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淋了雨,從半夜便開始低燒。
我強打起精神趕到教室時,沈奕旁邊已經坐了來旁聽的林芊芊。
初高中六年,沈奕為了跟我同桌,每次選座位都嚴防死守,生怕被人搶先。
我曾經以為不變的專屬座位,今天卻突然換了人。
兩人親昵地依偎在一起,熱戀中的甜蜜濃得快要溢出來。
確實般配到極點。
我收回視線,選了最後排的位置。
課程進行到一半,眼皮卻逐漸沉重,渾身滾燙,頭也跟著耷拉下來。
等到意識回籠時,沈奕正背著我往醫務室方向跑去,領口處的梔子香氣竄進鼻尖。
是林芊芊常用的那款。
他明明知道,我最抗拒梔子的香氣。
剛搬來那年,我才九歲。
母親早逝,父親愛我卻不善表達。
從小性格內向,也沒什麼朋友。
是他兩年內一封又一封的匿名信治愈了我。
也是從那時起,我把他視為除家人外最重要的人。
後來小學臨近畢業,沈奕得知自己暗戀的人喜歡梔子花,想送她樹上最高最大的那朵作為畢業禮物。
但他恐高,試了幾次都不行,隻好慫恿我去。
母親墜樓的場景依舊曆曆在目,但因為他想要,我鼓足勇氣替他摘下,卻不小心掉下來摔斷了腿,差點再也不能走路。
沈奕驚慌失措,在我病床前守了幾天幾夜,哭著說再也不要梔子花。
後來腿雖然好了,我卻再也聞不了梔子的味道。
它和母親的離去一樣,成為我心中無法磨滅的傷痕。
而沈奕從那天起,再也沒碰過和梔子有關的一切。
直到今天。
寒風呼嘯,沈奕身上的香氣撲麵而來。
我避無可避,頭痛得快要裂開,掙紮著便從他背上跳下。
“餘汐!你他媽有病是不是?!”他怒氣衝衝,回頭想來拉我。
“學長,學姐沒事吧?”林芊芊小跑著過來,緊緊咬著唇,呼吸急促,似乎難受得不行。
沈奕心疼更甚,大步邁去,脫下外套趕緊給她披上:
“這麼冷怎麼出來了?也不怕凍著。”
林芊芊小臉慘白,卻極力扯出一個安撫的笑。
“我沒事的呀,擔心學姐跑太急了而已,隻是心臟有點不舒服,一會就好啦!你快帶學姐去醫務室吧!”
提到心臟,沈奕似乎回憶起了昨天。
他不自然地撇過頭,語氣冷硬:
“明知道芊芊心臟不好還故意刺激她,人命關天,昨天那一巴掌都算輕的。”
“被你那樣欺負,芊芊還想追出來關心你,隻要你現在道個歉,我馬上帶你去醫務室。”
我不想搭理,一個人朝醫務室走去。
“餘汐,你給我站住!”
沈奕跟著跑來。
“怎麼?一巴掌不夠?”
我開口反問。
臉上紅痕斑駁,沈奕沉默著伸手想來觸碰。
我側身躲開,冷眼斜睨。
他手腕上的粉色發圈適時露出,林芊芊昨天才戴過,而我送的腕表卻早已不知所蹤。
林芊芊開玩笑說他穿黑色不好看,他就再沒穿過我送的那件。
林芊芊說喜歡草莓蛋糕,他就再也沒有給我買過。
不知不覺間,屬於我的那份特別已經被另一個人取代。
“咳咳。”
林芊芊捂嘴輕咳,沈奕這才如夢初醒,音量跟著拔高:
“餘汐你有完沒完?芊芊身體不好在外麵凍著了怎麼辦,你有沒有一點同理心?”
渾身越來越燙,我攏了攏自己的薄外套,寒風灌進領口,卻好像一路通到心底。
“你在這等我,我把她送回教室就來接你。”
沈奕撂下一句,向林芊芊匆匆跑去,直接將人公主抱起。
林芊芊窩在他懷裏,衝我挑釁一笑。
我沒有精力理會,強撐著走了一段路,呼吸變得更加沉重。
在意識消失的前一秒,我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