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江家收養的第十四年,所有人都認定我是江家三兄弟的未婚妻。
然而當江夫人問他們誰願意和我結婚時。
他們三人竟然一致拒絕。
大哥說:“她是沒人要的孤女,我不可能娶她。”
二哥說:“我和她隻能是兄妹!”
三哥說:“既然大哥二哥不娶,那我也不娶。”
我徹底死心,在他們離開後,告訴江夫人。
“阿姨,我同意與景家聯姻。”
1.
江家三兄弟離開後,我在窗前靜坐直至夜幕降臨。
江夫人離開時輕輕歎了口氣,語氣裏滿是遺憾。
“唉,是阿姨沒福氣,可惜......罷了,北城景家之前提過聯姻還有效,你再好好想想。”
我盯著空蕩蕩的餐桌,眼中閃過片刻的迷茫。
屋外忽然響起車笛聲,我應聲轉過身,恰好與江家大哥江弈宸推門而入的眼神相接。
他不易察覺地眯了眯眼,卻一個字也沒說,抬腳就向書房走去。
冷漠得如同外人。
我喉嚨哽咽,但還是忍不住喊住了他。
“大哥,我......”
他聲音低沉,流露出厭煩。
“我不是強調過,沒事別來煩我嗎?”
我還沒來得及解釋,江家雙胞胎江淩川和江墨塵推門而入。
他們談笑風生,看到我眉頭一皺,聲音略顯冷漠,“你怎麼還在這?”
江墨塵更是不耐煩地說,“這裏不歡迎你,你以後不要再來這裏了!”
我歎了口氣,突然不想解釋了,低下頭,“抱歉,我以後不會再來煩你們了。”
路過江淩川時,我輕輕頷首致意。
沒有像過去那樣親昵地打招呼,隻是靜靜地拿上包,轉身離開。
曾經,江家三兄弟從來不會用這種態度對我說話的。
我自幼體弱多病,頻繁就醫。
一起長大的十四年裏,他們三兄弟沒少為我操心。
有一次重感冒康複後,我沒有胃口,吃不下任何東西。
大哥江弈宸竟然連夜驅車五小時趕回家,就為了給我煮粥。
二哥江淩川翻遍了整個市場,買了我愛吃的棉花糖哄我開心。
三哥江墨塵更是從學校翹課,默默地站在我的病床旁,陪我一整天。
從那以後我的一舉一動,都被他們細致把關,任何微小變化,他們都如臨大敵。
然而姚曉棠出現後,所有的規則都被打破。
大哥江弈宸開始逐漸與我疏遠,收回了對我的所有偏愛。
二哥江淩川不在主動關心我,頻繁加班應酬躲避和我碰麵
三哥江墨塵也不再心心念念要和我結婚,眼裏心中已經裝了另一個女孩。
我不明白為什麼,也沒有任何辦法。
靠在回家的出租車裏,我撥通了江夫人的號碼。
“阿姨,我決定了,我願意和景家聯姻。”
江夫人頗為感慨,一時百感交集,“南枝,你要慎重考慮,結婚可是終身大事,絕不可衝動!”
江夫人和我媽媽是好朋友。
我八歲那年,雙親因空難意外去世,是她將我帶回江家,視如己出,還囑咐三個兒子細心關照我。
許是憐惜我無依無靠,江家三兄弟真的視我如掌上明珠。
大哥江弈宸常常陪我聊天,耐心教導我,答疑我的各種解惑。
二哥江淩川會給我講笑話,逗我開心,會時時關心我的生活,噓寒問暖。
三哥江墨塵每個周末都會帶我出去運動,鍛煉身體。
我就這樣一天一天,一點一點地在他們的寵愛中長大了。
因他們從未否認江夫人掛在口中的兒媳婦的身份,我便深信自己終會成為他們三兄弟誰的新娘。
等到了適婚的年紀,我更是自然而然地認為,這三個陪著我長大的男人,必有一人會是我未來的丈夫。
自從上個月,姚曉棠搬來隔壁,一切都不一樣了。
以前的我不願破壞彼此的親情,不知道怎麼在江家三兄弟之間做選擇。
如今的我明白,我不過是個寄居的孤女。
早就該識相地離開。
我打開手機想定個機票。
卻看到姚曉棠新發的動態。
“我隻是隨口一提想要,最新款的包包就送到了,感謝我的哥哥們,愛你們!”
她毫不掩飾的炫耀手上那三個一樣的愛馬仕。
而她倚靠的長椅,是我的私人休息室。
指間的戒指和腕上的手鐲,是江家三兄弟上個周末為我準備的畢業禮物。
我無聲地把姚曉棠的微信刪除。
“阿姨,我是認真的,您照顧我這麼多年,現在是我回報您的時候了。”
上次回家,意外聽助理說江家工廠最近經營有些困難。
如果能和景家聯姻,那無疑是雪中送炭。
江家需要這次聯姻來改善近期的業績下滑。
我也需要這場聯姻來翻開新的人生篇章。
“好,阿姨支持你的決定。”
“景老夫人算過你們的八字,下周三是個結婚的好日子,到時候你直接去北城,剩下的我會為你安排妥當。”
江夫人心中或許已經明白了一切。
隻在掛斷電話前補充了一句。
“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和那三小子解釋清楚吧。”
我深吸了一口海風的鹹味。
距離去北城結婚,還有六天的時間。
那就用這六天的時間,和這裏的一切做個永久的告別吧。
2.
