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踮起腳尖仔細地整理著辰安亦西裝上的褶皺。
為他接下來準備出席的活動精心打扮一番。
當我指尖層過他喉結時,他忽然抓住我的手。
我感受到手掌的溫度,恍惚間還是三年前婚禮那日。
“瑤瑤就是細心。”
他低頭輕輕咬了咬我的耳垂,嘴裏含糊不清。
我笑著替他撫平最後一道褶皺。
“外麵雨大,小心點。早點回來給你燉梨湯。”
臨走之前我又交代了一句。
隨後我打掃客廳,這間房子是屬於我和辰安亦的,並不允許其他傭人進來。
2
忽然我在沙發縫裏發現了一個可疑的物品。
一隻銀白色的錄音筆。
我隻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上周辰安亦生日時洛夏送給辰安亦的。
辰安亦本來是不準備收的,可是迫於他的家族和洛夏背後家族的壓力,還是接受了。
對此我並沒有什麼想法。
本來辰安亦和洛夏就是家族的聯姻對象。
後來因為我的存在,辰安亦硬生生扛著家族的壓力,娶了我。
但婚後,洛夏似乎並沒有放棄。
總是以各種理由出現在辰安亦麵前。
我望著那銀白色的錄音筆,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播放鍵,指尖感到麻痹。
“聯姻之後我會幫你處理掉她,你不用擔心。”
“啪”“轟”
我手中的咖啡杯,從我的手掌中滑落。
我愣在了原地。
咖啡杯的炸裂聲和雷鳴聲同時炸響。
辰安亦的聲音。
和辰安亦這麼多年,我怎麼能聽不出他的聲音。
辰安亦要除掉我?
他要和我離婚?
他為了洛夏,竟然想除掉我。
3
我不願相信。
可事實就擺在我麵前,在寂靜的房間裏,我聽到了我內心破碎的聲音。
可是,可是,剛才他還那麼溫柔地離開。
一瞬間,我淚流滿麵,我好像失去了什麼。
我的目光落在了手上的婚戒。
那是我們一起熬夜設計的。
“瑤瑤,我會一輩子愛你。”
那是他在婚禮上說過最動人的情話。
絕望和傷心慢慢爬上了我的心房,逐漸地侵蝕著它。
許久,我還是沒有從傷痛中走出來。
我不知道以後該如何麵對他,我也不知道麵對他我該說什麼。
我用手抹了抹眼淚。
“不哭不哭,蘇瑤你不哭。”我獨自安慰著自己。
我蹲下身準備收拾地下的殘渣,不管怎麼樣,眼下的路總是要走的。
可由於我心神不寧,竟然一不小心,將碎渣紮進了我的虎口。
玻璃碎片幾乎要紮進指骨。
頓時我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我卻笑出了聲。
多像他求婚那夜啊。
我被貨車撞飛時。骨折傷也沒此時這麼痛。
至少那時候,他還會吻著我的額頭說:“我會一輩子愛你。”
我翻起了身,去找藥品。
就在我離開不久之後,那錄音筆又斷斷續續地響起了聲音。
“你敢動他試試?”
聲音斷斷續續的,隨後便化作了一陣嗡嗡的電流雜音。
倘若蘇瑤在的話,必然能夠發現。
那依舊是辰安亦的聲音。
我快速衝到我的房間裏,尋找藥品,終於將手包紮好了。
這時候我卻發現,有兩滴血珠正好滴在了婚戒設計稿簽名處。
我看了看我手上的戒指,這是我和辰安亦一起設計的。
當時我還是一家設計公司的設計師,在和辰安亦結婚之後,便再也沒有工作過。
不過這麼多年來,一有什麼需要,還是為辰安亦設計各種東西。
或許是因為天氣的緣故,或許是因為我內心的痛苦。
我病了。
4
在偌大的別墅裏,冷白的燈似一把刀剝開我的眼皮,我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蜷縮在床上。
辰安亦的那句“處理掉他”又一次碾過我的太陽穴。
我勉強掙紮著,吃下了退燒藥躺在床上。
忽然我在手機上看到視頻。
辰安亦的宴會。
此時辰安亦高舉著香檳,旁邊的畫麵令我呼吸一窒。
洛夏此時正笑盈盈地挽著辰安亦的胳膊。
可我的目光卻落在了洛夏右手拇指上。
辰家的鑽戒。
這麼多年來,我身為辰家的長媳,從來都沒有戴過。
辰安亦的父親,並不認可我這個兒媳婦。
那枚戒指一直鎖在辰安亦的保險櫃裏。
如今怎麼會落在洛夏手裏?
