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老婆曾經有多愛我呢？

當年為了能嫁給我，單是求婚，她就求了九十九次。

直到第一百次，我終於被她的堅韌打動。

新婚當天，我給了她九十九張和好券。

約定隻要這些和好券沒用完，我就會一直陪在她身邊。

結婚五年，她每出去陪一次白月光，就會用完一張和好券。

當她用到第97張和好券的時候，老婆突然發現我變了。

我不再哭鬧，也不再求她留下。

隻在她因為小奶狗秘書失了理智的時候，悄悄問她：

“你去陪他的話，我能用張和好券嗎？”

女人愣了一下，罕見的心軟了：

“好，反正才用了六十多張，你想用就用吧。”

我嗯了一聲，放任她離開。

原來，她不知道，這是她用的第97張和好券。

而我們的和好券，隻剩下最後兩張了。

1

今天是林氏集團成功拿下城東項目的慶功會。

也是我做完肝臟手術，出院的第三天。

可當林嫣然的小奶狗秘書撞翻了香檳塔，酒水撒了合作方一身的時候。

林嫣然的第一反應確是將人護到身後。

接著毫不猶豫地指使我：

“齊宇，給劉總道歉。”

我愣了一下，不敢置信。

合作方也皺眉，生氣地指著張辰逸：

“林總，是這位先生犯的錯，我隻要他道歉。”

張辰逸紅了眼，求救似地拽了拽林嫣然衣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嫣然溫柔地拍了拍他的手，接著不管不顧地看向我：

“還愣著幹什麼，趕緊給劉總敬酒。”

“一杯不行就兩杯，兩杯不行就三杯，必須讓劉總消氣。”

她忘記了我才出院不能喝酒。

又或者，她根本不在乎。

周圍的人忍不住竊竊私語，看著我的眼神中盡是不值。

每個人都知道這不是我的錯。

每個人也都看得出林嫣然是鐵了心要維護張辰逸。

我本想拒絕，可林嫣然卻預料到似的對我做了個口型。

【和好券。】

當年為了能嫁給我，林嫣然曾向我求過99次婚，我也拒絕了她99次。

我以為她會放棄，可第100次的時候，林嫣然叫來了我所有的家人和朋友，當眾發誓：

“齊宇，我這輩子隻認定你一人，你要是不答應我就繼續求，求到你答應娶我為止。”

我被她堅韌的愛打動，答應了。

為了回報她對我的愛，新婚當夜，我特意定製了99張和好券。

約定隻要這些和好券沒用完，我們就永遠不分開。

前三年，林嫣然很珍惜，一張都沒用過。

直到張辰逸出現，短短兩年，她就用了96張。

現在，是第97張。

拿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泛白，我強笑著走到合作方的麵前。

“劉總，我敬你。”

合作方歎了口氣，讓我喝一口就算了。

可我還是笑著喝完了整杯紅酒。

餘光正好瞥見林嫣然寵溺地刮著張辰逸的鼻子，聲音溫柔：

“小笨蛋，下次別跑那麼快，萬一傷到了怎麼辦？”

張辰逸抓著她的手，眼底笑意盎然：

“知道啦林總，你對我真好。”

是啊，對你真好。

喝下的酒水後知後覺嗆到了喉嚨，刺激得我眼眶發酸。

沒關係。

我對自己說。

反正，隻剩兩張了。

2

酒會結束後，我自然地拉開副駕駛上車。

剛碰到車門，就傳來一聲上鎖的哢噠聲。

林嫣然搖下車窗，冷漠地看著我：

“你打車吧。我車剛洗，你一身酒味，臭死了。”

她似乎忘了我身上的酒味是哪兒來的，眼裏的嫌棄比路燈還要閃亮。

要是平時，我大概已經著急地喝水，哭著向她辯解：隻是一點點酒而已，味道不大。

又或者當街崩潰，紅著眼質問她：剛才為什麼要讓我替張辰逸道歉？

但這一次，我隻是笑著點頭：

“好，路上小心。”

林嫣然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鬆，下意識看我：

“齊宇，你......”

