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我還是有一點開心的。
我飛快地往奶奶家跑去,可是剛跑到門口,我看到大黃叼著一根雞腿從院子裏跑出來。
鬼使神差一般,我停下了衝進院子裏的腳步,一轉身追上了大黃。
雞腿啊!
我已經記不清我有多久沒吃肉了,更記不清我有多久沒吃飽飯了。
我眼裏隻有大黃嘴裏的雞腿,口水在無限分泌著。
我想,我的眼睛可能都在放光,就像饑餓的野狼看到食物一樣。
我引誘大黃來我身邊,伸手去搶它嘴裏的雞腿。
大黃可能是盛世的狗子,沒想到人類居然還要跟它搶奪食物。
我沒費什麼力氣,就拿到了雞腿,雞腿上粘著灰塵和大黃的口水,我視而不見。
我隻能聞到雞腿的香氣,大口大口往肚子裏塞進去。
真好吃!
大黃傷心地看著我,等我吃光了才反應過來,衝我狂吠。
我把吃剩的雞腿骨頭丟給大黃,它趕緊叼起來跑了。
我坐在地上,回味著嘴裏的雞肉香味,笑得很滿足。
跟挨餓比起來,尊嚴實在算不了什麼。
可我一抬頭,就看到哥哥站在遠處看著我。
也不知道他在那裏看了多久。
剛才還覺得尊嚴不重要的我,瞬間想躲起來。
哥哥卻直接走來我身邊,喊我回家去吃飯。
我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心下一喜。
他甚至朝我伸出了手,可我看到自己手上的油漬,遲遲不敢去牽他的手。
最後,我狠狠在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才敢握住他的手。
哥哥臉上露出嫌棄的表情。
回到奶奶家之後,聽著裏麵傳出來的歡聲笑語,我不想進屋了。
弟弟奶聲奶氣地問:“二哥哥怎麼還不來呀。”
屋內的歡聲笑語似乎一瞬間停了下來。
媽媽冷著聲音說:“若不是阿唯講,我都不知道齊餘嫉妒心這麼強,為了宣泄我們把他送回老家的不滿,竟然把他爸爸的哮喘藥全部偷偷扔掉了!”
爸爸也應和著:“齊餘這個孩子被我們慣壞了,回來了非得狠狠打一頓不可,這麼大的事,怎麼也敢做?!”
奶奶更是一句接一句地說著我的毛病。
屋裏所有人都同仇敵愾,而我就是他們討伐的那個對象。
我最大的作用,難道是讓家裏的人更加團結?
我回想到我被送回老家的前一天,弟弟曾經玩過家裏的藥箱,而這一幕,當時哥哥也看到過。
哥哥還嗬斥了弟弟,不許動那個藍色瓶子,那裏麵是爸爸的哮喘急救藥,動了那個會出人命的。
想來是為了幫助弟弟逃脫責罰,我成了那個逃之夭夭的壞孩子。
我抬頭看著哥哥的後腦勺,“你知道,不是我做的。”
哥哥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盯著我。
“閉嘴!”
或許是我的目光太過於直接,哥哥閃躲著不去看我的眼睛。
他強詞奪理:“弟弟年紀小,什麼都不懂,你包容他一下怎麼了?一家人,非得把對錯算計得那麼清楚嗎?”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
我嘲諷地笑了。
不想把對錯算得那麼清楚,怎麼每次都要往我頭上甩鍋啊。
我知道,爭辯沒有用,就算我說不是我做的,有哥哥這個證人在,爸媽也不會相信我。
於是我涼涼的地說:“讓我認下來,可以啊。給我錢,給我很多錢,我就認了。”
哥哥臉上的鄙夷已經不屑隱藏,他掏出錢包,裏麵赫然是一張張百元大鈔。
他拿出五百塊,問我夠不夠。
我默默算計著,五百塊,一個饅頭五毛錢,一天兩個一塊錢,如果能再加一包海帶絲,也才兩塊錢。
五百塊,夠我吃半年了。
我點點頭,哥哥把錢往地上一扔。
“齊餘,你看看你這點出息。你的自尊心,原來也就隻值五百塊錢。”
“真賤啊。”
我看到了,他的錢包裏少說還有兩千塊錢。
但是我不敢多要,我怕他不答應,那我連這五百塊都沒有了。
我把掉在地上的錢一張一張撿起來之後,哥哥問我:
“收了錢,知道該咋麼做吧?”
我點點頭:“是我把爸爸的哮喘藥扔了的。”
哥哥卻似乎更生氣了。
他質問我:“齊餘,是不是隻要給你一點錢,讓你做什麼你都願意?!”
“你怎麼一點骨氣都沒有!”
嗬嗬,放到以前,我肯定會跟他打一架。
但是接下來呢?
接下來爸爸媽媽就會認為我是個壞孩子,然後對我的印象更加不好。
我依舊會被留在這裏,過著吃不上一頓飽飯的日子。
說不定哪天,我就會餓死在這裏了。
可是隻要願意背鍋,我就能拿到錢,就能好好的活著。
那種餓到胃抽搐的感覺,想來哥哥這輩子都沒體驗過吧?
想到這裏,我的胃似乎又隱隱作痛了。
我手按住肚子,豆大的汗滴從額頭滾落。
我咬著牙說:“我胃疼的厲害。你能不能幫我買兩片止疼藥?”
哥哥不屑一顧,說了一句:“你演的還真像,說你幾句你立刻胃疼起來了?”
然後大步流星走進屋裏,留我一個人在門外疼的瑟瑟發抖。
哥哥進屋後,大聲喊了一句:“他在門口呢,死活不肯進來,可能要人去請他吧。”
我苦笑著扯了一下嘴角,然後徹底昏死過去。
我好像看到爸爸媽媽驚慌失措的朝我跑過來。
我心想,這時出現幻覺了嗎?爸媽怎麼可能會為了我驚慌失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