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小漁村的孤女。
在全身上下隻有二十個銅板的時候,和村東頭的張屠戶訂了門親事。
我對他很滿意。
膀大腰圓,每天殺豬就能掙上十個銅板。
他操刀,我按豬。
結果他給我腿上來了一刀。
他不願為我醫治,轉身與李員外家的女兒結了新歡。
我去藥鋪買藥準備自盡時,意外覺醒了敗家係統。
銀子這種東西,我是越花越多。
最後見到他時,正接盤著李小姐與昆侖奴的私生子而不自知。
1、
“掌櫃的,給我來九文錢砒霜。”
我被休後,失魂落魄,遊蕩進了藥鋪,在櫃台上排出餘下的九文大錢。
另外十一文,被張屠戶花去買了皂莢了。
這些日子他有了新歡,該好好打扮一番。
洗去那一身油汙。
掌櫃帶著嫌棄瞥了我一眼,隨意接了一些,散到我手裏。
我正要仰頭服下的時候,忽然被猛推了一把,砒霜散了一地。
最後一點銅板買的,就這麼用不得了。
身後傳來張屠戶的聲音:
“呦,薑玉,怎的?被我休去後,便來此地尋死了?”
我扭頭。
他輕蔑地看著我。
身旁是李員外家的千金,身子好似野豬般肥壯,麵上像抹了黑炭一樣,還長了不少密密麻麻的黑疙瘩。
雖說肥胖,但她那小腹微微隆起的樣子,從一個女人的直覺來講,她大概是懷了。
可我記得他們二人並未成親。
“要死給老子滾出去死,這是我娘子家的藥鋪,死在這,臟了我家的地。”
張屠戶罵罵咧咧,說著,就將我拎起,丟了出去。
我雙拳緊攥。
我跟他按了那麼久的豬,現在倒反天罡,被豬拎了。
“看你那窮酸樣,我李家的藥鋪,該是你能進的地方?”
他身邊的李小姐抻了抻腳,朝我腿上傷口踢去。
那是我按豬時脫了力氣,被張屠戶不小心砍到的。
本來我是有力氣按住那頭豬的,隻是他不給我吃飯。
他還不願意為我花錢療傷,隻道我是條賤命。
便將我休去,還拿了我大半的銅板。
現在傷口已然有些潰爛,我今日就算不死,也活不長久。
這時,腦袋裏響起了一道聲音:
“恭喜宿主獲得敗家係統。”
“檢測到宿主方才消費九文,係統為您返現十倍返現。”
話音落下,我感受到錢袋忽地沉了一下。
重量大概是原先十倍。
這所謂的係統居然是真的!
九十文錢,我這輩子都沒見過!
2、
我心中有氣,就這麼死死瞪著張屠戶二人。
因為傷口疼痛,眼淚不爭氣從眼眶裏流出,但還是極力爭辯:
“你們開門做生意的,怎的打客人?”
“難不成你李家藥鋪已經如此目中無人了?”
聽到這話,張屠戶臉上的肥肉開始止不住上下亂竄。
“做生意?”
“你有錢,我們那才能叫生意。你沒錢,那就是耍無賴!”
說完,他挑了挑身旁李家小姐那雙層下巴,貪婪地吻了一口。
親昵至極,絲毫沒有想過我是他曾經共患難過的發妻!
看著身邊人越聚越多,我高舉錢袋:
“銀子,我有銀子!”
“我就是來買藥的!”
“分明是你們李家藥鋪不賣藥給我,想看我活活死掉!”
我渴了很久,聲音有些沙啞。
九十文錢,最普通的金瘡藥總該是買的起的。
花掉這九十,我就有九百,接著就是九千,九萬...
再往下,我就不敢想了。
那麼多的錢,遲早有一天,我能超過李家,最後富有四海,成為天下第一商!
“你哪來的銅板?”
“說!是不是偷我錢了!”
“好你個窮酸女,這麼多年白吃白喝老子的,現在將你休去,你還敢偷老子錢!”
“瞧我今日打不死你!”
張屠戶黢黑的臉瞬間又浮上一層通紅。
一邊罵著一邊四下找了根柴棍朝我頭頂砸來。
但隨著我的叫喊,四下圍觀的鄉民越來越多。
他們大多是明事理的。
我能長這麼大,還是靠著他們的百家飯一口一口吃起來的。
“不就是幾文錢嗎?老婆子我給了!”
“就是,小玉這孩子是咱們看著長大的,幹不出偷錢的事情!”
“你今日要是敢動他,老漢我便去官坊告你一告。大家夥都是人證!”
我的胸口湧起一陣暖意,鼻子一酸,眼淚不爭氣的淌出。
張屠戶一時間沒了主意,那根柴棍就這麼懸在我頭頂。
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九十文錢而已,張郎,就算是她偷的又如何?”
“來日你做了我夫君,還差這些嗎?”
“她今天能偷九十文錢來我李家藥鋪買藥,明天又能如何?不還是病死的貨?”
李家小姐開口說道,隨後朝著藥鋪內夥計吩咐道:
“小四,你便賣予她,看她怎樣?”