剛開了個頭，張辰逸就笑著推開了我。

“林總，我收拾好啦，我們走吧。”

他披著林嫣然的禮服外套，襯衫上的酒水痕跡散發出刺鼻的酒精味道。

應該是剛才撞翻香檳塔時染上的。

但林嫣然絲毫不嫌棄，不僅親自打開了車門，還小心地替他攏緊身上的外套：

“外麵冷，別感冒了。”

做完這一切，她才想起來看我，眼神透露著心虛：

“你別誤會，我隻是看辰逸剛畢業不懂事，所以才多照顧點。”

我點點頭：

“我明白。”

怕她不信，我又補充：

“你不是用了和好券了嗎？我不會生氣的。”

林嫣然一滯，還想說什麼。

張辰逸打了個噴嚏，瞬間又吸引了她的注意。

“早點回家。”

丟下這句，兩人就開車走了。

我看著汽車漸行漸遠的背影，忍不住打了冷顫。

回到家，我從衣櫃裏翻出了那個存折和好券的儲蓄罐。

原本伸手就能拿到的紙條，現在我摸索了很久，才好不容易拿出來一張。

將第97張和好券撕碎，我打開電腦開始擬定和林嫣然的離婚協議。

為保公正，我給導師打了個電話：

“老師，我要跟林嫣然離婚的話，財產分割應該怎麼劃分比較好？”

老師對我的想法很意外。

“離婚？為什麼？”

“整個學校誰不知道嫣然當初為了追你，向你求了99次婚，到現在還是學校的一段佳話。怎麼就要離婚呢？”

是啊，怎麼就鬧到這一步了呢？

大概是從她身上一天比一天重的男士香水味開始。

從她越來越頻繁的不回家開始。

從儲蓄罐裏的和好券因為張辰逸一張一張消耗開始。

我就知道，我們回不去了。

見我沉默，老師也不再勸，隻是問我：

“離婚協議我幫你寫吧，你什麼時候要？”

我轉頭看向儲蓄罐，聲音很淡：

“等林嫣然用完最後兩次機會的時候。”

話落，房門被人推開。

“什麼機會？”

林嫣然提著紙袋走進來，語氣疑惑。

3

掛斷電話，我平靜地將電腦關機。

“沒什麼，我和老師聊了聊離婚的事情。”

林嫣然神色一變，幾乎是立刻衝到了我麵前。

“什麼離婚？你要跟我離婚？”

我退了兩步，敷衍道：

“不是，一個案子，老師想谘詢我的意見。”

女人這才鬆了口氣，將手裏的紙袋遞給我。

“給你的。”

紙袋上的圖案是我最喜歡的蛋糕店。

結婚前，林嫣然隻要惹我生氣了，就會跑去這家店給我買蛋糕。

這家店也很火，每次去買都得排上兩個小時的隊。

她為了哄我，不管刮風下雨，隻要我一句想吃，就會親自跑去排隊。

有時候我心疼她，讓她找個跑腿。

林嫣然卻說：

“阿宇，沒關係，為了你，我心甘情願。”

想到這，我心中一暖，忍不住彎了彎眉眼，接過紙袋打開。

“沒想到你還記得......這是什麼？”

我震驚地看著她，心中浮起一陣不好的預感。

紙袋裏不是我以為的蛋糕，而是兩件帶著酒味的衣服。

一件是林嫣然的禮服外套，一件是張辰逸今晚穿的襯衫。

麵對我的質問，林嫣然難得有些不好意思。

“辰逸的衣服不是臟了嘛，我想著反正你做家務都習慣了，一件是洗，兩件也是洗。就幹脆都帶回來了。”

說完她又想到了什麼，變得理直氣壯。

“大不了，我再用一張和好券，反正還有那麼多張，也省得你小心眼。”

所有的話都被這一句堵在了口中。

我想告訴她。

林嫣然，沒有了。

那99張和好券，隻剩下最後一張。

但話到嘴邊，我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將衣服塞進了洗衣機。

以前為了保證她的衣服足夠整潔，我從不使用洗衣機，每次都是自己一點一點搓洗。

現在想來，我也是真傻。

自以為的體諒，在她眼裏反而成了免費的保姆。

自嘲地笑了笑，我關上門回到臥室。

見我這麼快回來，林嫣然愣了一下：

“這麼快？洗幹淨了嗎？這是辰逸最喜歡的襯衫，我答應他會讓你洗幹淨的。”

