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宥掀開被子,目光冰冷地注視著她。
“你一個低賤的床奴,有什麼資格睡本將軍的床,還不趕緊滾下來!”
鄭知筠拖著酸痛的身體起身。
下了地便又是一陣刺痛傳來。
她狼狽地跌坐在地上,沈嘉宥的手不自覺地伸出,似乎是想要扶她起來,但最終還是收了回去。
他麵帶嘲諷地笑了笑。
“小郡主如今是要做戲給誰看?你忘了嗎?我早已不是當年的我了!”
鄭知筠當然知道。
以前的沈嘉宥,自從初見那一眼,就一直是將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她打小就身子弱,父兄不讓她騎馬,可是她又偏偏喜歡。
是沈嘉宥將自己日夜訓練好的小馬駒帶到她麵前,讓她既過足了騎馬的癮,又不至於受傷。
她喜歡山間的絕美風光,父兄卻覺得山上風大,從來就不讓她去。
有一次她偷偷地跑上山,被一群狼包圍,是沈嘉宥衝出來,用自己的身體牢牢地護住她。
最後她毫發無損,他卻是生生地被狼群撕咬下好幾塊皮肉。
那個時候的他們,年少不識愁滋味。
沒有背叛,沒有傷害,亦沒有那些痛苦和絕望。
父兄健在,家宅安寧,生活順意。
隻是......那終究不過是一場幻夢啊。
夢醒了,她要埋藏掉對沈嘉宥的愛意,還要獨自麵對他的仇恨和報複。
“嘉宥,這位是......?”
忽然,一道突兀的女聲傳來。
她瞧了瞧衣不蔽體的鄭知筠,又將目光移到了沈嘉宥的臉上。
沈嘉宥輕蔑地掃了她一眼,親密地摟住了女子。
“一個低賤的爬床奴婢罷了,不用理會!”
“嵐音,你不是說要騎馬嗎?我教你。”
鄭知筠係衣帶的手一頓。
葉嵐音,書中的女主,也是沈嘉宥的官配。
是啊,她都出現了,那麼自己的確是時候該退場了。
葉嵐音嬉笑著,旁若無人地挽上他的胳膊,又和他說起了別的。
那些過往不曾有鄭知筠的參與,卻是葉嵐音和沈嘉宥的美好回憶。
鄭知筠望見他神色溫柔,恰似當年他與她的初見。
隻是他如今把這樣的溫柔給了別人,對自己豎起了渾身的尖刺。
她想要回去,沈嘉宥卻偏偏不讓她走。
“我們要去馬場騎馬,你先過去,把那些馬都洗一洗,省得味道熏到了嵐音。”
他知道她從小就嬌生慣養,根本就沒做過這樣的事情,分明是在故意刁難她。
但鄭知筠還是十分順從地去了。
按照原書劇情,她現在是該接受他所有的報複的。
原書中是為了保住她父兄的命。
現在由於劇情改變,她需要保住她母親的命。
她不能再讓她的母親因為崩劇情而喪命了。
馬場的味道很重。
鄭知筠一進去,就險些被熏暈過去。
她用布條塞住鼻子,一邊躲閃著馬匹不安分的動作,一邊給馬匹洗澡。
不知道幹了多久,她忽然覺得一陣腰酸背痛。
“其實,你是昌平侯府的小郡主吧?”
“你以為靠這種贖罪的方式就能夠讓他回心轉意,抹平你過去對他的一切傷害嗎?”
鄭知筠直起身子,注意到葉嵐音是孤身一人來的。
她淡淡答道。
“與你無關。”
在書中的劇情線裏,她知道葉嵐音對沈嘉宥是怎樣的用心。
也知道她深恨自己當年對沈嘉宥的迫害。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
她已經知道她無力反抗劇情。
唯有離開,方得解脫。
葉嵐音快步朝她走過來,滿臉皆是痛恨。
“鄭知筠,你傷害了一個那麼愛你的男人,你憑什麼還是這樣雲淡風輕的樣子?”
“你知不知道他被你下令扔下懸崖後九死一生,全身骨頭斷裂,卻仍舊想要爬回去找你。”
“你知不知道他曾經想要換掉自己全身的血,更是差一點就死了,隻因為你說他血脈低賤。”
“你知不知道他好幾次深入敵營,把你的兄長救出來,為此他身中數箭,在生死邊緣徘徊,隻因為那是你唯一的親人。”
“哪怕到了如今,他看似在折磨你,卻每天都會在自己的身上劃一刀,因為你痛了,他要比你更痛。”
說到最後,葉嵐音的眼中盈滿淚光。
“即便我不願意承認他還愛著你,可是他的一舉一動都騙不了人啊!”
鄭知筠心裏亦是鈍鈍的疼,可是她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
葉嵐音低吼道。
“鄭知筠,你到底有什麼好,竟讓他對你的執念如此之深!”
鄭知筠不說話,隻是沉默地繼續做自己的事。
葉嵐音笑了。
“鄭知筠,等著瞧吧,我會把你從他的心中徹底趕走。”
“很快,他就是我的了!”
她翻身上馬,如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
隨後,她的驚叫聲倏然撕開冷寂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