是國外的好藥，那正好省掉了好多麻煩。

4、

“不敢比，比不過。”我發了六個字，拒絕了林華的邀請。

大年三十晚上六點。

家家戶戶都在吃年夜飯的時候，學校組織了一場中考摸底考。

不為別的，就為了刻骨銘心，為了引起重視，為了學生能記住這個“有意義”的新年，為了讓他們知道升學的重要性。

我看了一下時間安排。

嗯，非常好。

正巧卡在跨年的時候考完結束。

我時常在想，在這種情況下考出來的成績，那能有參考性嗎？

敏敏看著手機裏的信息，臉嚇的有些發白：

“媽媽，我會努力學習的。”

“但是這次摸底考試我能不能不去，我太累了，我想在家裏吃年夜飯。”

看著她忐忑的模樣，我心裏一陣酸楚。

好像在成績麵前，抗拒這些不合理的規定是需要勇氣的。

我點了點頭：

“沒事，我幫你請假。”

“以後累了就跟媽媽說。”

我看著敏敏瘦小的身子，想了很久。

她太辛苦了，不止是這三個月，似乎從幼兒園開始，她就在為高考做準備。

小小的身子，小小的年紀，要背著大大的書包，走過十幾個春夏秋冬。

差這一天嗎？

我覺得是不差的。

5、

當我把請假單發給班主任的時候他出乎意料的震驚：

“敏敏家長，這一次請假的都是那些成績比較靠後的學生，他們對自己升學不抱太大希望，就想著放鬆放鬆的。”

“她這麼聰明的一個孩子，其實寒假衝一衝，非常有希望在開學考的時候取得一個不錯成績的。”

“不要因為這一次的失誤就自暴自棄。”

我看著這幾行字。

熟悉又陌生。

從小到大，我接受的教育當中，似乎每一個老師都說過這樣的話，似乎每一名家長都會想著當下先苦一苦孩子。

萬一呢？萬一就差這一次的考試，就能考出理想的成績了呢？

為了萬分之一的可能，做一萬的準備，這些事做的太多了。

“不用了，謝謝老師，我跟孩子都想歇一歇。”發完這段消息，我整個人如釋重負。

我上了這麼多年苦學，我還要跟著孩子上這麼多年苦學。

不說敏敏覺得累，我都覺得累。

根據前世的經驗，這場考試的含金量實際上並不高，就算敏敏不參加也不會影響什麼。

倒是林耀，因為藥物的緣故，再次穩住了第一的寶座。

6、

這場考試的成績出來的很快。

大年三十考的，在年初三的時候班主任就把成績發在了班級群裏。

林耀第一，還有那兩名購買了產品的，成績也有了小幅度提升。

“真的很有用，你們看，才吃了幾天，我家孩子成績就上漲了！”

“而且這次參加考試的都是成績不錯的學生，還是很有含金量的。”

“林華呢？那個藥還有沒有了？給我家也來上一個療程。”

“給我兩個療程試一下。”

班群沒炸，貝思樂專賣群炸了。

我已經想象到林華嘴巴咧爛，眼睛放光的模樣。

他在群裏艾特了我：

“你家敏敏呢？怎麼沒參加考試？說不來就不來，女孩子就是膽小。”

“本來還打算跟你家孩子競爭一下的。”

“不會是怕了吧？”

“哎呀，要我說，笨孩子努力了三年考出來的，還是比不過咱們聰明孩子努力了兩三個月的。”

“怎麼樣？要不要買點貝思樂試一下？”

他在群裏沾沾自喜，攻擊我的孩子，諷刺我的教育失敗，似乎吃定了我會破防。

隻要我這個曾經年紀第一的家長買了貝思樂給孩子吃，那麼勢必會鼓動其他人一起消費。

但林華的如意算盤還是打空了。

我隻是淡定回複了一句：

“孩子上進是好事，但還是要注意身體，不然容易睡不著覺變成精神病。”

我話已經提醒到這了。

林華不懂，就希望其他假猴子那個可以看懂。

“裝，還在繼續裝！自家孩子不努力念書，還在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到時候想買我也不賣給你！”

緊接著就是六十秒的語音方陣。

林華在群裏說完這句，我就停止了跟他的交流，當即屏蔽了群。

證據已經收集完成，接下來就等貝思樂的副作用爆發，等他兜不住的時候，我隻要提交給警方，那這樁事情，也就差不多結束了。

我在群裏說的話並不是危言聳聽。

林耀當時服用了貝思樂的第一反應就是亢奮失眠，長久的失眠很容易引起神經衰弱。

林耀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患上了嚴重的精神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