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華灼灼,是萬花閣的花魁娘子。
三年前,侯府嫡出的小公子為娶我為妻不惜與整個家族決裂。
如今,他卻高舉著火把,朝被五花大綁的我狠狠拋來。
我淒厲的哭喊聲穿過熾熱的火焰:
“沈自珍,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彌留之際,我似乎看見他雙膝撲通跪地,嘴裏一遍遍地囁嚅著“灼兒,對不起”。
幸得上蒼垂簾,我沒有化為厲鬼,而是多活了一世。
1
再次睜開眼睛時,丫頭紅玉正在為我梳妝,媽媽在門外揚聲催促:
“灼兒,一會兒呀,拿出你的全部本事來,贏得的賞銀二成都歸你!”
我嬌滴滴應了聲“是”。
銅鏡內,映出一張明豔動人的臉。
紅玉在我耳旁小聲嘀咕:
“但願今日小姐能覓得良人,這萬花閣畢竟不是......”
我輕搖腦袋,製止紅玉繼續說下去。
我有幸能夠重活一世,可不是為了依附他人。
我是回來報仇的,我要讓沈自珍血債血償!
梳妝完畢的我戴一襲半透明的白色麵紗出現在二樓的舞亭。
樂聲奏起,麵紗搖曳,裙擺飛揚。
我曼妙的舞姿贏得台下陣陣喝彩。
此時,大門被推開,一陣風襲來,將我遮麵的白紗輕輕掀起。
白紗如一片輕盈的花瓣在空中徐徐綻放開來。
沈自珍搖著折扇翩翩而至。
眾人為我的美貌驚歎連連。
我悄悄睨了沈自珍一眼,繼續搖曳著細柳般柔軟的腰肢。
沈自珍的目光移向我,隻一眼,便像被吸走了魂魄。
麵紗在此時墜下,輕輕覆在他的玉冠之上。
好一會兒,他都不曾抬手去拂。
直到眾人小聲議論開來,他才驀然回過神來,慌張抬手將麵紗拉下。
一曲舞罷,我與沈自珍在眾人的喝彩聲中四目相對,相見恨晚。
我在紅玉的攙扶下戀戀不舍地走下舞亭,他在一樓跌跌撞撞地追隨著我的步伐。
從那日起,他日日來萬花閣,不吝銀子,隻為與我相會。
2
不久後的一日,媽媽敲開我的房門,手上踮著一包金子,臉上卻愁容一片。
她神情頗為不滿道:
“灼兒,你可是撞大運了。”
“隻可惜我悉心教導你多年,還沒等上你為我這萬花閣出幾分力呢,這就要走了。”
“這個沈公子也真是的,仗著家大業大,一百兩黃金就想把你贖走,他可知我為栽培你花了多少心血?”
一切都和前世一模一樣。
不一樣的,隻有我。
前世,為了安撫媽媽,我不惜拿出自己多年積攢下的金銀細軟,隻為求媽媽放手讓我離開。
這一次,我不會再那般癡傻了。
我低頭握住媽媽的雙手,話未說,淚先落:
“媽媽,灼兒自小無父無母。”
“若是沒有您的養育教導,灼兒怕是早就成了那孤魂野鬼了。”
“灼兒哪都不去,灼兒要留在您身邊侍候您!”
聽我這麼說,媽媽踮金子的手僵在半空中,她為難道:
“灼兒的心意媽媽懂,可是......可是......那可是侯府的小公子,不是咱們能夠招惹的。”
“媽媽,灼兒隻想留在您身邊報恩。”我做出要雙膝下跪的姿勢。
媽媽急忙拉住我:“好灼兒,你的孝心媽媽都懂。”
我與媽媽自然而然地相擁而泣,好似一對大難臨頭的親母女。
敲門聲響起,媽媽的貼身丫頭在門外焦急道:
“媽媽,那沈公子等不及,不顧勸阻上樓來了。”
媽媽有些局促不安,我安慰她莫慌,隨後揚聲對門外的丫頭說:
“請沈公子進來一敘。”
沈自珍進來時,眼中的柔情如決了堤的洪水:
“灼兒,你隨我回府,我帶你麵見爹娘。”
我恭敬福禮,噙著眼淚道:
“沈公子,灼兒自小無父無母,漂泊無依,幸得媽媽庇護,才能衣食無憂地長大。”
“灼兒雖出身青樓,卻能在媽媽的護佑下賣藝不賣身。”
“如今灼兒才剛剛長大成人,僥幸憑借舞姿展露頭角,為媽媽和萬花閣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公子卻要為灼兒贖身。”
“灼兒雖出身低賤,卻也懂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
“灼兒鬥膽問一問,公子此舉,讓灼兒該如何自處才是?”