我嗯了一聲，開始洗漱。

心裏卻想著哪家的幹洗店能上門取件。

正想著，外麵傳來一陣熟悉的手機鈴聲。

林嫣然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我的表情，然後拿著手機躲到陽台。

我悄悄跟上，正好聽到張辰逸的撒嬌。

“林總，你給我買的蛋糕真好吃！我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蛋糕呢。”

“就是排隊的時間長了點，我有點心疼。”

林嫣然瞟了眼臥室，寵溺回道：

“沒事，隻要你想吃，我隨時給你買。”

“為你效勞，我心甘情願。”

張辰逸笑出了聲，假惺惺地開口：

“那我的襯衫呢，讓齊先生洗是不是不太好？”

“我不想讓你為難。”

林嫣然輕笑兩聲：

“有什麼為難的，他都做習慣了。反倒是你，手長那麼好看，要是做粗活我會心疼。”

我怔了一下，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

因為常年做家務，手上的皮膚確實粗糙了許多，難怪她看不上。

不想再聽，我有些狼狽地逃進了衛生間。

十分鐘後，林嫣然敲門。

“齊宇，公司有事，我得先去一趟，你早點睡。”

我嗯了一聲。

在她即將出門的時候又突然開口。

“林嫣然，你要是不回來，我能用一張和好券嗎？”

我看著她，眼角還殘存著些許沒來得及擦掉的水光。

女人的腳步一頓，接著立刻轉身。

4

“可以。”

林嫣然朝我笑了笑，神情輕鬆。

“你放心，我十二點前一定回家，和好券你肯定用不上。”

看著她和五年前並無太多差別的麵孔，我壓下心裏的酸澀，微微一笑：

“好，我等你。”

距離十二點還有三個小時。

我花高價找了個跑腿，請他幫我買一塊蛋糕。

林嫣然的助理小鄭在朋友圈發了條動態。

抱怨自己現在還在加班，整個公司隻剩她一個人。

林嫣然給我發了條消息：

【剛到公司，很快回家。】

距離十二點還剩兩個小時。

我清理相冊的時候發現一張林嫣然向我求婚的照片。

心神一動，發了條動態。

【不知不覺，我們已經五年了。】

林嫣然很快回複：

【不止五年。】

同時還給我發了張夜景的照片。

“今晚夜色很美，我想起了你。”

我沒有回複。

因為我知道，照片背景裏的高樓不在公司附近，而在市中心。

那裏有全市最浪漫的情人餐廳。

張辰逸也按耐不住發了條僅我可見的朋友圈。

【你說嫁給了白月光，可我才是你的紅玫瑰。】

照片左下角，林嫣然沒戴婚戒的左手格外清晰。

距離十二點還有一個小時。

我窩在沙發上，一邊循環播放著當初的婚禮視頻，一邊大口大口吃著跑腿送來的蛋糕。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蛋糕越吃越鹹。

我想，以後我都不會再喜歡了。

距離十二點還有半小時。

林嫣然不再回我消息。

我也自覺地不再打擾，轉頭收拾自己的行李。

距離十二點還有一分鐘。

我將罐子裏的最後一張和好券拿出來，準備開撕。

大門突然被人敲響。

我頓了一下，匆忙開門。

“您好，這是林嫣然小姐給您買的禮物。請簽收。”

工作人員捧著手表盒，熱情周到。

與此同時，林嫣然的消息也彈了出來。

【抱歉，我今晚要住公司了。和好券你想用就用吧，等我回家給你帶喜歡的蛋糕。】

我正想回複，無意中撞倒了書櫃。

上麵擺放了五年的婚紗照，騰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玻璃渣子碎了一地。

工作人員嚇了一跳，連忙問我：

“先生，需不需要幫忙收拾？”

我搖了搖頭，在手機上回複：

【不用帶蛋糕了，林嫣然，和好券用完了。】

【我們離婚吧。】

下一秒，幾百條消息湧進了我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