第二天,我回到了鬆風雅居拿證件。
一走進客廳,被壁爐裏突然迸發的火花燙了個猝不及防。
“南枝姐姐,不好意思,我在加柴,沒看到你進來。”
姚曉棠舉著火鉗,直到我倒吸一口冷氣,才放下手來。
我緩緩睜開眼。
發現客廳裏,我用心收藏了多年的相框和擺件已經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張精美的明信片。
空調風一吹,剛剛被火星燙傷的肌膚立刻灼熱起來。
我一陣踉蹌,差點摔倒。
可江弈宸、江淩川和江墨塵三人卻相視一笑,不約而同露出輕蔑的神色。
似乎在嫌棄我一回家就開始惺惺作態。
“南枝,昨天不是已經提醒過你不要再來這裏了嗎?你怎麼又來了?”
江淩川輕蔑地瞥了我一眼:“難道你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嗎?”
江墨塵譏諷道:“她一個孤女,爸媽也被她克死了,不來這,還能去哪?”
我的喉嚨突然哽咽了一下。
驀地回憶起,我初來江家那天。
江淩川緊緊握著我的手,想方設法哄我開心。
江墨塵還對我說:“南枝,別怕,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
江弈宸默默地把家裏最寬敞最舒適的房間整理好,給我住。
後來我們四人大學畢業後,因為工作原因搬到了鬆風雅居。
江弈宸也牢記我的喜好,精心布置了主臥,還將花園裏的玫瑰移植過來種。
並向所有人宣布,無論現在還是未來,我都是他們家裏無可替代的女主人。
直到,姚曉棠也搬進了鬆風雅居。
她剛入住的那天,捧著一束鮮花敲響了我們的門。
後來,她漸漸和我們都熟悉了。
在我沒注意的時候,她與江弈宸他們三人關係越來越近。
她總是纏著江家三兄弟,還經常假裝不小心弄壞我的收藏。
起初我不好意思說她,就沒太計較。
她卻越來越囂張,她卻越發得寸進尺,當著我的麵摔碎二哥江淩川跑去景德鎮親手給我做的陶瓷水杯。
我忍無可忍上前質問,卻被大哥江弈宸一把推開。
他蹙眉道:“曉棠不是有意的,一個杯子而已,再買一個就是了,你何必如此計較?”
江淩川不滿地看著我,一腳踢開地上散落的碎片:“你能不能寬容點?曉棠是客人,你的待客之道呢?我們江家是這樣教你的?”
江墨塵也說:“曉棠的年紀比你還小,你這麼大一個人,還好意思對小姑娘發脾氣?”
我捧著碎掉的陶瓷水杯,第一次感受到了彷徨和無助。
從那天起,所有的一切都變了。
我不再是在江家三兄弟心中最特別的人。
那個名叫的姚曉棠的女孩,一點點的漸漸取代了我。
成為這個庭院,新的女主人,逼著我早點離開。
既如此,我也沒有什麼好留戀。
隻想立刻整理好行李離開。
走進房間,卻發現我的私人物品被隨意丟棄在陽台上。
江弈宸攬著姚曉棠,高高在上的注視著我。
“南枝,記住你的身份,你隻不過是我們江家出於好心收養的一個孤兒,沒資格對曉棠這樣的豪門千金生氣,更沒資格對她有任何不敬之舉!”
江淩川不屑地說道,“既然你非要死纏爛打地留下,那以後你就去地下室住,你的舊臥室我們計劃給曉棠當畫室,以後她來我們家畫畫也方便些。”
江墨塵把他們曾送我的生日禮物一腳踩爛了,哄著姚曉棠高興。
“顧南枝,若你下次還敢在我們麵前傷害曉棠,你就滾出江家!”
顧南枝,南枝。
一字之差,卻是天差地別。
如果是之前的我聽到這番話,必定會悲痛至徹夜難眠。
可現在我不準備住在這,我要離開,所以也沒有和他們爭辯的必要了。
隻淡然地點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我今天就搬走。”
“也不麻煩三位江少爺了,等會收拾完東西我就走。”
江弈宸嗤之以鼻。
“可笑,你又想搞什麼離家出走的戲碼嗎?”
“嗬,看在你父母雙亡的情況,這次我們不和你計較。”
“以後記得擺正自己的位置。”
我徑直從江弈宸身邊走過,輕聲道:“沒有以後了。”
這裏確實給我留下了許多溫馨的時光。
然而這裏,終究不是我的家。
3.
本以為我的行李要收拾很久。
仔細看了看,也沒有什麼可帶走的。
我的首飾幾乎都是江家三兄弟送我的。
那時的他們說:“我們南枝是最耀眼的明珠,當然每天都要閃耀奪目。”
現在,那些首飾像塵埃一樣散落在抽屜,就和我一樣。
我從他們心中的寶貝,變成了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推開窗簾,又見那幾幅幅油畫散落滿地。
曾經江淩川特別喜歡為我畫畫,說我是他的唯一。
那些我的油畫,這三兄弟都是爭先恐後要珍藏的。
現在,素淨的畫布上,我的身影卻都被藍筆劃上了斜杠。
我的笑容也被人惡作劇般,故意用黑筆抹去。
我不想在看。
叫來保姆,讓她將所有物品全部清理扔掉。
江弈宸帶著姚曉棠下樓時,恰巧目睹了這一幕。
畢竟我曾將這些視作珍寶。
但緊接著,他輕蔑地笑了一聲。
“我為你準備的禮物,說不要就不要,你果然不懂珍惜,南枝,我對你很失望。”
曾經的江弈宸可以一擲千金博我一笑。
如今他身邊有了姚曉棠,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錯。
我失去了任性的資格,也沒有了爭辯的欲望。
隻冷靜道:“對不起,讓你失望,我賠錢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