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恒窮困潦倒時,我果斷選擇分開。
五年後,他主演的電影大火,一舉拿下影帝頭銜。
顧景恒將一遝一遝現金甩在我臉上,讓我當貼身助理服侍他。
每天都有許多美女向他示好,顧景恒來者不拒。
他們在前麵接吻,命令我在後麵拎包拍照。
我盡職盡責做好助理本分,拿錢辦事,從未有過別的心思。
顧景恒卻大發雷霆,死死掐住我下巴,厲聲吼道:
「沈可顏,你說句後悔能死嗎?」
看著他猩紅的雙眼,我鼻頭發酸。
他不懂,說不說後悔,我都注定要死。
愛情什麼的,遠不如活著重要。
0
我剛剛當上顧景恒的助理,影後賀晴就視我為眼中釘。
他們二人是CP感十足的熒幕情侶,台上台下打得火熱。
大家都說,一向流連花叢的顧影帝為愛收心,當上了好好先生。
同事囑咐我做事謹慎些,賀晴看起來很討厭我。
我無奈歎氣,回憶起與賀晴的第一次相見。
當天烈日炎炎,熾熱的空氣幾乎要把人烤熟。
拍攝途中,我按顧景恒要求,跑到幾十公裏以外的指定地點買咖啡。
回來時,衣服黏黏嗒嗒地被汗水浸透,我的頭發更是又濕又油。
賀晴的戲份提前結束,她踩著高跟鞋噠噠噠朝我走來。
我被她用嫌棄的目光,從頭到腳打量個遍。
半晌,賀晴嫌棄呸了一聲,
「還以為是什麼天仙,能讓景恒哥哥點名當貼身助理。」
「就這麼個醜模樣,也好意思出來見人?」
我當做沒聽見,默默往旁邊挪了兩步。
與病魔鬥爭的這幾年,我瘦得像個骷髏架子,又喪又頹。
「和你說話呢,聽見沒有?」
見我不回應,賀晴提高音量嗬斥。
她補了補粉底口紅,掏出手機,找準角度照了張自拍。
照片裏,賀晴妝容精致,氣色紅潤。我則是拎著一堆雜物,佝僂著站在角落。
工作人員剛想跑過來給賀晴打傘遮陽,就被她一口回絕。
賀晴挑挑眉,指著我吩咐:
「那個誰,沈可顏,你滾過來給我撐傘。」
旁邊幾人同情地向我看來。
我拎著咖啡的手不自覺地攥了攥,低聲拒絕:
「我是顧景恒的助理,隻聽他安排......」
賀晴從工作人員手中搶過傘,用力往我身上砸去。
又大又重的長柄傘猛然飛來,傘頭的尖尖從我眼皮劃過,痛得我好幾秒都看不清東西。
劇組人員出麵說和,好幾個人圍在賀晴身邊恭維。
「賀老師,您消消氣,一個小助理而已,不值得您大動肝火。」
「就是就是,她才算老幾,也配和您相處?」
「我看見賀老師剛剛發的照片了,太美了!那助理根本沒法和您比,一副丫鬟的模樣......」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賀晴哄得眉開眼笑。
場務眼見氣氛緩和下來,伸手引路,希望賀晴先回酒店休息。
「不,我就要在坐這裏,等景恒哥哥拍完一起回去!」
最終,眾人將我推到前麵,指揮我給賀晴打傘遮陽。
我左手拎著咖啡,右手舉著特大號遮陽傘,一站就是一小時。
賀晴要求嚴苛,必須要讓我找準角度,手舉得高高的。我稍一鬆懈,她就指責我工作不認真,害她被太陽曬。」
「沈可顏,你拿的是什麼咖啡?」
躺在搖椅上的賀晴戲謔開口。
「該不會是景恒哥哥特意給我買的現磨手衝美式吧!」
02
賀晴眸子亮了亮,欣喜得長大了嘴。
「哎呦,我隻是隨口一提愛喝那個店的咖啡,沒想到景恒哥哥這麼上心。」
說著,賀晴伸手過來想搶咖啡,被我閃身避開。
撲了個空後,賀晴當即沉下臉。
「沈可顏,你一個拜金女嘚瑟什麼?」
「認清楚你如今的身份地位,不要肖想其他的,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烈日烤得我口幹舌燥,脾氣也控製不住,直直嗆了回去。
「這麼怕顧景恒被我搶走,看來你也不是那麼有信心。」
「有本事你自己和顧景恒說,讓他開除我。我不稀罕當他的,貼身,助理。」