3、
名為小四的下人應了一聲。
為我稱了兩貼,隻夠我用上一天。
我將錢袋裏的銅板倒出,不多不少,正好九十文。
係統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的錢袋裏多出了半塊碎銀。
我眯眼瞧著李家小姐問道:
“我若是有銀子,能否再買?”
“我李家藥鋪開門做生意,你想買多少都可以。”
“隻是,你買的起嗎?”
她上下打量我一眼,輕嗤一聲,又罵了聲:“窮鬼”
“你們李家做生意就是這麼做的?”
“小玉是客人!她現在沒銀子而已,又不是以後沒銀子!”
是隔壁馬阿婆。
從小到大,她對我最好。
凡是有她一口吃的,就有我一口。
“沒事,小玉,你的傷婆婆給你治了。”
“要多少銅板,你跟我回去取。”
說著,就伸出她那隻枯瘦的糙手,拉著我的胳膊。
身後的好心鄉鄰你一言我一語也呼應著:
“對,大家都各自出點,我就不信還瞧不起大夫!”
“李家藥鋪目中無人,我就不信,這世上還沒個有良心的大夫了!”
馬阿婆不容易,四下鄉鄰都不容易。
這我是知道的。
九十多文錢,要是省點,夠買一個月的口糧。
“窮鬼就是窮鬼,今日沒銀子,日後便也不會有銀子了。”
“我是李家千金,自小商賈術數爛熟於心,薑玉有沒有銀子,我一看便知。”
“你們也是,一個個天生便是破落戶的命。”
“不說整個村,隻要我李家不開口,咱們整個縣誰敢做你們生意?”
李家小姐說的沒錯。
他家勢力確是不小。
整個縣的藥鋪絕大多數都握在她家手中。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看上了張屠戶這樣的破落戶。
4、
“銀子,我有。”
“但你說我偷了你家張郎的錢,我是萬萬不會認的!”
說著,我將兜中那塊一小塊銀錠拍在藥鋪案桌上。
按照我朝算法,九百文,約莫半兩銀子。
“你問問你的張郎,他整個殺豬的攤頭加起來,夠不夠這些?”
“我偷?我這些年為他按豬,吃的都是糠菜,睡的都是茅草。”
“臨了臨了,我被他休去後,他還貪我手中那二十文嫁妝!”
“我今日便告訴你們,我有的是銀子!你們要是因為這事瞧不起我,或汙蔑我,那便是錯了!”
李家小姐的臉色開始難看起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張屠戶看似風光。
實際上嗜酒好賭,挺好的一個殺豬攤被他經營的不像個樣子。
不然又怎麼會拿我的銅板去買皂莢?
張屠戶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又似是想到什麼:
“怎麼會的?”
“你就是一個孤女,自小到大,又沒個正經營生,又怎麼會有那麼多銀子?”
“你,我與你成婚多年,你有如此多的銀子不給我用,害我辛苦殺豬!”
“你說,你這個毒婦是不是在背地裏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他頓了頓,撩起短衫抹了把汗,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也是,春風樓的花娘,過一夜是一兩。”
“你這般的,再如何也該湊夠這小半兩了。”
李家小姐麵露震色看了眼張屠戶。
“你怎知的?”
張屠戶慌張辯解道:
“我去縣裏賣肉時曾聽人說起的。”
“娘子,我未曾去過。”
“隻是我不知這賤婦,竟如此不知廉恥。”
這些話我聽在耳裏,心裏平添幾分苦澀,但多的更是憤怒。
我恨他變心,恨他不顧我性命,也恨他如今當著眾人的麵將我與那些風塵女子混為一談。
他將我揣測的如此下賤。
又怎麼會知道我是他來日高不可攀的女子?
不就是銀子嗎?
我多的是!
隻要我想,不說這些尋常的草藥。
哪怕是整個李家,都要在我掌控之中。
5、
“若是你見我銀子比你多,便覺得我在背地裏做了些苟且之事。”
“你為何又不揣測你身邊的李家小姐?”
“為何你不揣測將你撫養長大的老娘?”
“反倒揣測起我來?”
我冷笑笑。
張屠戶被我辯駁的啞口無言,身旁李家小姐同樣麵紅耳赤,好似被我戳中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她輕輕撫了撫肚子。
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裏。
“張郎,我們走吧,不要與這粗婦一般見識。”
“莫忘了,我們這次出來,是為了采辦些婚禮物什的。”
“別耽誤了時辰才好。”
在眾人灼灼的目光下,張屠戶與李小姐倉皇離開。
這才認識幾日,便要倉促訂婚,結合剛才李家小姐的行為來看。
我想她怕是有了喜,想尋個老實人將孩子撫養。
我花了銀子,又尋了個頂好的大夫給我的傷腿上了藥。
手頭上銀子半兩變到五兩,五兩又到了五十兩。
我給那些幫過我的鄉鄰分了些,又簡單養了養腿,便出門開始走動。
這狗男女,不是要采辦婚禮物什嗎?
好,那我便將整個村,整個縣,乃至整個州所有的喜鋪子都買下!
李家銀子再多,我不做他們生意又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