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接女兒蕪蕪去過生日，路上卻有一輛失控的大貨車朝我們撞來。

被去醫院的路上，我著急問女兒的情況。

蘇瑉宇顫抖著聲音告訴我，女兒內臟出血，還沒等救護車趕到就咽氣了。

我不敢相信這個事實，直接哭暈了過去。

等我迷迷糊糊的恢複了意識時，卻意外聽見了他跟助理的交談。

“蘇總，蕪蕪小姐的心臟已經成功移植到了敏敏小姐的身體裏。”

“隻是......我不明白，難道就為了讓敏敏小姐活，您就能眼睜睜看著蕪蕪小姐咽氣了才將她送來醫院？她也是您的親生女兒啊！”

蘇瑉宇冷哼一聲：

“蘇蕪不是我的女兒，她隻是我酒後的一個錯誤，我的女兒隻有敏敏一個！”

“要不是因為她，當初薇薇怎麼可能因為情緒激動早產，敏敏又怎麼會得心臟病？現在更是因為她事事爭第一，刺激的敏敏情緒激動進了醫院。小小年紀就爭強好勝，要是這樣的事情再多來幾次，敏敏哪裏有命夠她折騰？”

“不過她倒也不算是一無是處，好歹她的心臟跟敏敏配上了型，能將她的心臟放到敏敏的胸腔裏，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我這才知道，原來我以為的幸福不過是海市蜃樓。

既然如此，我走便是。

0

“但是蘇總，明明敏敏小姐已經排到了供體，為什麼還非要做這樣的一出戲讓蕪蕪小姐年紀輕輕便喪了命？她才五歲啊......”

“敏敏排到的那個供體是男生的，醫生說了異性間移植出現排異反應的概率很大，同性之間排異反應出現的概率極低，而且存活率提高了20%。要你，你怎麼選？”

“敏敏才五歲，遭這一次罪就夠了，還要讓她小小年紀受多少次苦？”

蘇瑉宇輕柔的將我臉上的頭發撥開，說出來的話卻冰冷無比，

“而且，抹殺一個本就不該存在的錯誤，還能多拯救一個人，這很劃算，不是嗎？”

助理不明所以，還想追問。

但病房的門卻被敲響了，一道感激的男聲傳來。

“蘇總，謝謝您讓出供體救我兒子，您放心，這件事我會一力擔下，不會說出您的名字的！隻是我要是進去了，我家就沒了收入，我兒子的醫藥費......”

“過幾天蘇氏會以愛心捐贈的名義將你兒子的醫藥費接手，你妻子的工作也安排好了，等事情解決她就能入職。不過你要是嘴巴不嚴的話，那你兒子能不能順利的從手術台上下來，就難說了。”

“蘇總放心，這件事就是個意外，是我疲勞駕駛不小心撞死了人。”

門關上後，助理略顯擔憂的問道：

“可是蘇總，夫人說了等她醒來要親眼看看蕪蕪小姐的屍體，這樣不就露餡了嗎？”

“那你現在就去把那個賤種給火化了，等她醒來，木已成舟，她還能說什麼？”

“行了，你找個人看著她，我要去看看敏敏怎麼樣了。”

兩道腳步聲一前一後的離開，我死死咬著牙，努力憋著不讓喉嚨裏的嗚咽聲發出來。

我愛的男人，原來一直將我跟他的邂逅當成錯誤。

我九死一生為他生下來的孩子，在他的眼裏竟然隻是一個錯誤。

哦，不，現在應該說是一個用來救回他跟他白月光孩子的工具。

白月光的孩子就是受罪，我的孩子就是死得其所。

我的蕪蕪，她才五歲，躺在地上的時候，她冷不冷，心裏害不害怕啊......