我的一番說辭令沈自珍慚愧不已,他幾次開口想要說些什麼,卻終是什麼也沒說。
媽媽見狀急忙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
“沈公子,不是媽媽我不願放灼兒走,實在是我培養她屬實不易......”
媽媽開始裝模作樣地用手帕抹眼淚兒。
沈自珍不傻,當然知道媽媽此話的用意。
他麵露窘態,雙拳緊握。
我趁機再添一把柴火,捏起帕子擦去並不存在的淚滴,淒淒然道:
“公子對灼兒的好,灼兒銘記於心。”
“灼兒知公子富貴不凡,可灼兒身份卑賤,配不得公子的厚愛。”
“若有來世,灼兒必定......”
我話未說完,沈自珍就緊攥著一雙拳頭跑了。
3
三日後,沈自珍命人抬來一千兩黃金。
黃金的光澤晃亂了媽媽的神誌。
在她忙著用牙齒挨個兒咬著金元寶的時候,我帶著紅玉,拿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同沈自珍一同離開了。
“灼兒,我這就帶你回府。”沈自珍俯身將我扶上馬車。
駕車之人是沈自珍的貼身小廝,叫阿朝。
阿朝時不時斜著眼睛偷看過來,心裏似乎藏著事。
我掀開車簾,喚愣在原地的紅玉上車。
紅玉有些遲疑,沈公子與小姐同乘一輛馬車,她一個丫鬟上去瞎湊什麼熱鬧。
我明白她的心思,遂放下車簾,一雙如水波的眸子衝著沈自珍眨呀眨,很快就眨幾分哀淒之色。
沈自珍關切道:“灼兒,你怎麼了?”
“公子莫要問了,灼兒無事。”我忙用帕子遮住大半個麵頰,作出少女獨有的羞赧之態。
話雖如此說,可我遮臉頰的帕子卻微微抖動起來,一陣隱忍的哀泣隨之傳出。
沈自珍慌忙問:“灼兒怎麼哭了?”
我依舊搖頭不語,惶恐地躲避著他的追問。
他溫言軟語地哄了好一陣,我才紅著眼睛輕聲道:
“公子要與灼兒共乘一輛馬車,公子心裏瞧不上灼兒。”
尚未婚假的良家女,豈能跟男子獨處?
“灼兒,我......”
沈自珍欲辯解,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辨,幹脆撩開車簾,直接跳下車去,作出一副謙謙君子的謙恭,吩咐紅玉上車陪我。
馬車緩緩行駛,我時不時撩起車簾一角,與走在一旁的沈自珍含情脈脈地對視。
紅玉用手掩住唇角的笑意,一雙好奇與探尋的眼睛骨碌亂轉。
我暗暗歎息,這個傻丫頭呀,還以為我覓得良人,為我高興呢。
孰不知,上一世,正是拜沈自珍所賜,才害得她被人活活打死。
馬車外,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
我凝心側耳,似乎聽到一陣馬蹄聲。
沒錯,就是現在!
4
馬蹄聲由遠及近,一聲聲“讓開”伴隨著響亮的鞭打聲,霸道又專橫。
百姓們開始紛紛躲讓。
我撩起車簾,滿眼擔憂道:
“公子快些讓開,莫招惹了權貴之人!”
沈自珍是個極其虛榮之輩,被我如此一激,他拍著胸脯蠻不在意道:
“灼兒莫怕,本公子倒要看看,是何人敢在都城的街道縱馬狂奔?”
