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竹是被一盆鹽水潑醒的,那鹽水滲進傷口,火辣辣地燒,疼得她渾身打顫。
右眼被挖去的地方更是刺痛難忍,像是有人拿針在裏頭攪動。
她咬著牙,艱難地睜開眼,四周一瞧,心裏咯噔一下——這熟悉的陳設,分明是盛王府的柴房。
她蜷縮在地上,渾身濕透,狼狽不堪。抬頭一看,裴長寧正冷著臉站在一旁,眼神陰鷙,像是看一條死狗似的看著她。
“沒死的話,就滾出來伺候。”他聲音冷得像冰,一字一句砸在她心上,“我盛王府不養閑人。”
旁邊有個郎中,戰戰兢兢地開口:“裴世子,江小姐身子虛弱,怕是經不起折騰……”
話還沒說完,裴長寧一記眼刀掃過去,那郎中頓時噤若寒蟬,縮著脖子再不敢吭聲。
江成竹咬著牙,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她不敢不聽裴長寧的話——爹爹還在詔獄裏,大理寺的案子還沒結,裴長寧一句話就能讓江家萬劫不複。她不能賭,也不敢賭。
她拖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到正堂。一進門,心猛地一沉——原來今日要伺候的,不止裴長寧一個人。
蘇挽月坐在食案旁,一見江成竹進來,慌忙起身,像是要給她讓座。
可裴長寧卻一步跨到她身後,手搭在她肩上,輕輕一按,把她按回座位上。
“不用管她。”裴長寧聲音冷得像冰,“她現在就是條喪家之犬,是盛王府最低賤的奴婢,你盡管使喚就是。”
這話像一把刀,狠狠捅進江成竹心裏,疼得她幾乎喘不過氣。她死死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蘇挽月,那個曾經被她瞧不起的醫女,如今卻坐在她曾經的位置上,享受著裴長寧的溫柔。
裴長寧夾起一顆青玉丸子,親手喂到蘇挽月嘴邊,眼神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蘇挽月羞得滿臉通紅,手足無措地瞥了江成竹一眼,像是怕她難堪。
可裴長寧卻毫不在意,拿起絹帕,溫柔地替蘇挽月擦去嘴角的油漬,隨後漫不經心地開口:“以後,你就住在盛王府。江成竹是下人,伺候我,也伺候你。你盡管使喚她,不用客氣。”
蘇挽月震驚地睜大了眼,結結巴巴道:“江小姐是千金之軀,我怎敢讓她伺候……”
“千金之軀?”裴長寧冷笑一聲,眼神陰冷得像毒蛇,“她現在就是條賤命,我說了算。你盡管使喚,不用顧忌。”
蘇挽月嚇得不敢再說話,手裏的銀筷一抖,菜掉在了繡鞋上。她剛要彎腰去擦,裴長寧卻伸手攔住她,目光冷冷地投向江成竹。
“來,賤婢。”他聲音裏帶著刺骨的寒意,“跪下,給主子擦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