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沈澈看著手中的密信,麵色譏誚又嫌惡,“薑嫿她竟沒有死在那場重病中,真是可惜。”
“還想來找我?路途周波勞頓,她這個嬌嬌小姐能受得了?”
我確實受不了,長途跋涉,跟在我身邊的侍從為了救我命喪於土匪手中。
跟隨我多年的丫鬟染了風寒至今重病留在驛站,跟在身邊保護我的士兵們染了時疫不治身亡。
以至於到邊關時,浩浩蕩蕩的隊伍隻剩下拖著傷痕累累的我。
但我隻想見他一麵,僅此而已。
懷中與我相貌相似的美人咯咯笑個不停,“阿澈,你就這麼恨她嗎?好歹也是你結發妻子。”
沈澈冷笑一聲,“妻子?我巴不得她死,都是因為她才害你我分離三年之久。”
說著,他的視線從滾落在地的好幾個藥瓶子一掃而過,眉頭微蹙。
停留不過幾秒,手中又抱緊了些懷中的美人,“柔兒,此次回京我定要給你一個名分。”
我飄在寧柔兒身邊,淚流滿麵,原來他的心愛之人,是這般模樣。
“一切都聽阿澈的。”寧柔兒笑容甜蜜,畏縮在他懷中。
沈澈的神色也稍稍緩和了些,嘴角更是難得地掛上幾分笑容。
原來,冷漠如他也是會笑的,上一次見他笑,是六年前。
六年前,沈澈才十三歲,我們也不像後來那樣針鋒相對。
可後來,一切都變了。
沈澈的妹妹沈蓉重病在床,我作為朝中最尊貴的公主,有權利使喚太醫院最好的太醫。
門外磅礴大雨,沈澈跪在門外求了我好久,“阿嫿,我求你,救救我阿姐。”
可我卻閉門不見,沈蓉死後,他就恨上了我,他恨我見死不救,恨我冷麵心腸。
可他不知道,早在沈蓉油盡燈枯前,就托人給我送來一封信。
信中字字如血,她說,她早已經知道自己將不久於人世。
讓我務必阻止沈澈,不必再做無用功,要勸他向前看。
我感歎兄妹情誼情深意切,這才允下她的請求。
眼裏似乎有什麼滑落,我試圖去擦,卻也隻擦到一片虛無。
可那滴晶瑩剔透眼淚恰好滴在沈澈的手上。
下一瞬,沈澈摟著寧柔兒的手驟然一緊,直到寧柔兒吃痛叫出聲,他才反應過來。
“怎麼了阿澈,傷口還疼嗎?”
“沒事。”
沈澈抬起頭來,看向前方的時候恰好與我四目相對,可惜,他什麼也看不到。
一夜旖旎,帳內嬌吟聲不斷。
帳外的我懷抱膝蓋,看著滿目繁星。
床吱呀吱呀的搖晃聲,恍惚間我又回到小時跟在沈澈屁股後麵的日子。
那時,我們兩小無猜,不分彼此。
少年的愛意熾熱又濃烈,沈澈看向我的眼睛隻有真誠。
“天地為鑒,嫿兒妹妹今日答應嫁我為妻,以後可不能說謊。”
“嫿兒妹妹要嫁我為妻咯,嫿兒妹妹要嫁我為妻咯。”
少年鄭重的承諾聲與裏麵喘著粗氣的聲音逐漸重合。
腦袋嗡嗡響個不停,我拚命捶著腦袋。
畫麵一轉,紅綢掛滿堂,燭光搖曳映雙影。
沈澈指著我,麵上是化不開的憎恨,“你這蛇蠍女子,逼死柔兒,就為了讓我娶你?”
“好,那我便如你的願。”
腦海中的聲音越飄越遠,等再睜眼,已經到了第二天。
寧柔兒的出現,在軍營中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等沈澈抱著她出來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們身上。
竊竊私語的人也不在少數,“這位一定就是萬歲爺那位千嬌萬寵的公主吧,跟大將軍還挺配。”
“公主就是公主,細皮嫩肉的跟城裏的黃臉婆還真是不一樣。”
也有明事理的大膽站出來說話,“軍中禁女子出行,就算是公主也不能破例。”
原本還笑著的寧柔兒,一聽他們這麼說,掛起的嘴巴就馬上就癟了起來。
“阿淮,你怎麼不跟他們說我是誰呀?”
沈澈笑著向他們解釋,“別的女子或許不行,她並非公主,是我心愛之人。”
“這個是你們新嫂嫂,可別--。”
然而話還沒說完,沈澈臉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他一把抓住站在身旁的士兵,聲音帶著連自己都沒想到的急促。
“你這鐲子,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