話音剛落,一輛四輪馬車迎麵衝來。
街道本就不寬,兩旁又分布著各式小攤,兩輛馬車勉強可以同時通行。
但此時此刻,迎麵而來的馬車跑得太急,再加上沈自珍還呆若木雞地立於兩輛馬車之間。
“公子——”
“啊——”
阿朝和我的呼喚與沈自珍的慘呼幾乎同時響起。
肇事馬車絕塵而去,並未逗留。
阿朝勒緊韁繩,跳下馬車,去扶僵在原地一臉慘白的沈自珍:
“公子可有受傷?”
沈自珍的嘴唇哆嗦不已,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阿朝嚇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公子,公子,您沒事吧?您可別嚇我!”
這時,圍觀的百姓們也回過神兒來,不知誰高喊了一聲:
“放心吧,你家公子沒受傷,他隻是被——嚇尿了!”
此話一出,人們紛紛踮起腳尖兒,伸長脖子朝沈自珍的方向看去。
可不是嘛!
那位翩翩少年郎的青色衣擺正往地上淌著水,雙腳之間,已然有一小片濡濕。
如一粒火苗兒被丟進一片荒野,議論聲與嘲笑聲霎時連成一片。
我輕輕掀起車簾一角,瞥見沈自珍那張青紅交接的臉和瑟縮成一團的佝僂身影, 唇角揚起一抹一閃即逝的笑意。
前世的今天,我與紅玉在街上采買時,一輛馬車從街上飛奔而過,險些撞到我倆。
今日雖未撞到沈自珍,卻也讓他沒了臉。
紅玉這時卻不樂意了:
“小姐可聽見了?他們說沈公子被......被......”她有些難以啟齒。
我抬手製止了她,揚聲對阿朝說:
“請沈公子進馬車來坐吧。”
車簾外,沈自珍似乎與阿朝低聲說了什麼。
好一會兒,阿朝恭敬道:
“我家公子說了,他一切都好,請小姐在車內安坐。”
我輕聲應是,不再言語。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下。
我掀開車簾下車時,四處不見沈自珍的身影。
阿朝拱手行禮道:
“小姐,府中有急事,我家公子先行回去了。”
“這裏是侯府前些年置辦下的一處宅院,小的已交待好一切,小姐可先在此安心住下。”
“等公子得空,自會前來探望。”
我福禮謝過,阿朝駕車離去。
紅玉惶惶不安地拉扯我的衣袖:
“小姐,他們......他們......就這麼走了?”
我伸手在她腦門上輕彈了一下:
“走了才好!省得礙著我辦大事兒!”
紅玉一臉茫然。
我笑著拉起她的衣袖:“走,進去看看。”
5
這是一個兩進兩出的院落,幹淨中透著一股清幽。
看我和紅玉走進來,各自忙碌的下人們除了屈膝福身外,並無任何恭敬之色,想必他們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
自我和紅玉住進侯府別院後,沈自珍一連三天都沒有出現。
紅玉外出打聽,驚慌失措地跑回來向我稟告: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和沈公子的事情被侯爺和夫人知道了。”
“他們大為震怒,對沈公子動用了家法,抽了他二十鞭子呢!”
紅玉嘟嘴歎氣:
“怪不得那天那個阿朝的臉色不太好看,他肯定一早就知道侯府容不下小姐。”
“沈公子怕是一時半會兒過不來這邊兒了。”
“對了,小姐可知那日差點兒撞到公子的馬車是誰的?聽傳言好像是九皇子的。”
“公子真是命大,隻是受了驚嚇,我聽說有一家三口當場被撞死了。真是可憐!”
說完,紅玉輕撫心口兒,一臉惋惜。
我自然知道那輛馬車是九皇子的。
九皇子受寵,從小跋扈慣了。
他本外出郊遊,聽說她母妃突然昏倒,這才火急火燎地往宮裏趕。
不想,卻攤上了人命。
我輕輕歎息,自己雖多活一世,對於許多人的命數,卻也無能為力。
但願那可憐的一家三口,一路走好。
輕輕呼出一口起來,我眼波微轉,揮手示意紅玉貼耳過來。
“小姐,這......”聽我說完,紅玉嚇得一張小臉兒煞白。
我輕拍她的手背,一臉沉著道:“別怕,你且放心去做。”
6
第二天夜裏,侯府別院遭了竊賊,所有財寶被一洗而空。
下人們齊聚院內,滿臉不解。
我在房中嚶嚶哭泣,紅玉雙手掐腰,揚聲高罵:
“哪個黑心肝的,將我家小姐多年積攢下的金銀細軟給偷了個精光。”
“若是被我逮到,我定要剖其心,剁其肉,飲其血!”
