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個自己送上門來,且最為像他,我不可能放棄。”
“除非我死。”
這麼說著,單清鳶毅然決然將銀兩留下,直接上樓,卻在門口被小廝攔下來了,幾個小廝眼疾手快,直接將單清鳶五花大綁,封住嘴巴,扔在了旁邊的房間裏。
單清鳶知道,這些人是卓淮言的。
而武功最高強的,則是冷峰的副將。
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單清鳶會來找他們,所以刻意吩咐過,不許打擾他們。
畢竟應芊衣並不知道單清鳶的存在,也不會願意看到她。
隔壁十分熱鬧,這裏的隔音其實並不好,單清鳶多少還是聽到了一些。
“衣衣,我們許久沒有像如此這般暢快了。”
是卓淮言的聲音,他向來疏離,居然也會說出如此動聽帶著溫度的話語來。
而旁邊孩子心性的蘇禦恒此刻更是附和道:
“衣衣,你這次回來就別走了吧,沙場實在是太危險了。”
就連冷峰都說話了:
“衣衣,如今天下太平,沒有必要......”
“我呆不慣京城,實在是沒意思。”
算是敷衍的話,卻讓三個男人爭相為她支招:
“我府裏有不少新鮮玩意,你絕對沒見過!”
是蘇禦恒那個小孩子。
“我這裏有你愛看的話本,還有一些我珍藏的寶物,都可以給你看。”
卓淮言也是極力表現,而一旁的冷峰也不甘示弱道:
“之前戰敗的那些國家有許多值得研究的兵器,十分有趣,義國的兵器、釵環和衣裳,魯國的精致擺件,還有那林國的馬匹我都有收集,這些,那小城沒有。”
但應芊衣卻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不一會兒那邊就安靜了下來。
漸漸地,單清鳶也就閉上了眼睛,她還是第一次這麼安穩睡了過去。
夢裏,她見到了朝思暮想的愛人。
義國的太子,祈慕凡。
單清鳶自小和祈慕凡青梅竹馬,他們曾經一起學騎射,學兵器,在草地裏打滾,一起被罵,太多瞬間了。
可如今卻隻剩些零星的碎片。
最完整的回憶是在長棠,那時候他們十五歲,在下過雨的泥濘草地上,他們被烈馬摔在地上,一身泥巴狼狽地互表心意。
盡管彼此並不是最好看的時刻,可在被摔下後,他們幾乎是一同暢快地躺下來,四仰八叉著看天,看向彼此。
他們第一次親吻彼此。
不斷加深的吻,帶著不容抗拒的溫柔,好像要將這些年的所有的情緒都注入其中。
祈慕凡喜歡托著她的腦袋,然後嘴唇緩緩覆上她的,帶著試探和無言的渴望,仿佛在小心翼翼地確認她的回應。
當她終於回吻時,他的力道加深了,懷抱也越發緊密,將她牢牢扣在懷裏不願鬆手。
狂烈的風聲在耳邊呼嘯,四周隻有夜晚的寂靜,她的心臟狂跳不止,隻能感受到熟悉的茶香。
後來,他走到她麵前,輕輕抓住她的手,將她的手指一點點擦拭幹淨。
“你在緊張?”他低聲問道,聲音沙啞而溫柔。
那時候的單清鳶目光卻無法從他的眼中移開,隻會無言點頭。
他輕笑了一聲,低下頭,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呼吸再次相融,他喃喃道:
“芳兒,嫁我可好。”
“可......”
義國男女婚配自由,男子可妻妾成群,而女子亦可男寵成群。
他是高貴的太子,將來必定會有一整個後宮。
“這次凱旋而歸,我什麼賞賜都不要,隻要你,日後,也隻你一人。”
他從未食言過。
但這次,他卻一開始就食言了,他沒有回來,整個國都亡了。
煙塵四起,人人如過街老鼠般逃竄,不過短短三月,城池一個接著一個失守,死傷無數,哀嚎遍野。
若不是父親將她易容塞進密道,用一個無辜丫鬟的命相抵,她早就死了。
那時候祈慕凡還了無音訊,直到真正亡國的那一刻,清安國的藍黃旗幟飛揚在城頭,一個被吊起雙手的男人披頭散發被掛在牆頭。
她看到了他的衣袍和那腰間的掛飾,但她不信,想要查看,卻見不遠處的那個女子身披戎甲,手拿弓箭,五箭齊發,直直射向祈慕凡。
所有子民,看著自己一國的太子被鬣狗啃食,屍骨無存,頓時哀哭一片,萬念俱灰。
這場麵幾乎讓單清鳶當場傷心欲絕暈死過去,但她還是強撐著站在清安國軍中,想要親自確認是不是他。
深夜,她讓父親留下的人將自己易容,潛入軍營營帳,卻無從辨認。
而後,她被強行帶出了義國,幾乎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才終於在清安國勉強活了下來。
醒來的那一刻,父親留下的人告訴她,義國還有很多兵器沒有被查到,若是能夠找到有能力之人,聚齊逃亡的義國人,或許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可單清鳶知道,這不過是天方夜譚,但她的命是這麼多人換來的,她確實不能死。
她開始嘗試接近應芊衣,卻發現那人竟然和自己有七分相似。
而後,父親留下的人開始經營起酒樓,也就是如今的環翠樓。
再之後,她遇到了這三個人。
一切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一般,他們開始糾纏單清鳶。
而單清鳶也在他們身上找到了自己熟悉的東西。
卓淮言的唇瓣很像他,蘇禦恒的茶褐色眼睛也很像他,甚至那冷峰,那一張臉竟然有四分相似。
如同行屍走肉的生活裏,老天爺又給了她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看著他們,單清鳶才算是找到了根,心才定。
所以她無論如何,都不想離開他們。
睜開眼的時候,單清鳶看到的是空無一人的房間。
而後,門被推開了。
進來的,竟然是應芊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