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回憶裏抽身,暮色已西沉。
奶奶和小叔吃過晚飯,在院裏給小叔洗澡。
遠處青山如黛,近處炊煙嫋嫋。
鄉村土路上,一個小小的人影越來越近。
我爸環抱著裝滿書的塑料袋,走進院裏,和奶奶打招呼:
「媽,我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喊什麼喊。」
奶奶本不願供我爸讀書,見他放學,更沒有好臉色。
爸爸腳步微僵,熟稔地走到飯桌邊,小心翼翼放下書,打開扣著的竹菜罩。
裏麵隻有一碗白飯和一個碗底貼著幾點菜湯的盤子。
像是習以為常,爸爸神色沒有絲毫波動。
他把白飯倒進菜碗裏,和了和,大口大口往嘴裏刨。
我瞧著這一幕,氣不打一處來。
怪不得前世大伯小叔身高都有一米八,爸爸隻有一米六幾。
做最多的事,吃得最少最差,怎麼長得高?
我站在台階上,衝奶奶喊:
「嬸子,桌上都沒菜,東輝吃什麼?」
奶奶回頭掃了我爸一眼,一巴掌虛拍在小叔身上,
「你又把菜吃完了!不知道給你二哥留點!」
「你們兄弟倆真是沒一個讓人省心的!」
她嘴上說著,身體卻不為所動,繼續給小叔洗澡。
既然奶奶這麼偏心,那我就幫我爸把他上輩子應得的、這輩子應得的,通通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