果不其然,在我特意強調「貼身」二字後,賀晴立馬黑了臉。
她站起身,揚起手想要扇我。
恰巧顧景恒拍攝結束,慢悠悠向我們這邊走來。
賀晴一秒調整,扭過頭,掩住剛剛的惡毒模樣,眉眼彎彎笑著迎接。
「景恒哥哥,你怎麼才收工,人家等你好久了。你再不來,人家就要被曬脫水啦。」
不愧是影後,情緒聲音轉換得嚴絲合縫。
我默默收起傘,趕忙捏捏酸脹充血的胳膊。
顧景恒欣然接受賀晴的投懷送抱,親昵地刮了刮她鼻子,
「傻瓜,怎麼不回酒店等?」
賀晴掩麵嬌羞,「還不是想陪著你......」
二人膩膩歪歪,比戲中更加甜蜜。
我莫名心酸,顧景恒對賀晴,應該是真的動了心。
起初我自作多情的認為,他走馬燈似的換女友,是為了膈應我。
直到賀晴出現,郎才女貌,眾人八卦磕糖的討論聲鋪天蓋地。
顧景恒每次給賀晴買禮物、轉賬,也都要在我麵前炫耀一把。
「有些人,眼裏就隻有錢,嫌貧愛富。殊不知,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我苦笑著點頭。
多解釋無義。
在眾人看來,我就是因為顧景恒窮,才將他拋棄的。
當顧景恒功成名就後,我又不要臉地跑回到他身邊,寧願給他鞍前馬後也要留下來。
賀晴踮起腳尖,在顧景恒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顧景恒思考幾秒,將我喊到跟前。
「我雇你,不僅僅是服務我一個人。以後我不在時候,晴晴吩咐你的事,你也要盡心完成。」
聽完顧景恒的話,我心裏特別堵得慌。
賀晴被顧景恒護在身後,一臉得意地瞧著我,偷偷張嘴用口型罵我是醜女人。
我壓下怒火,大聲拒絕:
「顧影帝想用一份工資,就讓我賣兩條命,真是好算計。」
顧景恒一直緊緊盯著我的反應,聞言,鄙夷地罵了句:
「掉錢眼兒裏了,真是不知羞!」
「你給工資加倍,把晴晴照顧好。」
他剛想拿手機給我轉賬,就被導演叫走說事。
見到顧景恒沒能確認轉賬,我感到一絲絲失落。
這可是我下周的醫藥費,我的救命錢。
03
顧景恒走出幾米外後,賀晴笑得花枝亂顫。
「沈可顏,瞧見沒,你隻是景恒哥哥養在身邊的一條狗,隻要給吃的,就能讓你辦事。」
「來,沈小狗,叫兩句給我聽聽。」
說罷,賀晴又上前,意圖搶我手中的咖啡。
其實顧景恒不見得真的想喝,就是為了為難我,才點名要喝那麼遠地方的咖啡。
按理說,把咖啡給賀晴,倒也是無所謂。
可我的倔脾氣上來,說什麼也不願意把咖啡送給賀晴。
我們倆不體麵的推搡起來。
爭執中,賀晴突然朝我詭異一笑,隨即撲通一聲跌倒在地。
「嗚嗚嗚,嗚嗚嗚......」
賀晴趴在地上,眼眶一秒蓄滿淚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劇組的人紛紛跑來查看情況。
導演怕女主受傷,也沒心情再和顧景恒談事,拉著他風風火火衝過來。
「怎麼回事?誰他媽敢對晴晴動手?」
顧景恒撥開人群,厲聲怒喝。
所有人默不作聲,一致向我看來。
我深呼吸幾次,沉著嗓音解釋:
「不是我推的。但賀晴受傷,我覺得挺開心。」
圍觀小聲嘀咕,我可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什麼都敢往外說。
賀晴更是抓住機會,捂著臉抽泣:
「對不起,是我的錯!沈小姐,我剛剛知道你是景恒哥哥的前女友。」
「但是,當初明明是你嫌棄景恒哥哥窮,拋棄了他。」
「現在景恒哥哥功成名就,你又回來求複合。景恒不同意,你就掉轉矛頭攻擊我,你真是太......」
幾句話,賀晴輕鬆把我拜金女的形象塑造起來。
原本看熱鬧的眾人,向我投來審視的目光。
「沈可顏居然是這副德行,虧我之前還覺得她勤勤懇懇,是個好姑娘。」
