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員死神被裁記



半年內，我替公司裁掉近200人，為老板省下150多萬。

“滿手血腥”的我，以為終於等到了董事長承諾的升職加薪。

結果他遞給我一份文件——我自己的辭退書！

好好好，被無良公司當成刀用完就扔了。

既然裁員名單上有我，那就讓他看看“裁員死神”到底有多可怕！

1

“林冉，這次的名單你看一下，周一之前處理完。”

公司人力資源部辦公室裏，我接過董事長周天華遞來的一份文件，心裏已有預感——又是一份裁員名單。

打開文件，十幾個熟悉的名字映入眼簾，其中甚至包括跟我共事三年的老王。

“周董，老王是技術部的骨幹，真的要裁嗎？”我試探著問。

周天華皺了皺眉：“林冉，公司現在形勢不好，必須精簡人員。你不是已經做了五個月了嗎？怎麼，這次心軟了？”

我抿了抿嘴。確實，自從公司決定大規模裁員以來，我已經連續五個月扮演著“裁員死神”的角色，前前後後已經送走了將近180人。

“再說了，”周天華瞥了我一眼，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等這個季度的裁員計劃完成，你不是就能升職了嗎？HR總監，多少人爭破頭都進不去的位置。”

這句話像一針強心劑，讓我的猶豫煙消雲散。對，為了那個承諾的HR總監位置，這最後一批人，我也得狠下心來！

“明白了，周董。我周一之前一定完成。”我點點頭，把名單折好放進抽屜。

“好好幹。”周天華拍了拍我的肩膀，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林冉，你真是我見過最有執行力的HR。”

他這句話讓我心頭一熱，所有的不安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走出辦公室時，我看到幾個同事投來的複雜眼神。有鄙夷，有恐懼，還有幸災樂禍。

我早就習慣了。

自從開始執行裁員計劃，我在公司的名聲就徹底臭了。背後不知道有多少人叫我“劊子手”、“禿鷲”，甚至“喪盡天良的女魔頭”。

但那又怎樣？

等我坐上HR總監的位置，這些閑言碎語算什麼？想到那翻倍的薪水和寬敞的辦公室，我的心情又好了起來。

回到座位，我開始審核這份新的裁員名單。每看一個名字，我都會在電腦上調出他們的詳細資料——工作年限、技術專長、項目貢獻，我一一記錄在自己的私人筆記本上。

這是我的習慣。雖然公司有完整的人事檔案，但我總覺得自己整理的更有條理，對我的工作也更有幫助。

2

周一一大早，我就開始了新一輪的“死亡通知”。

“老王，麻煩你來一下我辦公室。”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是一聲歎息。

老王大概已經猜到了什麼。在公司裏，被我叫進辦公室，就跟被宣判死刑沒什麼兩樣。

十分鐘後，老王推門而入。這個在公司幹了八年的技術骨幹，如今眼圈發黑，神情憔悴。

“坐。”我指了指對麵的椅子，心裏已經把要說的台詞過了千百遍。

“林冉，有話直說吧。”老王苦笑一聲，“是不是輪到我了？”

我點點頭，從抽屜裏拿出準備好的解雇通知書和補償方案：“公司決定進行新一輪人員優化，很遺憾......”

“行了，別說這些官話了。”老王打斷我，眼裏滿是嘲諷，“咱們共事三年，就別裝模作樣了。多少補償？”

我把文件推到他麵前：“N+2，比規定的多了一個月。這是我能爭取到的最好條件了。”

老王冷笑一聲：“真夠意思。八年的付出，就換這麼點錢。”他看著我，眼神突然變得銳利，“林冉，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為了那個總監的位置，你把多少老同事推進了火坑？”

我心裏一刺，但表麵依然冷靜：“這是公司的決定，不是我個人能左右的。”

“是嗎？”老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那你最好祈禱自己永遠不要落到我們這些人的處境。你以為董事長的承諾有多可靠？等你沒用了，他照樣會一腳踢開你！”

他的話像一把刀，直直刺入我心底最不安的地方。但我迅速壓下這種感覺，板著臉說：“請在周三之前辦完離職手續。”

老王搖搖頭，拿起文件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一幕在這天重複了十幾次。每送走一個人，我都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撕下一小塊。但一想到即將到手的總監職位，我又咬牙忍了下來。

