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傅昭寒的那一群兄弟們。
蘇漾寧終於從噩夢中驚醒,回到了現實。
她站直身軀,將後背挺得筆直。
“北疆國國主蘇漾寧,前來自裁謝罪,隻望匈奴王信守承諾,護我北疆百姓平安無事!”
“若匈奴背信棄義,來世吾必將化為厲鬼,詛咒匈奴全族永世不得安寧!”
話音落下,她緊緊攥住手中的劍,便要揮劍狠狠剜向自己的脖頸。
可就在下一秒,下方再次傳來一陣爆笑,緊接著,舞台的大燈點亮了。
前一刻還打得如火如荼的演員們都收起兵器,討好的走到傅昭寒麵前。
“傅總,我們都演完了,那報酬……”
傅昭寒隨手給了一張支票,“自己去分。”
眾人看到上麵的金額,瞬間大喜,烏泱泱的散了。
而不知何時,舞台下的觀眾席也散了個徹底,整個大廳隻剩下傅昭寒、許知意和那一群兄弟。
許知意再也忍不住,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昭寒,你這個女朋友是央戲的還是北影的,這演得也太逼真了,眼睛都哭腫了,平日裏我隻聽說她裝古人,卻沒能親眼看見,如今一看真是太好笑了,真不枉費我求你那麼久,才讓你搭了這一出戲。”
傅昭寒無奈的替她擦著眼淚,“看過癮了就好。”
聽著這兩人的對話,蘇漾寧渾身冰涼。
這時候,若她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那就是傻子了。
根本沒有什麼北疆的舞台劇,這一切都是傅昭寒找來的演員,隻為哄自己上台,演古人給許知意看!
“這算什麼啊?我跟你講,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她背杆挺得邦直,揮著她那個破衣袖說什麼本宮是北疆三公主,爾等是何人?竟敢造次?給我笑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還不止呢!她說自己是王公貴族,可連龍蝦螃蟹都沒見過,在那一直叫蠱蟲毒物,也不知道是哪個犄角旮旯鄉村養出來的公主!”
聽到傅昭寒兄弟幾個手足舞蹈、繪聲繪色的描述,許知意笑得直不起腰。
她看向蘇漾寧,眼裏滿是促狹意味,“抱歉啊蘇小姐,我隻是聽他們說,你剛開始出現在圈子裏時一直自稱公主,我實在好奇那是什麼模樣,可近幾年你穿著打扮說話都正常了些,平日裏我和你相處也看不到,所以才求著昭寒,推著你上台演了這出戲,讓我看了個過癮,不得不說,你演得很像,可以得影後了。”
蘇漾寧的臉色,在他們的笑聲裏逐漸冰冷,像覆了層寒霜一般。
她攥住那把劍,一字一句道:“拿別人的痛苦取樂,很好笑嗎?”
看她動了怒,許知意臉色微變,立馬一臉委屈地看向傅昭寒。
“昭寒,蘇小姐會不會太玩不起了,我從沒見過有人自導自演做公主的樣子,就想看看而已,你廢了那麼大勁、請了這麼多群眾演員排練這場大戲,大家都很開心,剛剛她分明演得也很開心,怎麼現在又生這麼大的氣。”
傅昭寒看向蘇漾寧,無奈的眼神仿佛她是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知意隻是想找點樂子,你以前不是最愛演公主嗎?現在景我都給你置好了,你可以好好發揮了,又何必生氣?”
從前,無論他們如何嘲諷她的言行舉止,她都忍耐了下來,不過是因為她知道自己才是那個不合群的異類。
可北疆是曆史上存在過的朝代,她那飽受戰火的故國、她一襲紅衣跪求讓位,她揮刀自刎,都是曾在這片土地上真實發生過的故事,他們居然以此來取樂!
她心中憤懣無從抒發,猛地扔了劍,轉身就要離開。
許知意追上來拉住她,還不肯罷休。
“別生氣嘛,大家也隻是想看點有意思的,蘇小姐,是我讓昭寒安排的這一切,你要怪就怪我。”
蘇漾寧已經筋疲力盡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甩開她。
許知意不放手,還在那假惺惺地道著歉。
拉扯間,許知意推搡了一把,蘇漾寧沒穩住身形,兩個人徑直從高高的舞台上摔了下來。
砰的一聲重響,蘇漾寧腦袋上撞出一個深深的血洞。
殷紅的血像泉水一樣湧出來,四肢百骸都傳來了骨頭像要裂開的陣痛。
她的手在血泊裏無力地顫動了一下,意識越來越昏沉。
“知意!”
昏迷之前,她看見的最後一幕,就是驚慌失措的傅昭寒抱起許知意的身影。
他的皮鞋上沾著她的血,在大理石地麵上留下了血印。
一道,一道,又一道,終於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