我心如刀絞。
還能是怎麼回事,辰安亦心中已經沒有了我。
他為了家族的利益,正在和洛夏甜蜜地在一起。
我摸摸我的額頭,很燙。
5
眼前的水晶吊燈,似乎出現了重影。
恍惚間我回到了三年前,我奮不顧身地衝向了即將被車撞的辰安亦。
一把推開了他。
隨著一瞬驚呼。
我感到天旋地轉,隨後便聽到了辰安亦的聲音混雜著救護車的聲音。
他一直讓我別死,我活了之後他就會娶我。
後來我奇跡般地被救活了,辰安亦也頂住了家族的壓力娶了我。
當時他的家族和洛夏的家族正走得近,洛夏幾乎就要嫁給辰安亦了。
可他還是娶了我。
我曾經天真的以為,屬於我的愛情來了。
可現在,嗬。
我隻是一個小小的設計師,隻是偶爾間碰到了辰家的公子罷了,還是我想得太多了。
我心中,忽然湧現出一股悲憤。
就算他是辰家公子,也不應該這麼玩弄我。
不管怎麼說,我都要個說法。
我下床後,便直奔辰安亦的宴會。
我現在什麼也不管,我隻要辰安亦給我一個交代。
隨後我赤腳衝出了別墅,外麵的風雨很大,可依舊阻擋不住我的心。
我每走一步,腳底便會傳來鑽心的疼痛。
可我並不在乎,畢竟我的心已經破碎了。
因為劇烈運動,我虎口上的傷口又開始流血。
我的後背也因為剛才摔倒,留下了一道傷口。
或許是此時我右手鮮血淋漓,沒有任何一個的士司機要載我。
最後我硬生生截停了一個的士司機。
“吱呀”一聲,我推開了宴會的大門。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6
辰安亦靜靜地看著我。
我走上前去。
“倘若不愛,當初沒必要娶我。”
他眉頭微皺,伸手想為我擦幹雨水“瑤瑤,有什麼話我們可以回家再說。”
“回家?”我冷笑一聲。
“是怕我這副樣子丟你的麵子嗎。”
此時我全身濕透,雙腳滿是傷口,就像一個落湯雞。
辰安亦這時突然掐住我的腰,將我種種的放在了香檳塔餐桌上。
“你鬧夠了沒有。”他俯下身,臉幾乎要貼在我臉上。
這時候洛夏也在一旁幫腔,“夫人,有什麼事兒還是回家說吧。”
我看向洛夏那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嗬,真會裝,內心樂翻了吧。
辰安亦伸出手想為我擦拭血跡,我下意識地從旁邊抓到了一把刀。
狠狠地向前揮去。
“別碰我。”
刀尖劃破他袖口的瞬間,伴隨著一陣驚呼。
洛夏大聲質問。
“蘇瑤你怎麼能這個樣子,竟然想傷害你丈夫。”
我拿著刀的手抖得厲害。
我看向洛夏,目光落在了她手上的戒指。
辰安亦也隨著我的目光看了過去,明顯看到了那手上的戒指。
我笑了笑,“恭喜新婚呀。”
這時候辰安亦卻突然走上去攥住洛夏的手腕反擰。
骨骼錯位的哢噠聲,伴隨著洛夏的一聲尖叫。
那枚鑽戒滾落在我腳邊,
辰安亦冷冷地說到。“偷東西上癮?”
