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上掌管花草樹木的女仙。
這日天界太子帶回一位女子,說是他凡間曆劫的妻。
據說那女子身份還不一般,不知是什麼妖魔鬼怪的後裔。
他們在一起分分合合愛來愛去,攪得六界都不得安寧。
我與其餘人一道吃瓜。
我本以為樂子會這樣一直持續下去。
直到那日,二人鬧別扭,女子躲入我的花圃之中。
太子為逼她出來,竟縱神火燒了我的花圃和宮殿,還波及了青丘之主托我看顧的藥草園。
我扔下瓜子,拍了拍手,抄起我的花鋤。
狗男女!
敢毀我花圃,看我今日不鋤死你們才怪!
1
天帝來的時候,他的好大兒已經被我逼到了誅仙台。
“素玉!有話好好說!你這是做什麼!”
天帝很激動,他一邊勸我,一邊試圖去拉他的好大兒。
我用鋤頭抵住太子的心口,回頭衝他老子認真回答。
“做掉你兒子啊,你看不出來嗎?”
天帝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他拍著胸口,急呼呼的喘著氣。
“不知我兒做錯了何事?”
我將花鋤往上移了移,他兒子離誅仙台又近了一步。
“他毀了我的芙蓉殿。”
“我立刻派人重修!”
“他燒了我的花圃。”
“我......”
“他還毀了青丘之主的藥草園。”
“......”
天帝沉默了。
他知道我那花圃裏的花可不是普通的仙花仙草,而那藥草園裏的藥草更是青丘那位從六界各處苦尋來的。
二者選其中所廢的修為與心血,不是輕飄飄一句話就能說完的。
而且青丘那位,脾氣出了名的不好。
我見他不說話,直接將鋤頭壓在那癲公太子的脖頸上。
“你可還有話要對我說?”
天帝擺了擺手,麵上滿是頹然。
鋤頭底下的癲公不行了,他扭著身子,拚命的喊。
“父君!救我啊!她就是個瘋子!”
鋤刃壓迫著他喉嚨,他喊的有些艱難。
真是不乖,我人還在這,一鋤頭就能將他送下去,他還敢明目張膽罵我瘋子。
我有些生氣,但我是個好仙,我好心跟他說:“你爹不要你嘍。”
那癲公聞言瞪大了眼睛,使勁扭動著,妄圖從我鋤頭底下掙脫出來。
發現根本無法使用法術,蠻力又不行,開始扯著嗓子喊。
“父君!你救我啊!你難道要放棄我嗎?!”
天帝背過身去,似是不忍再聽。
“父君!你不是天帝嗎?你為何不肯救我!”
“你殺了這個瘋子啊!”
我掏了掏耳朵,有點吵。
那癲公一直在喊。
“父君!你在害怕什麼!”
“區區一個蘭花妖和一隻臭狐狸!!”
“你居然害怕了!”
“你枉為天帝!”
天帝臉色漲紅,“你閉嘴!”
“你這個蠢貨!我怎會有你這樣的兒子!”
“跟一個身份不明的凡間女子不清不楚的,攪得六界不得安寧。”
“你爹我身為天帝,還有點麵子,所以六界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做的錯事,我都忍了。”
“但你為了找她,居然敢毀了素玉的花圃!”
“素玉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嗎?”
嗯?說我呢?
我是什麼人?
我準備支起耳朵聽一聽,結果天帝看見我,突然噤了聲。
切!不說就不說,我也沒有很想聽。
天帝喘口氣,又指著他兒子罵。
“還有那藥草園!你也敢碰?”
“我隻能說素玉把你打下誅仙台,是她下手輕了!”
“要是青丘那位,你的神魂我都保不住!”
那癲公被他爹一番話,氣的臉紅脖子粗。
“你這是誇大其詞!”
“說到底,你還是害怕得罪人!”
“懦夫!你就是個懦夫!”
天帝被這不孝子氣的頭暈,他氣息混亂。
“造孽啊!是我把你慣壞了!”
