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宴知行戀愛八年,隻有他不在意我是殘疾人。
從校服到婚紗的前三天,我無意聽到了他的電話。
“八年前的那場車禍,讓薛聲聲失去聽力,宴總這次車禍,是想幹什麼呢?”
“聾就聾了,廢就廢了,大不了以後我養她。”
“三天之後,是我和安安的婚禮,隻要她不在,安安就能風光嫁進來。”
宴知行看不見的角落,淚水打濕了枕頭。
原來我以為的救世主,是製造痛苦的深淵。
我期待的婚禮,是奪走我生命的謊言。
既然如此,我如他所願。
1
宴知行的話語就像是一把寒刀,狠狠刺進我的心裏。
大腦還是一片空白,眼淚卻先一步滑落。
“不愧是宴總,商場殺伐果斷,情場也是手拿把掐。”
“別廢話,三天後的車禍你安排好了嗎?她的胎兒和子宮,都不能留。”
電話那端的聲音又多了幾分諂媚。
“宴總,這次不比八年前那場車禍,兩百萬是不是少了點啊?”
我猛然睜開淚眼朦朧的眼睛。
看見宴知行沒有任何疑慮,
“再加一百萬,這件事情必須萬無一失。”
那人樂開花,連忙附和,
“宴總果真是港圈第一深情,我看薛聲聲死纏爛打這些年也賺大了。”
我咬緊雙唇,直到嘴裏多了幾分血鏽氣。
才忍住不讓自己哭出聲。
宴知行掛斷電話,發現枕頭上的淚痕。
連忙蹲下身,眼裏都是心疼,
“怎麼了聲聲?做噩夢了嗎?”
他將我擁入懷中,耐心地拍著我的脊背,
“乖,別怕,我在。”
宴知行身體裏熟悉的暖氣包裹住我。
可我卻渾身冰涼。
如果不是親耳聽見,我難以置信。
原來當初一遍一遍告訴我他不在意我是個聾子的宴知行,和一手策劃那場車禍的人。
是同一個。
甚至這個人,在三天之後。
要再一次通過車禍殘害我的身體。
我以為的愛情和救贖其實都是鏡花水月。
算計和欺騙,才是他和我的紐帶。
因為本能害怕我止不住地發抖,甚至幹嘔。
宴知行看著我生理現象而泛紅的眼睛,自己也慢慢濕了眼眶。
他溫柔地揉著我微微隆起的小腹,滿眼深情,
“聲聲,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替你承擔一些痛苦就好了。”
我看著他和從前一樣珍愛我的表情,內心毫無波瀾。
他彎下腰將耳朵貼近我的小腹,雙目欣喜。
可我忽然覺得好累。
於是摘下宴知行親自刻下我乳名的助聽器,死死捏在掌心。
宴知行的聲音終於消失。
這個世界終於清淨下來。
我將手放在他的頭發上,揉了揉,
“宴知行。”
他抬頭看我。
那我就如你所願。
你和孩子,我都不要了。
2
宴知行見我止住眼淚,安心地陷入夢鄉。
可是那枚助聽器卻紮著我的掌心生疼。
我拉開他放在我腰間的手,起身將有關於宴知行的一切都收拾到一起。
我和他的合照,他送給我的禮物,寫滿我的名字的日記本。
還有他親自為我設計的助聽器。
全部都裝進紙箱扔向後山。
那裏有宴知行親手為我一個人種下的半山粉茉莉,因為他的細心照料,就連冬天也開的極為豔麗。
真漂亮啊。
就像那些虛偽可惡的曾經。
我一揮手,那些虛假的美好回憶被一個小火機點燃。
我自嘲地看著滔天大火,撥通了醫生閨蜜的電話。
讓她幫我聯係世界頂尖耳科醫生進行手術。
順便申請注銷國內所有的身份證件。
還有假死程序。
話音剛落,宴知行滿頭細汗,衝到我麵前。
他捏著我的手都在忍不住地顫抖,眼底滿是驚慌,
“聲聲你怎麼了?要注銷什麼證件?你別離開,我會死,真的會死的......”
我瞥見他睡褲上的焦痕,是他不顧一切衝入大火找我的痕跡。
我搖了搖頭,隨意搪塞,
“一個小證件而已。”
他看了看我耳邊掛的不是原來的助聽器,眉眼沉了沉,
“聲聲,你身體現在不方便,要辦理什麼東西我幫你就好。”
“助聽器,我幫你再做一個。”
我剛想拒絕,宴知行的電話響起。
他的眼睛閃了閃,看向我的眼睛多了幾分抱歉,
“聲聲,公司突然......”