“這別院大門堅固,圍牆高聳,且夜間並未有什麼大動靜,依我看,必定是內賊!”
“小姐,咱們應該稟告沈公子,讓他來抓賊!”
此話一出,下人們皆瑟瑟發抖。
在這別院多年,哪個敢保證自己手上絕對幹淨?
萬一被搜出點兒什麼,那可如何是好?
一個資深的婆子率先湊近窗子大聲道:
“紅玉姑娘此言差矣,我等都是侯府信得過的老人,豈會做這等監守自盜之事?”
“那幫賊子做事如此幹脆利落,一老奴看,必定是慣犯。”
其它仆人紛紛出言附和,團結一致地認定是賊子入內盜竊。
此時,我給紅玉使了個眼色。
紅玉輕咳一聲,揚聲道:
“我家小姐說了,丟去的財寶必定要追回來,故,咱們得報官!”
此話一出,不出一個時辰,沈自珍就在小廝的攙扶下齜牙咧嘴地扭著屁股來了。
“灼兒,此事萬不可報官!”
我以帕遮麵,略起哭腔詢問緣由。
沈自珍欲言又止,為難地直咋舌,最後無奈地長歎一聲,道:
“灼兒丟失的財寶我如數賠你,這事就此揭過,可好?”
我的眼淚撲簌簌墜落,將帕子打濕一片:
“公子可是嫌灼兒敗壞了侯府的顏麵?若是如此,灼兒走就是了。”說著,我佯裝起身離去。
沈自珍一把抱住我,又驚惶地鬆開,怕我又要走,複又抱住。
他將臉拂在我的肩膀,喃喃道:
“灼兒別氣,大不了我帶你走,我什麼都不要了,此生有你足矣!”
我的淚流得更急:
“公子此話當真?”
“當真!”
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臉頰,哭著笑道:
“能得公子如此憐愛,是灼兒上世修來的福氣。”
當晚,沈自珍離開之前,非要與我約好三日後離開京都,尋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白頭偕老。
我眼含秋露地拒絕了他:
“沈郎對灼兒用情至深,灼兒感激不已。”
“可侯爺與夫人畢竟是沈郎的爹娘,教灼兒如何忍心從他們身邊將搶走沈郎呢?”
“若是那般,灼兒豈不成了罪人?”
“且侯爺夫人對沈郎的寵愛滿京都誰人不知?”
“隻要沈郎肯花些心思多哄哄他們,有朝一日他們必定會為了沈郎接受灼兒。如此豈不是圓滿?”
看沈自珍眼神晃動,仍有猶豫,我踮起腳尖兒在他額上輕輕啄了一口。
沈自珍的眉眼瞬間染上笑意。
他擁我入懷,成竹在胸地向我保證一定會說服爹娘,八抬大轎地娶我入門。
我感動地落淚不止,眼底的笑意卻如漣漪般層層綻放開來。
7
目送沈自珍離開,紅玉不解地小聲嘟囔:
“小姐拆奴婢去散播消息,為的是......”
“噓......”我將食指豎在唇邊輕聲製止。
紅玉外出打聽沈自珍在侯府的情況時,我順便讓她將沈自珍豪擲黃金千兩為我贖身以及他被疾馳的馬車嚇得尿了褲子的的事一並宣揚了出去。
此時,若是因別院被盜一事報了官,那沈自珍豪擲千金為我這個青樓女子贖身的事兒就徹底坐實了。
這風流荒唐的名聲一旦坐實,都城的哪戶權貴人家還願與侯府締結良緣?