「人不可貌相。我之前也挺喜歡她。。要不是今天知道她的為人,我還打算追她......幸好幸好。」
「看前男友有錢了,就跑回來當小三,沈可顏簡直臉都不要了。」
賀晴的經紀人牽頭,大家對著我評頭論足指指點點。
暴曬許久,外加這麼一通折騰,我頭腦發昏,有些站不住。
我懷著一絲希望看向顧景恒,期盼他能說句公道話。
顧景恒溫柔地摟著賀晴,扭過頭去,沒分給我一個眼神。
一瞬間,我臉上火辣辣的。
愛與不愛,區別明顯。
手機傳來滴滴的響聲,是醫院的催繳短信。
我低下頭,躊躇再三,終是開口:
「顧景恒,給我預支三個月工資吧。」
空氣安靜了一瞬。
「哎,我剛剛還有些不信。現在一瞧,沈可顏這臉皮堪比老城牆。」
「可不是嗎,剛剛打了顧影帝的心上人,怎麼好意思開口要錢?」
「我要是她,早就沒臉站在這裏了。」
周圍嘲諷的聲音越來越大,我緊咬牙關,握拳的手生生被自己的指甲掐出血絲。
雇傭時,顧景恒和我說定。
他的目的是讓我隨叫隨到,低三下四服侍他。而我,求的就是高工資。
一個給錢,一個幹活。
銀貨兩訖,互不相欠。
前幾個月,顧景恒隨手都會打賞我幾百幾千。
畢竟,如今他的收入,萬八千塊,連他存款的利息都算不上。
可這一回,大庭廣眾下,顧景恒態度冷漠。
「沈可顏,求人借錢,先擺正自己的態度。」
賀晴身子軟噠噠地靠在顧景恒胸膛,可憐兮兮地抬頭看他。
顧景恒輕柔地替她擦拭幹淨眼淚,隨即冷冷對我發號施令,
「沈小姐,我家晴晴受了委屈,我必須給她出口氣。」
「你跪下給晴晴道歉,這五萬塊我就當打發乞丐,施舍給你了。」
04
五萬塊,一個熟悉的數字。
曾經,我和顧景恒提分手時,說的就是:
「連五萬塊都拿不出的窮鬼,憑什麼說能照顧我一生一世?」
我依稀記得,那時的顧景恒紅了眼眶,苦苦哀求。
他求我不要離開。他說會全天打工,刷盤子洗碗、送快遞送外賣,很快就能攢夠五萬塊。
當時,我好像不屑地回絕:「顧景恒,別天真了,你跪下乞討也討不來五萬塊。」
果然,人不能做壞事。
這回旋鏢終究是紮回到我自己身上了。
閃光燈哢哢作響,拍到了我毫無血色的臉。
記憶裏頭一回,顧景恒當著別人的麵,用錢擊潰我的自尊。
或許是之前太過順遂,又或者是我自己妄想太多。
一無是處的我,憑什麼就能站著把錢掙了?
牙齒劃破舌頭,鮮血的滋味令我回過神。
我定定看著顧景恒和賀晴二人相互依偎的模樣,突然就釋懷了。
隻要不想活了,也就不需要醫藥費了。
可笑我苦苦熬了這麼久,以為自己一定會為了錢不顧體麵,低三下四。
是顧景恒的漠然和賀晴勝利者的姿態點醒了我。
也不知,等我死了,顧景恒知道真相後,會不會難過。
會不會為今天的行為,內疚不已?
我強忍淚水,轉身快步跑回旅館。
明星的隨行工作人員,若是交情還湊合,基本都會和明星住在同一個酒店。
隻不過普通員工住普通標間,配置低一些而已。
而我,作為顧景恒欽點的貼身助理,他日常生活的一切事項都由我包攬。
不知是不是顧景恒太恨我,特意給我定在遠離酒店、最便宜的臟亂差小旅館。
炎炎夏日,沒有空調,屋內又悶又熱。
可我還是渾身發冷,難受得縮成一團,像隻小貓般獨自舔舐傷口。
鼻血猝不及防流了一大攤,將枕頭床單全部染紅。
迷迷糊糊中,我望著天花板,往事如放電影般飄在上空。
顧景恒有個演員夢。
同學們都笑話他,說他沒錢沒背景,就算臉有點帥氣,也注定是一輩子跑龍套的命。
每每聽人這麼說,我就立刻炸毛,衝上去和那些嘴欠的人扭打在一起。
「你才龍套,你一家子都是龍套。」
我打架次數多了,敢嘲笑顧景恒的人就少了。
顧景恒帶我去醫務室,一臉心疼地替我整理亂飛的頭發,眼裏有些亮晶晶的東西。
「哇,景恒,你眼睛裏有星星。」
怕他真哭了,我趕忙轉移話題。
顧景恒笑笑,蜻蜓點水地在我額間落下一吻。
霎時間,我心臟跳得厲害,臉紅到了耳朵根。
「星星,大白天的,哪裏有星星?」