洛夏楞在了原地。
隨後辰安亦在眾人的目光下,又將我攔腰抱起,這次我沒有反抗。
我沒有想到辰安亦會當場羞辱洛夏。
我心中更是刺痛,為什麼,為什麼對我那麼壞,現在又對我這麼好。
辰安亦輕輕地抱起了我,將我腳底的碎石子撥弄掉。
我就靠在他的懷裏,沒有反抗。
“辰安亦。”我輕輕地開口。
“嗯?”辰安亦麵色平靜。
很快便來到了更衣室。
辰安亦將我放了下來。
“穿一套得體的衣服,這裏人多,穿好之後來宴會。”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在更衣室裏,我精心挑選了一件精美的露背禮服。
但我出了更衣室後。洛夏站在我麵前。
7
她聲音冰冷,“走吧,跟我來。”
由於我並不熟悉這裏,所以隻好跟著洛夏走。
沒想到洛夏將我帶到了一個溫泉旁邊。
她轉過頭來,笑著看我。
將手中的紅酒,潑在了我身上。
我猝不及防被潑了一身,那些紅酒順著我的頭發流在了我的後背上。
紅酒觸及到傷口,我便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
我痛苦地蹲了下來。
“呀,對不起,對不起,夫人失手了。”
她假惺惺地給我道歉。
我由於傷口的疼痛,無法張開嘴反駁她。
她看我疼得呲牙咧嘴,湊到我的耳邊。
“替身就應該有替身的覺悟,做了三年的辰夫人,做夠了吧。麻雀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那個位置不是你一個小小的設計師能做的。你走之後,我洛家和辰家就強強聯合。”
隨後我便感覺,洛夏扯著我的頭發。
猛的按到了溫泉裏。
洛夏的指甲摳進我後背的傷口。
她的膝蓋壓住我抽搐的小腹。
溫泉水灌進口鼻時,我忽然記起車禍那天。
他也是這樣,在血泊中一遍遍擦掉臉上的玻璃渣。
終於我感覺堅持不下去的時候。
我的頭被猛然提起。
隨後又是栽進了溫泉裏。
就這麼接連幾次,我即將失去意識時。
憑著求生的本能,我往旁邊一摸摸到了一個鐵質玫瑰擺件。
我就這麼胡亂地揮舞。
隨著一聲慘叫,我終於才從水裏出來。
隻見那玫瑰擺件已經劃破了洛夏的臉。
8
這時辰安亦被這聲慘叫吸引了過來。
“發生什麼了。”
洛夏這時候捂著臉,可憐兮兮。
“我隻是讓夫人別做傻事,沒想到,沒想到她就這樣刺我。”
辰安亦眉頭微皺。
“蘇瑤我都說了有什麼事兒回家再說。”
我嗆了很多水,努力地搖了搖頭。
想開口,卻半天說不出一個話來。
“就是夫人,有什麼事情也不能想不開。”
洛夏在一旁可憐兮兮。
辰安亦這時候走上來查看洛夏的傷勢。順便為他擦拭臉上的血跡。
我心如死灰。
我冒著高燒來找你,現在又被人灌了一肚子的水。
你現在卻先安慰其他人。
他又質問我。
“蘇瑤有什麼事情衝著我來,不要傷害別人。”
一股悲憤,從我的心中湧現。
背後的傷口隱隱作痛。
這時候洛夏偷偷地對我一笑,滿是勝利者的姿態。
我看到眼前的人影變成了四個,我又摸了摸額頭,依舊很燙。
這時候辰安亦和洛夏準備回到宴會。
我也勉強掙紮著站了起來,辰安亦拉了我一把。
我感到天旋地轉。
搖搖晃晃地走路,辰安亦在一旁,攙扶著我。
剛到宴會,一個保安就連忙跑了過來。
9
他悄悄地在辰安亦耳邊說了幾句話。
辰安亦麵色一冷,一把將洛夏推倒在地。
“根據監控顯示,先動手的是穿紅裙子的女生。”
洛夏麵色變了變。
“我最後警告你一次,別再傷害瑤瑤,否則......”
辰安亦冷哼了一聲。
我看著這一幕,再也堅持不下去,意識逐漸陷入昏沉。
在還沒完全失去意識之前,我又聞到了獨屬於辰安亦的香氣。
當我眼睛再一次睜開的時候,已經來到了明晃晃的病房。
看到我醒來,周圍的醫生全部圍了過來。
我沒有說話,任由他們檢查。
我認識他們,他們都是辰家私立醫院裏的醫生。
“檢查完畢,夫人並沒有什麼大礙,隻是恰逢高燒,又遇了水,加上心理上的一些因素,才導致昏迷。”
我顧不上我的傷勢,急忙問道。
“辰安亦呢?”
那幾名醫生都搖了搖頭。
我手上還輸著藥,在虎口傷口處也纏著膠帶。
我隻得呆呆地望著天花板。
醫生們也離開了,單獨將我留在病房。
想到之前,辰安亦當眾為我出頭,我便感到一陣暖心。
我得找個時間,將錄音筆的事情問清楚。
就這樣想著,一個醫生推門而入。
他又替我檢查了我的病情。
我急忙問道。
“辰安亦呢。”
醫生搖了搖頭,“辰少將你送過來之後,就在一樓辦公室裏。”
隨後他又丟下了一遝病例單後離開了。
我打開了那病例單。
眼前的字,卻讓我如墜冰窖,我剛愈合上的心。
又被一隻無情的大手撕開。
我好希望我沒有拿到這封病例單。
我也好希望我不認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