下班前，我整理了所有簽好的文件，準備明天交給董事長。這是最後一批裁員名單了，完成這個，我就能結束這該死的“死神”角色，坐上夢寐以求的HR總監寶座！

想到這裏，我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起來。打開電腦，我給自己做的統計表又添了新數據——截至今天，我已經為公司裁掉了196人，節省人力成本156.8萬元。這些數字，足以證明我的“功績”。

我昂首挺胸地走出辦公室，無視路過同事們的閃躲和竊竊私語。

沒關係，很快，非常快，我就不再是他們眼中的“裁員死神”，而是令人敬畏的林總監！

3

“林冉，做得不錯。”

周天華接過我遞來的文件，隨意翻了幾頁，滿意地點點頭，“這次的人員優化計劃總算圓滿完成了。”

我忍不住挺直了腰板，臉上露出期待的神色：“周董，那我的升職......”

“別急。”周天華微微一笑，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文件夾，“有個消息要告訴你。”

看到那個熟悉的文件夾，我的心猛地一沉。那是公司專門用來裝裁員通知的文件夾，淡藍色，右下角有一個小小的“HR”標記。

這半年來，我不知道從這個文件夾裏取出過多少份裁員通知書，送到多少人手上。

但這一次，周天華把文件夾遞給了我。

“怎麼會......”我難以置信地接過文件夾，手指微微發抖。

周天華的笑容依然掛在臉上，但眼神已經冷了下來：“公司決定對人力資源部進行全麵重組，你的職位將被取消。”

我猛地站起來，差點把椅子掀翻：“周董，這是什麼意思？我完成了所有任務，您之前明明承諾過......”

“計劃有變。”周天華冷冷地打斷我，“公司新階段需要一個全新的人力資源團隊，沒有曆史包袱的那種。”

我瞪大眼睛，一時說不出話來。

周天華瞥了我一眼，語氣緩和了一些：“林冉，你為公司做了很多，我們很感謝。按照規定，你可以得到N+1的補償。考慮到你的特殊貢獻，我破例給你批了N+2。”

N+2。

和我剛剛裁掉的老王一樣的待遇。

我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所有的血液仿佛都衝上了頭頂。

“周董，您不能這樣。我為公司裁掉了將近200人，背負了多少罵名，您知道嗎？您答應過我HR總監的位置！”

周天華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但很快又恢複平靜：“商場如戰場，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你應該理解。”

“我不理解！”我幾乎是喊出來的，“這簡直是欺騙！”

周天華的臉色沉了下來：“林冉，注意你的言辭。公司給了你公平的補償，已經很仁義了。別忘了，外麵還有無數人等著這個職位。”

我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那您能告訴我，誰會接替我的工作嗎？”

周天華猶豫了一下，然後說：“張娜。市場部的那個總監助理，人很幹練，思路也新。”

張娜？那個剛來公司不到半年的小丫頭？我差點笑出聲來。

“周董，她能勝任這個工作嗎？她連最基本的勞動法都搞不清楚。”

“她會有團隊輔助的。”周天華有些不耐煩了，“林冉，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三天之內辦完交接手續，HR會處理你的離職流程。”

他說完，站起身來，示意談話結束。

我木然地拿著那個淡藍色的文件夾走出辦公室，耳邊嗡嗡作響。

回到座位，我機械地打開文件夾，看著上麵印有我名字的解雇通知書，一時間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幾個小時前，我還在給別人發這種通知書；現在，我自己卻成了被通知的那個人。

辦公室裏，同事們投來的目光更加複雜了。有人幸災樂禍，有人同情，更多的是冷漠——就像我這半年來對待那些被裁員工時的態度。

“報應啊...”我苦笑著自言自語。

老王的話在我耳邊回響：“等你沒用了，他照樣會一腳踢開你！”

我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憤怒。不，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被愚弄後的恥辱。

4

下班時間到了，同事們陸續離開。

我還坐在座位上，盯著電腦屏幕發呆。

桌麵上放著我的筆記本，裏麵記錄了這半年來我裁過的每一個人。

名字、職位、技術特長、項目貢獻...這些原本用來幫我完成“裁員任務”的資料，現在看起來格外諷刺。

我隨手翻了幾頁，突然眼前一亮。

等等，這些資料......

我又迅速翻了幾頁，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腦海中成形。

周天華不是說公司需要“精簡人員”嗎？

不是說我幫公司省了一百多萬嗎？

那如果這些被我裁掉的人才都跑到競爭對手那去，公司又該損失多少？

想到這，我臉上不由浮現出一個冷笑。

我迅速將筆記本塞進包裏，關上電腦，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