“素玉,你看著辦吧!”
癲公發現他爹是真的不管他後,開始慌了。
“父君!父君救我!兒子方才都是氣話!”
“父君!”
“嘖,聲音跟破鑼似的,難聽!”
我一鋤頭搗下去,癲公墜入誅仙台。
我長舒一口氣。
“終於清靜了。”
我回頭,看見天帝,他好像滄桑了許多。
我實在好心,不忍見他這樣,便安慰他:“別傷心,你瞧,無人再嘲笑你有一個癲公兒子了。”
天帝:“......”
我又給他支個招。
“你和天後再生個女兒。”
“別生兒子了,都是癲公怎麼辦?”
話音剛落,那凡間女子撲到誅仙台旁邊,大聲喊道:“龍軒!你別丟下我!”
我說了我是個好心的仙。
於是我按照她的意願,一鋤頭也將她送了下去。
抬頭就看見天帝神色複雜的看著我。
我疑惑:“?”
“我覺得你所言甚是,還是抓緊時間生個女兒吧。”
我點頭,又想起那女子,“還得好生教導,不然成顛婆了也不好。”
天帝:“......”
2
天界八卦傳的很快,不過半天,都知道我將太子和那女子扔下誅仙台了。
好多仙子都來悄悄看我。
而我站在花圃廢墟前捶胸頓足。
我後悔了。
我就應該把他打一頓再扔才對。
我躺在樹杈上,仙子們的小聲嘀咕傳到了我耳朵裏。
“素玉上仙居然敢這麼做?不怕天帝和天後降罰嗎?”
“怎會,天後早就厭煩太子如此行徑,巴不得素玉上仙這麼做,說是曆練他,左右死不了。”
“若是天帝敢如此,素玉上仙估計把他也扔下誅仙台了。”
那位發問的小仙子很是驚訝。
“上仙這麼厲害嗎?”
另一位小仙子壓低聲音壓低道。
“你不知道,素玉上仙原本是人間某仙門的弟子,仙門被屠,她憑一己之力,滅了仇敵滿門。”
“聽說她當時飛升時,正和那仇敵最厲害者打鬥,結果雷劫劈下來,二人都飛升了。”
“於是素玉上仙不顧雷劫帶來的重傷,以整副仙身為祭,借了上古神力,硬是將那仇敵於天界入口處擊的魂飛魄散,她自己也差點魂消。”
“還是青丘之主廢了半身修為,連同其他仙人一起救回來的。”
“所以素玉上仙誰也不怕,哪怕是天帝,要是越了她的雷池,她也照揍不誤。”
“而且獨獨素玉上仙種的花草有祛除魔氣之效。仙人除魔難免沾染魔氣,他們都去求素玉上仙賜花。”
“甚至妖界都曾派人來取花,所以青丘之主才將藥草交給她照看。”
“所以說啊,仙界惹誰也不能惹素玉上仙。”
小仙子驚呼,“竟是如此!”
“但是,素玉上仙從不多問其他的事,為人最是好心。不過你若是求她,需講真話,因為她一定會遵照你的請求去幫你。”
“這樣啊,那素玉上仙真是位好仙人。”
那位小仙子有榮與焉:“自然,我是小花靈,我們素玉上仙自然是最好的。”
“而且你有沒有覺得,沒了太子,仙界突然舒心好多?”
那小仙子眼睛一亮,“還真是!素玉上仙真是做了好事!”
我躺在樹杈上聽的開心。
於是我翻下樹去,各送給她們一朵花。
花裏注有我的靈力。
兩位小仙子很高興,臉蛋紅撲撲的。
我沒忍住,摸了兩把。
我手下的小花靈就是可愛。
至於她們說的,倒是提醒了我。
那家夥的藥草園,我還沒給他個交代呢。
3
青丘還是原來的樣子,我之前種下的花,如今都已長成。花樹下好多小狐狸湊在一起玩,我遠遠跟他們打了聲招呼,輕車熟路的去了澍澤的住處。
進門就瞧見他胳膊支著腦袋斜靠在床上,衣裳鬆鬆垮垮的穿在身上,發絲垂到床沿,跟緞子似的。
見我來,他半坐起來,衣襟下滑,露出精壯白皙的胸膛。
我一時晃了眼。
“素玉仙子看哪呢?”