我哭的暈死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蘇瑉宇正紅著眼眶拿著毛巾給我擦手。

見到我睜眼，他滿眼驚喜的在我的額頭上落下一吻，語氣柔的像是要溺死人：

“阿菁，你醒了？還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蕪蕪呢？”

我直直對上他的眼睛，像是要看進他的心裏。

他臉上適時的換上一副悲傷的表情：

“阿菁，你忘了嗎？蕪蕪因為內臟大出血，還沒等到救護車來就......不過你放心，肇事司機已經被警察控製住了，我相信法律會給我們一個說法的。”

“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了，雖然我很想等你醒來再將蕪蕪火化，但是你也知道蕪蕪最愛幹淨了，我想她也不想看見自己發出屍臭味，所以我就自作主張的將她送去火化了。”

“等你的身體稍微恢複的好些，我們再給蕪蕪舉辦葬禮吧。阿菁，別哭，我們以後......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我心中一痛。

以後......蘇瑉宇，我們之間還會有以後嗎？

我別開了眼，略顯沉悶的聲音傳來：

“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好，我知道你心中悲痛，你放心我一直會在門口等你，你有什麼事就叫我，別一個人硬抗。”

我沒回答，隻是默默的流著淚。

02

午飯時候，蘇瑉宇告訴我公司有急事要處理，沒等我開口就快步離開了。

但我分明從他正在通話的手機裏聽見了他白月光林薇薇嗔怪的聲音。

“瑉宇，你快來治治你女兒，她說你不來，她就不吃藥！”

我忍著身上的疼痛，坐著輪椅跟隨蘇瑉宇來到林晴敏的病房。

“敏敏，我們昨天不是說好了今天你要聽護士姐姐的話，乖乖吃藥嗎？”

蘇瑉宇笑著掐了掐林晴敏肉嘟嘟的臉頰。

“那我怕苦呀，隻有爸爸在這裏，這個藥材不會苦！對了爸爸，蘇蕪真的不會再出現了嗎？”

“當然是真的，爸爸什麼時候騙過我們敏敏？蘇蕪不會再來惹我們敏敏不開心了，敏敏今後可不許跟你媽媽鬧小脾氣不吃藥了知不知道？”

“喏，作為你做手術的時候，沒有哭鬧的獎勵。這是爸爸親手給你做的手鏈，你看看喜不喜歡？”

“喜歡！謝謝爸爸！”

病房裏的蘇瑉宇笑的一臉滿足。

任誰來都想不到，他的女兒前不久遭遇車禍當場死亡，他的妻子身受重傷，隻能靠輪椅行動。

直到關上病房的門，我才捂住胸口，艱難的大口喘息起來。

多諷刺啊。

從蕪蕪出生以來，蘇瑉宇就對她不冷不熱的。

別說是親自做禮物送給她當獎勵了，就連他麵帶笑容的跟蕪蕪說一句話，她都能高興一整天。

我一直以為蘇瑉宇對蕪蕪態度冷淡，是因為他從小家庭風格就是這樣嚴肅冷淡，但心裏還是愛蕪蕪的，不然他不會加班到半夜都不忘親手給蕪蕪做生日禮物。

可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打破了我的幻象。

從始至終，蘇瑉宇都沒有將我和蕪蕪放在心上，能讓他用心對待的隻有林薇薇母女！

可明明，當初是他先來招惹我的。

當初的我是律界新星，若不是蘇瑉宇猛烈的追求加上意外懷上了蕪蕪，我是不可能放棄我大好的前途，甘願為他洗手作羹湯的。

我本以為蕪蕪是承載著我和他的愛意誕生的。

卻原來，這所有的一切在蘇瑉宇的眼裏，隻是個錯誤罷了。

我哆嗦著手拿起手機給國外的閨蜜打去電話：

“我願意去你的律所，一個星期後見。”

除此之外，我還拜托她幫我一些忙。

我翻出手機裏我跟蕪蕪的合照，恍惚間蕪蕪似乎又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我悲痛欲絕的捶著胸口大哭出聲。

我的蕪蕪，是我害了你。

若她沒有投胎在我的肚子裏，那她何苦要經曆這樣的折磨啊！

“阿菁，你是不是又想到蕪蕪了？別哭了打自己了阿菁，我已經失去了蕪蕪，我不能再失去你了。要是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一個人要怎麼在這世上活下去？”