“去吧。”
我直接打斷他的借口,沒有一絲一毫的挽留之意。
不用想,是時安找他。
畢竟這種情況在過去八年上演了太無數次。
宴知行怔了怔,卻也隻是愣了片刻就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看著他的背影。
恍惚之境,好像看到了當年那個親手為我佩戴上第一枚助聽器的少年,他回眸看我,
“阿聲,走吧,別回頭。”
淚水劃過臉頰,我點點頭,轉身回房間收拾行李。
3
宴知行怕我產後抑鬱,特意在維多利亞港為我舉辦了宴會。
時安出現在輪船上我毫不意外。
畢竟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一路走過去,每個服務員看向我的眼神裏都是鄙夷,
“也不知道宴總看上這個聾子什麼了,居然會把她叫過來。”
“你可別說漏嘴了,宴總那是為了拿到薛家的支持,都知道港圈少爺唯愛時家大小姐。”
嘲諷的話語清晰地傳入耳中,壓的我心口難以喘息。
我沒理會,而是拿出手機在協議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雖說是為時安準備的生日宴會,但滿場下來,宴知行一動未動跟在我身邊。
我對酒精過敏,他就撤去輪船上所有的摻雜酒精的製品。
怕我無聊,就直接做東開一場珠寶拍賣會,各式各樣價值連城的珠寶如流水一般送入會場。
宴知行將桂綠荔枝剝開,放入我手邊的瓷盤裏,
“聲聲有喜歡的就跟我說,我給你點天燈。”
說罷,便將全球僅一件的粉色人魚淚拍下。
不巧,時安姍姍來遲,佯裝羨慕,
“阿宴還真是疼愛你這個未婚妻,搞得港圈好幾個姑娘都羨慕死你了呢。”
話說的溫柔輕巧,卻故意咬重“未婚妻”兩個字的音節,帶著明晃晃的挑釁。
宴知行的兄弟看著滿心滿眼都是我的他,開口調侃,
“希望下輩子我也能當宴哥的未婚妻,這寵的可太招人羨慕了啊。”
宴知行隻是隨意擺擺手,淡淡懟他,
“寵老婆會發達。”
話音剛落,其他人就齊齊鼓掌。
氣氛正高潮的時候,宴知行忽然摘下我耳邊的助聽器,理由可笑,
“聲聲掛的不是我做的助聽器,我都有些吃醋了。”
下一秒,人群中一個陌生的男人看著我,哄笑出聲,不是普通話,而是英語,
“也不知道這薛家小丫頭床上到底有什麼大本事,居然能讓向來矜貴的宴總有了孩子。”
周圍聲音消失的太快,我一下子沒適應過來。
可宴知行理所當然地收起助聽器,神色淡然,
“當初製造那場車禍是因為安安看她不爽,和她在一起也不過是因為讓安安吃醋。”
時安臉色卻多了幾分不爽,
“那你現在還留著她?心疼了?”
宴知行低笑一聲,輕輕地將我的碎發攏在耳後,
“一條狗而已,馬上就是個廢物了,養就養了唄。”
隨後,挑眉看她,語調懶洋洋的,
“老婆,你吃醋了?”
人群瞬間哄叫起來。
維港的風越來越大,我止不住地顫抖,宴知行連忙將外套脫下來蓋在我的身上。
熟稔的玫瑰木香氣就像是索命的繩索,將我勒的難以呼吸。
他俯下身將助聽器戴回我的耳朵裏,
“是不是冷了?那我們回去吧。”
我抖了抖鼻息,
“宴知行,你們,剛剛在說些什麼啊?”
4
“一些公司上的事情而已,我們不談了,回去吧好不好?”
我看著他那雙溫柔得都快要溢出來的眼睛,說不出一個字。
宴知行永遠也不會知道,曾經愛他如命的薛聲聲,克服自己的應激障礙走出陰影,一點一點學會了唇語和英語。
所以剛才他們所有的談話,我都一清二楚。
我清楚了當年的車禍是為了討好時安,清楚了他不愛我,隻是把我當成他和時安的愛情小醜。
我清楚,原來他身邊所有人,都承認時安才會是未來的宴夫人。
我清晰地聽見心口有什麼碎裂的聲音順著助聽器傳入耳中。
宴知行將我徹底失溫的掌心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眉眼彎彎,
“聲聲,我吹吹,就不冷了。”
可是我清楚看到時安穿著絲襪的腿在茶幾下順著宴知行的西裝褲腿一路往上。
宴知行鬆開我的手,下一秒時安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他揉了揉我的發頂,
“公司出了點事,我臨時去一趟,乖。”
說完便起身離開。
不消片刻,時安也跟著他離開。
我沒有離開,而是跟著時安的步伐,走到了輪船廊道的盡頭。
門虛掩著,宴知行正抱著時安瘋狂擁吻,而一隻手已經從她的裙擺處慢慢向上探。
兩人交纏在一起令人作嘔的喘息聲一下一下衝擊著我的耳膜。
我應該要離開的,可怎麼也挪不動步子,全身失力被釘在原地。
我將助聽器猛地一下拿出來扔在地上,不停地用腳去踩。
助聽器的零件被我踩得七零八落。
可那些喘息聲和汽車轟鳴聲混在一起好像怎麼都不會消失。
忽然,手機響起消息提示音。
【尊敬的薛聲聲小姐,您預訂的車禍假死程序將在四十八小時後啟動,如退訂請輸入TD。】
這幾天積壓在心口的委屈終於找到了一個爆發口。
我踉蹌起身,一路衝回房間將行李箱從床下拉出來。
剛把行李箱合上的那一瞬間,時安忽然出現在我麵前。
她的脖頸間,赫然掛著方才拍賣下來的那枚人魚淚。
原來拍下來不是為了哄我開心,而是送給時安的新婚禮物啊。
她將空落落的行李箱隨手推翻,拽住我的衣領。
我被她扯得呼吸困難,她卻揚起唇角,高高在上,
“薛聲聲,幾年不見你還是這麼窩囊啊?”
“剛才在門外,你不是都親眼看見聽見了嗎?”
5
“高一的車禍是阿宴為了我製造的,三天之後你和他的婚禮上新娘也是我,薛聲聲,我都為你感到可憐。”
時安將我耳朵上的助聽器拽下來,扔到樓下。
我掙紮著想下樓,那是我最後一個配型的助聽器了。
可是下一秒,時安抓住我的衣服,
“不過沒關係,明天你就可以去死了。”
隨後,帶著我一起向樓梯直直倒了下去。
還沒反應過來,我和時安就已經摔在階梯口。
“薛聲聲,你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