顧景恒低低問道。
我害羞地埋著頭,輕聲調侃他不識趣。
「你眼裏有我,我就是你的星星。萬有引力,咱們互相吸著,永遠在一起。」
靈光一閃,我隨口胡謅。
這回,變成顧景恒臉紅了。
05
等到我生日時,顧景恒拉我去到遊樂園。
夜晚霓虹燈閃爍,他像忠心耿耿地騎士般,單膝跪地親吻我手背。
「祝我的小星星,生日快樂。」
說完,他從身後拿出一個毛絨玩具。
我原本還在想,是不是一個精美的五角星形狀。
顧景恒憋著笑,掏出一個動物猩猩毛絨玩具。
我氣呼呼地追著他打。
「你你......你給我站住。」
跑累以後,我又急又笑地喊道。
「遵命。」
顧景恒回過身,鄭重地將一條銀項鏈戴在我脖子上。
冰冰涼涼的觸感,讓我一時呆愣在原地。
「生日快樂,我的小公主。」
我嘴上埋怨他瞎花錢,心裏卻比抹了蜜還要甜。
這些天顧景恒瞞著我,日夜兼職掙錢的事,我早就清楚。
他對我好,我也對他好。
我暗戳戳地為他籌謀。
摩天輪下,我們相互許諾。
他是騎士,我是公主,要相伴一生。
可能是夢境太過於美好,以至於我迷迷糊糊中,竟然給顧景恒撥去電話。
「我快過生日了,我的騎士怎麼還不來守護我......」
對麵一直沒有聲音,我以為依舊在夢裏。
恍惚中掛斷電話,我再次陷入沉睡。
等到第二天上午,陽光投進屋內,我才緩過勁兒來。
一睜眼,顧景恒竟然靜靜坐在一旁。
我一個激靈竄起身,大聲嗬斥:
「誰允許你進來的!」
顧景恒一年四季都在忙,是五星酒店的常客。
最初,我還能被他安排在酒店最便宜的標間住。
賀晴出現後,我就被放逐了。打開手機軟件,搜索附近住宿,不管距離多遠,哪裏最便宜顧景恒就讓我去哪裏住。
他會大方的給賀晴付總統套房的房費,一日三餐都按最高標準花錢。
顧景恒的樂趣,就是瞧我嫉妒憤懣的神色。
這樣的小旅館,他從不曾親自來過。
我默默感歎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顧景恒咳嗽兩聲,聲音沙沙啞啞的,
「你就住這樣的地方?」
我起身穿衣洗漱,心裏暗自腹誹。
什麼叫這樣的地方?這不就是按照你的要求,有蚊蠅鼠蟻套餐的小破旅館嗎。
自己給我定的,現在裝什麼好人?
今天的顧景恒有些奇怪,我走到哪兒他跟到哪兒,一直眼巴巴地盯著我。
我有點不耐煩,抬手推了推他。
「有事兒說事兒,別在我麵前礙眼。」
顧景恒默了默,嘟囔著:
「不是你和我說的......」
忽然,他雙手猛地掐住我腰身,我「啊」地一聲驚呼。
「你怎麼瘦成這樣,是沒好好吃飯嗎?」
顧景恒一反常態,像被過去那個溫柔的自己附身一樣。
哦不。
這麼貼心的模樣,或許是剛才賀晴的溫柔鄉裏出來,一時沒轉換過來。
我三步兩步走到門口,拉開門,做了個好走不送的手勢。
顧景恒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終於,他歎了口氣,從椅子上拿出一條項鏈。
雖然也是銀色的,但從牌子logo我一眼辨認出,這是條價格不菲的鉑金項鏈。
有錢真好。
曾經要頂風冒雪、拚命賺錢才能咬牙買銀項鏈。
如今,隨手送助理一條鉑金的毫無壓力。
對比之下,我有點難過。
自己真是個廢物,掙不了大錢,才會過得這麼淒慘。、
公主沒了庇護,獨自闖蕩,吃不飽穿不暖。
我的騎士,在讓我給賀晴下跪道歉的時候,在用五萬塊羞辱我時,徹底消失。
我不想要項鏈,不想要騎士,不想要顧景恒了。
越想越哀怨,我一怒之下,將項鏈扔進馬桶。
在我和顧景恒都沒回過神時,我一衝動,按下衝水鍵。
場麵頓時安靜,一根針的聲音都能聽見。
顧景恒怒氣爆發,抓著我的肩膀用力搖晃:
「沈可顏,你是不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