蘇瑉宇握住我的手，雙目猩紅的看著我。

我淚眼迷蒙，有些分不清真實跟幻境。

從前我總是感慨於他對我的深情，但現在我的心中隻剩下了麻木。

03

三天的時間過的很快。

這三天裏，蘇瑉宇無時不刻的守在我的身邊。

因為怕其他人照顧我不夠細心，所以無論是洗漱還是換藥，他都親力親為，就連我的內衣內褲都是他親手洗的。

站在身旁的護士一臉羨慕：

“許小姐你可真是命好，能遇見這樣一個疼你愛你的丈夫，要是我未來也找到這樣愛重我的丈夫就好了。”

我倦意的閉上了紅腫的雙眼沒有應聲。

蘇瑉宇歉意的跟一臉尷尬的護士點點頭：

“我們的女兒剛剛去世，我妻子的心情不是很好。而且不是我妻子命好遇見我，是我命好才能遇見這麼好的妻子，護士小姐，希望你也能找到一個真心愛你的對象。”

我麻木的眼神轉到蘇瑉宇的身上。

真心？他有真心嗎？

哦對，他是有的，不過不在我的身上罷了。

護士拿著藥出去後，蘇瑉宇將飯喂到我嘴邊，我閉著嘴不看他。

他歎了一口氣，語氣裏滿是心疼：

“阿菁，我知道你難過，我也一樣。但就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更要保重自己的身體，別讓蕪蕪在天上都為我們擔心，嗯？”

“對了阿菁，醫生說你的身體還要在醫院修養一段時間，你還是聽從醫囑在醫院裏休息，別落下病根。你放心，蕪蕪的葬禮有我呢。”

放心？

他要我怎麼放心一個殺害了親生女兒的凶手，來操持蕪蕪的葬禮！

我忍著心中的嘲意，冷聲道：

“我是蕪蕪的媽媽，無論如何我必須要到場。”

見擰不過我，蘇瑉宇隻能妥協。

因為蕪蕪還小，來的人也不多，所以葬禮的流程並沒有持續很久。

我不知道蘇瑉宇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我也不在意。

隻是在給蕪蕪燒紙錢的時候，突然想到家裏還放著蕪蕪最喜歡的娃娃。

我不想蕪蕪一個人在底下害怕，所以我讓朋友幫我照看現場，我連忙開車回家拿。

但我剛打開門，灑落了滿地的衣服，跟此起彼伏的曖昧聲響就讓我怔在了原地。

追尋著曖昧的響動，我輕聲來到了蕪蕪房門口，通過半敞著的房門我能清晰看見兩具交疊在一起的身體。

“瑉宇，為什麼停下？”

“薇薇，不能在這裏，這是蕪蕪的房間，阿菁要是回來了肯定會發現的。”

林薇薇輕喘一口氣，一雙手將蘇瑉宇的脖子勾下：

“可是她都死了啊，再說了許方菁還在給她守靈呢，一時半會肯定回不來。你難道不想故地重遊一番嗎，別忘了，我可就是在這裏懷上的敏敏。”

“說不定......這次之後你想要兒子的願望就能達成？”

說著她的手指便順著他的胸口朝下劃去，蘇瑉宇的身體一顫，喉結快速滑動。

終於他難忍的悶哼一聲後，急切地親上了她。

一門之隔，我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任由眼淚肆意流下。

這可是蕪蕪的房間，蘇瑉宇怎麼能做出這種事來！

他們就連蕪蕪的房間都不肯放過，那這棟別墅裏......

我再也忍不住胃中翻湧惡意，衝回車庫就開始嘔吐起來。

我開著車回到葬禮上，失魂落魄的坐在蕪蕪的靈牌前，無助的環抱著自己。

回想著這麼多年的婚姻生活，我隻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我被蘇瑉宇親手編織的美夢所裹挾，一朝清醒卻是這麼的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