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鬱的消毒水味充斥在鼻尖,我被推進了冰冷的手術室。
不鏽鋼的鐵鉗在我身體裏剪開一層又一層,意識越發清醒。
“林總,這段時間林小姐注射的刺激因子劑量太大了,導致了脾破裂······現在,隻能切除脾了,如果強行移植骨髓,怕是再無生還可能。”
回應醫生的是良久的沉默。
“那就推遲骨髓移植手術。”
“保住林俞的性命,不然,我不介意一把火燒了市衛醫院。”
等我醒來時,腹部被綁上了厚厚的白紗布,還在往外滲著血。
見我睜開眼睛,林楚塵緊握著我的雙手。
“阿俞,醫生說你腹部的傷口突然惡化,又重新給你做了一次手術。”
我望著眼前的男人,隻覺得無比諷刺。
愛林楚塵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這麼多年,換來的卻是一副被掏空的身體。
“我的脾沒了,對麼?”不爭氣的眼淚落下,我努力吸了吸鼻子,讓自己看起來更堅強一點。
林楚塵抬頭,握著我的手有些顫抖。
“阿俞······你在說什麼傻話?”
“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我身上的器官沒幾個完好的了,小叔,我好累啊。”
林楚塵像是被這個久違的稱呼觸動到,怔愣了一瞬,眼裏閃過情真意切的心疼。
“阿俞,沒人敢嫌棄你。”
“相信我,從今往後,我不會再讓你受一絲委屈。”
林楚塵將我接回了林家,日日相伴,對我嗬護備至。
直到幾天後,我去醫院複查,回來時已是深夜。
上樓時,房間裏隱約傳來男女的交談聲。
“你身體不好,怎麼還冒著大雨過來?你知道你這條命對我多重要嗎?”林楚塵的聲音幾近崩潰。
“小叔,我時間不多了,我怕你忘記我們的約定,我想來求求姐姐。”
“影後之位我可以還給她,甚至宋時易我都可以還給她,我什麼都不要。”
是林霖。
“放心,我不會拋下你不管。”
“謝謝你,原諒我兩年前的衝動,還將晟晟帶到這個世界上。”
“我會用我這一生彌補你。”林楚塵的聲音染上了情欲。
隨後是布料摩擦的聲音,床架晃動的聲音,還有女人的呻吟······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膝蓋處傳來陣陣針紮的疼痛,我差點支撐不住從樓梯上滾落。
從前的雨天,林楚塵都會在床上悉心的給我熱敷,按摩。
他說,他珍視我全身上下的每一個地方。
而現在,他在曾經我們熱戀過,恩愛過的床上,向別的女人訴說他幾年洶湧的愛意。
天剛蒙蒙亮,我在客廳一夜沒合眼。
林楚塵扶著林霖下樓,看見我似乎是想開口解釋,但林霖已經掙紮著從林楚塵懷裏脫出,撲通一聲跪在我麵前。
“姐姐,求求你,就救我這一次。”
“隻需要你的一點點骨髓,我的白血病就可以治好。”
“我保證,以後從此消失在你眼前,我的一切,你都可以拿走。”
林楚塵也麵露不忍,勸我道:“阿俞,隻是捐獻一點骨髓而已,不會影響你的生命的。”
“林霖她隻是想要一個健康的身體,她又有什麼錯?如果不是隻有你可以配型,她肯定是不會求到你頭上來的!你現在怎麼會這麼冷血!”
真可笑。
前幾天還口口聲聲不會讓我受任何委屈的男人,現在卻指責我冷血。
他似乎忘了,我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都是拜他所賜。
左上腹的傷口還隱隱作痛,我強撐著開口:“前幾天。我剛切了一個脾,三年前,我摘除了一個子宮,就連我這一身骨髓,你們也要拿走嗎?”
林楚塵眼裏閃過心虛,不知是安慰我還是安慰自己。
“就一點骨髓,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對,骨髓可以再生。”
他想抓住我的手,可林霖卻已經率先暈了過去,倒在了地上。
僵持之下,林楚塵拿起車鑰匙,抱著林霖奪門而出。
走之前,還不忘吩咐門口的保鏢。
“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能進出!”
我內心鬆了一口氣,劫後餘生般大口大口喘著氣。
幾個小時後,沒等我的心落下,無數記者就把別墅圍得水泄不通。
“林俞女士,作為當今影後林霖的妹妹,她如今身患白血病,你為什麼還見死不救?”
“林俞女士,是不是因為五年前林霖女士搶了你的影後之位,你對她懷恨在心?”
“林霖女士天天做公益活動,您卻對親人這麼冷漠,不怕遭報應嗎?”
記者闖了進來。
門口的保鏢已經不知所蹤。
不用想也知道,這是誰的手筆。
無數話筒和閃光燈對著我,一瞬間,我仿佛又置身於五年前的那個晚上。
“你看熱搜上的那個視頻了沒?不愧是影後啊,身材這麼帶感。”
“現在宋總都急著和她撇清關係,沒了金主,說不定以後我們也能嘗到影後的滋味呢~你說是吧?”
“呸,什麼影後,一個從福利院撿的野種,也配當影後?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浪蕩子。”
恐懼騰地從心底升起將我籠罩。
麵前的人逐漸變得模糊,那個死去的孩子仿佛在向我招手。
鬼使神差的,嘴巴像不受控製般。
“好,我捐。”
“以我的命換林霖的命,這樣,你們滿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