我抬頭,澍澤似笑非笑看著我。
我伸手指了指他露出的胸口。
“看那呢。”
“你倒是坦誠。”
他輕歎口氣,狀若無意將衣襟扯得更散了。
我走上前,將他衣襟攏了攏:“小心些,別得風寒了。”
澍澤:“......”
“你總有讓人閉嘴的本事。”
他從床上下來,來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茶。
我一直盯著他胸口瞧。
澍澤擋住我的眼,無奈道:“別看了。”
我拉下他的手,趁機貼上了他的胸口。
很好,修為更差了,靈力運轉更不比從前。
我恨恨道:“當日就該引天雷直接劈了那群道貌岸然的狗賊!”
他將我的手拿下來,拍了拍我的頭。
我複又貼上他胸膛,靈力順著手掌鑽進他的身體裏。
“你別動。”
他乖乖沒動。
片刻,我摸他脈門,靈力運轉好多了。
看著他有些蒼白的臉色,我抿抿唇,“抱歉。”
“怎麼?”
“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你也不會如此虛弱。”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頭。
“道歉做什麼?師兄救護師妹,天經地義。”
我提醒他,“你早已被逐出師門了。”
他頓了頓,手上加重力道,將我頭發揉亂。
咬牙著冷笑,“我就說師妹這張嘴啊!”
我從善如流,“抱歉,師兄。”
臨走時,我告訴他,天界太子把花圃和藥草園毀了。
澍澤臉色有點冷,我又開口,“我當著他爹的麵,將他和那女子扔下去了。”
澍澤扯出一個笑,“像你是能做出來的。”
“那些藥草,若是不好尋,我再......”
澍澤擺擺手,“無妨,不好尋的都在青丘,天界那些,隻是幌子而已。”
我點點頭,“那就好,那我先回去了。”
美人臥榻,衝我點頭,“去吧。”
4
出了青丘,我麵色陡然冷了下來。
澍澤的經脈,比我想的要虛弱。
我想了想,去了慈弗老仙君處。
老仙君聽聞我的來意,他捋著胡子沉吟道:“仙子不妨等上片刻,我須重新配藥煉製。”
我感激行禮:“那就有勞老仙君了。”
我從袖中取處一株小蘭花遞給他,“這是我花圃裏養的蘭花,還請老仙君收下。”
慈弗驚了一瞬,“仙子這是作甚!這,這實在過於貴重了。”
我又行一禮,“勞煩老仙君煉藥,已是素玉叨擾,這花您且收下,當是謝禮罷。”
慈弗笑逐顏開,臉上的皺紋擠到一起。
“既如此,老夫就不客氣了!”
我彎唇一笑,“那便再好不過。”
我將慈弗煉製的藥送到青丘時,澍澤並不在,聽說是去了婆儺山尋一味藥。
“你可知你們大人所尋何藥?”
小狐狸元七懵懵的衝我搖頭,“不知。”
我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腦袋,將藥瓶遞給它,“這藥勞煩你盯著你家大人吃下去。”
元七捧著藥瓶乖巧點頭。
我逗它:“你就不怕這是毒藥嗎?”
它搖頭,圓圓的眼睛裏滿是對我的信任,“大人說了,即便所有人都害他,素玉仙子也不會害他。”
我挑眉。
嘖,澍澤這隻老狐狸。
5
我扛著花鋤站在被毀壞的花圃前一動未動。
身邊的小花仙子拎著鏟子,提著水桶,身上的怨氣瞧著比死了三天的鬼都大。
“都怨太子,你瞧瞧,原本好好的花圃都成什麼了?”