況且,別院損失的珠寶並不算多,累加起來不過值個千兩銀子。
千兩銀子跟侯府聲譽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
所以,我篤定侯府定然不會報官。
第二日,我派紅玉悄悄去萬花閣尋媽媽對賬。
入別院的那幾個賊人是我請媽媽安排的,起初她不肯,怕哪天東窗事發,引火燒身。
我讓紅玉給她捎了三句話。
第一句,我會給別院的人下蒙汗藥,讓所有人晚上睡得死死的。
第二句,侯府如今都成全都城的笑話了,被竊一事定會悄然揭過。
第三句,到手的錢財三七分,我三,媽媽七。
媽媽是個精明的生意人,這等白賺的好生意實在尋不著拒絕的理由。
紅玉回來時帶了三百兩銀票,我笑眯眯地將銀票收起。
不料,我剛收好銀票,房門就被人一腳踹開。
一個一臉蠻橫的婆子帶著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走進來,指著我罵道:
“勾引小公子的狐狸精就是你吧?”
“來人!把她給我綁了,丟到後院的井裏去!”
紅玉嚇得瑟瑟發抖,卻還是執拗地護在我身前。
“都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動手!”
婆子一聲令下,兩個男人將我和紅玉分開,然後用粗糲的繩子將我倆綁得動彈不得。
他們扛麻袋似的將我和紅玉扛起,徑直向後院走去。
紅玉嚇得哭哭啼啼:
“你們快放了我家小姐!要是沈公子知曉了,你們一個都逃不掉!”
婆子放聲冷笑:
“來人,給我堵住這個賤蹄子的嘴!”
“小公子性情純良,不過是被這個狐狸精暫時迷暈了眼。”
“青樓出來的卑賤貨色,怎敢肖想我侯府貴公子,你這是自尋死路!”
紅玉的嘴被一塊破布堵上,在她驚恐絕望的嗚咽聲中,兩個漢子抬起我就要往井裏扔去。
我仰頭看天,聲聲泣血道:
“沈郎,若有來世,灼兒不做青樓女,隻做你的妻,可好?”
千鈞一發之際,一聲“住手”破空而來。
驚惶之下,兩個漢子把我被丟到地上。
很快,我被一人擁入懷中。
我抬起一張淚盈盈的臉看向沈自珍,隻輕聲喚了一聲“沈郎”,便假裝軟軟地暈過去了。
我醒後,紅玉端著一碗湯藥湊過來,一邊喂我一邊眼含欣喜地跟我講:
“小姐,沈公子為了給您出氣,將那三個刁奴好一頓收拾!”
“我瞧著沈公子對小姐是真的好,隻可惜......”隻可惜門第有別。
“沈公子說了,他派了人暗中保護我們,不會再有人傷害小姐了。”
我示意紅玉將門窗關緊。
紅玉乖乖照做,然後一臉誠摯地湊到我身邊低聲詢問:
“小姐有何吩咐?”
8
“灼兒如何了?”
沈自珍一路跌跌撞撞地跑來,頭上的玉冠都有些歪了。
紅玉哭著道:
“公子,郎中來瞧過了,說小姐是因驚嚇過度起了高熱。”
沈自珍來到床前,緊緊握住我的手。
我一張臉燒得通紅,迷迷糊糊地說著囈語:
“不要!”
“不要將我填井!”
“沈郎——沈郎——”
“灼兒不要死,死了,就再也......再也見不到沈郎了。”
“求求你們,放了我......”
“沈郎——沈郎——”
“我不要你帶我走,你生來錦衣玉食,灼兒不願你受苦受累。灼兒不要,灼兒會心疼......”
沈自珍將一張濡濕的臉抵在我的掌心,他廉價的淚水在我滾燙的掌心迅速蒸發著。
紅玉謹遵我的吩咐,此時出聲勸慰道:
“郎中說了,小姐需多加修養。”
“公子在這兒也無濟於事,再說,若是小姐得知公子為她如此心焦,定是要心疼壞了的。”
沈自珍將我的手握得更緊。
紅玉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公子,請恕紅玉冒昧!”
“侯府顯赫富貴,我家小姐不敢肖想。”
“小姐心善,不忍公子隨她過清貧日子。故,還請公子還我家小姐自由!”
“這次是填井,下次會不會是投毒?還有下下次呢?”
“紅玉從小就跟在小姐身邊,紅玉隻想小姐能夠安然活著。”
“求公子您高抬貴手,給小姐一條生路。”
“求公子開恩!求公子開恩!求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