“他以為這些足以祛除魔氣的花是隨隨便便就能種出來的嗎?還不是我們上仙以自身靈力滋養,一株花得耗費多少靈力,他知道嗎!”
“就是!還敢出言侮辱上仙,不知哪裏來的膽子,他爹都不敢這麼對上仙說話!”
“身為太子不好好精盡法力,以防魔族來犯,偏偏耽於情愛,攪和的六界都不得安寧。”
原本還隻是小花仙們悄悄埋怨,結果引起路過的仙共鳴,站在花圃前一塊唾棄太子。
“天帝英明神武,天後聰穎端莊,怎麼會生出這麼個拎不清的蠢貨!”
這是苦太子久矣的碧吾仙君。
他有隻靈寵孔雀,結果太子為了討心上人歡欣,拔了孔雀的毛給那女子做了件羽衣。
漂亮的孔雀成了禿了毛的雞,那幾天,碧吾仙君氣的在天帝宮裏撒潑打滾,直到天帝將羽衣還回,還把太子提溜到碧吾麵前讓他揍了一頓,又許了他不少好處,碧吾才勉強接受。
“耽於情愛就算了,毛都沒長齊還學人家話本子裏為一人屠天下人,那女子躲入凡間鄉村不出,結果屠了我治下三鎮的人逼她現身!鄉野凡人何其無辜!”
青雲上仙說這話時,緊咬著牙,眼睛通紅,死死的掐著腰間的佩劍。
“要不是天帝親去冥府,請冥君催動輪回鏡,逆轉光陰,我當日必將那蠢貨打個魂飛魄散!”
我插了句嘴,“結果逆轉光陰把他這事遮過去了,舊事重演,毀了我的花圃和宮殿。”
青雲上仙冷笑,“果然,逆轉光陰又如何,照樣心性狠辣,愚鈍頑劣。”
耳邊罵太子之聲不絕,我偏頭看向躲在一角的天帝跟天後,拎著花鋤走向他們。
天帝站在天後身前,抬手擋住臉,躲閃道:“你揍了我兒就不能揍我倆了哦。”
我:“......”
“都聽見了?”
我看著麵前耷拉著腦袋的二人。
“我的宮殿好說,花圃打算如何修整?”
天帝抬頭看看我,又低下頭,整個人唯唯諾諾,慌裏慌張的,“就......修整.....啊!”
我看著難受,一鋤頭將他拄到一旁。
“不知太子兩位打算如何處置?”
天後歎了口氣,溫柔端莊的人此刻臉上滿是疲憊。
“是我們的過失。”
天帝慢慢挪過來,點著頭附和天後,“是我們的錯,是我們的錯。”
我看了他們一眼,“所以?”
天帝深吸一口氣,“我......。。”
“我準備剝了他的仙魂。”
天後此話一出,天帝愣住了,我正了神色,“當真?”
天後決絕長歎,眼底透出一位母親的絕望,“當真。”
我默了默,“如此便罷。”
6
“待太子回來,天後要剝他的仙魂,這事仙界可傳遍了。”
我拿著命格簿一頁一頁的翻看著。
“早該如此。”
司命星君被我的話噎了一下,“還得是你。”
“剔除仙骨說不定還能重塑,輔以法力丹藥,或許還有幾分重新成仙的可能。
若是直接剝離仙魂,那不僅徹底斷了成仙的路子,而且灰飛煙滅,連魂都聚不起來。六界之內,生生世世查無此人。”
我換了另一本命格簿,順嘴敷衍他,“你說得對。”
司命:“......”
“你查看那癲公太子的下界身份做什麼?”
我合上命格簿,誠懇道:“在凡間做掉他。”
司命:“......”
他沒再說話。
甚至主動幫我翻找。
查到之後,我將另一株小蘭花送給他。
司命小心護著蘭花,提醒我,“量力而行,別做的太絕。”
我點頭,“你放心。”
我轉身便走,司命拉住我,小聲說道:“小心別受傷,上次你傷那麼重,青丘那位跟瘋了似的。”
我頓了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