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懷孕了

結婚第五年，我終於懷孕了。

連舟欣喜若狂，摸著我的肚子說，

以後一定會當一個好爸爸，好丈夫。

那一晚，我看到他抱著他的白月光，哭得泣不成聲，

“皎皎，孩子生下來不能沒有爸爸。”

“我們給彼此最後一個月的時間，好好道別。”

他是那麼的不舍，那麼的為難，

我怎麼能不成全他呢？

所以一個月回來那天，

我給他留下一份禮物，

流產手術單。

聽到醫生說恭喜時，

我的大腦有一刻是懵的。

算算時間，剛好是一個月前，連舟的白月光突然聯係他那天。

連舟有個一直放在心上的白月光，這是我們兩個都心知肚明的事兒，

可白月光結婚了，他和我都知道他們再無可能，

所以哪怕我們之間沒有濃情蜜意，

卻也相敬如賓，琴瑟和鳴。

連舟是孤兒，一直都很想有自己的孩子，可天意弄人，不管我們多努力，

我一直沒有懷上。

我和他都去醫院檢查過，可一點問題也沒有。

可上個月，我和連舟剛溫存過後，他正拿著溫熱的毛巾給我替我擦拭時，

他的手機響了。

是我從未聽到過的一個鈴聲。

一向穩重的他眼裏閃過慌亂，將一部我從未見過的手機從衣櫃的抽屜裏小心翼翼的拿出來的時候，

我在他臉上，看到了緊張和羞澀。

像是情竇初開的少年，遇到了喜歡很久的女同學。

“喂。”

他聲音裏帶著顫抖，卻又突然轉換了表情，擔憂且急切。

他匆匆將晚上我剛給他熨好的西裝套在身上，

又裹著風匆匆離去。

直到門被關上，我才發現未著寸縷的肌膚上，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而這次親密，是我們後麵一個月內的，唯一一次。

所以當醫生告訴我懷孕時，我很容易就想到了這次。

醫生是我的老熟人，過去三年做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檢查，都是她陪著我的。

所以看到我和連舟終於得償所願，她也由衷的替我開心。

“看來不是你們夫妻的問題，而是孩子隻想在這個時候來到你們的身邊。”

我強撐著歡笑退出房間，

摸著肚子，想笑，卻笑不出來。

“寶寶，你是怕爸爸不要媽媽了，所以才會挑這個時候來嗎？”

“可你，就能留住爸爸的心嗎？”

那晚連舟走後，一夜未歸，第二天回來後，

向我坦白了一切。

給他打電話的就是他的白月光初戀，楚皎皎。

“皎皎，離婚了。”

“她媽覺得她丟人，不讓她回家，她被那家人算計，淨身出戶，實在走投無路才找到的我。”

“她需要我。”

他不是同我商量的，也不是征求我的意見，

因為他說完後，便開始收拾自己的洗漱用品。

“你要搬過去和她一起住？”

“我不同意。”

連舟不說話，手裏的動作也沒有絲毫的放緩，

“我才是你老婆，你現在要和別的女人住在一起，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我知道你心裏放不下她，可那已經過去了，她離婚了，可你的日子還要過。”

看他依舊不為所動，我衝到他的麵前，將他手裏的東西扔了出去。

抬頭看他時，卻愣住了。

連舟，哭了。

一個在我麵前永遠積極樂觀，幽默沉穩的男人，此刻像個無助的孩子，無聲哭泣，雙眼通紅。

“過不去。”

“怎麼能過得去。”

在他嘴裏，我才知道楚皎皎離婚是因為生不出孩子。

生不出孩子是因為，她為連舟打過胎。

但那時兩個人太窮，連手術都做不起，隻能吃藥，可沒想到藥性太猛，楚皎皎出了很多血。

兩個人嚇壞了，後來連舟白天黑夜的連軸打工，隻為了能讓楚皎皎頓頓喝上雞湯養身子。

過了一個多月，楚皎皎臉上才終於有了血色。

後來楚皎皎的媽媽嫌棄連舟窮，逼著她嫁給了一家有錢人家。

前幾年各個城市尋求名醫，可都沒有效果。

後來陰錯陽差的碰到了熟人，熟人偷偷的告訴了他們真相，

就是以前那次，沒養好身體。

楚皎皎的老公當場就扇了她一巴掌，第二天便拖著她去辦了離婚。

淨身出戶，連行李都沒讓她收拾。

說到這兒，連舟聲音哽咽，

“她為了我被人嫌棄，我還怎麼有臉跟你過風平浪靜的日子。”

“這些年你懷不上孩子，都是我的報應。”

“可....”

“念念，我不願意為了她傷害你，所以等我陪她走過這個難關，我就回來。”

“我們結婚時我立過誓，要與你白頭偕老，我定不會食言。”

我是愛連舟的，對他一見鐘情。

大學四年眼裏隻有他。

可因為自卑從不敢主動跟他打招呼，

畢業那晚，可能是我們這輩子最後的交集，

我喝了很多酒，就想壯著膽子抱抱他，做最後的道別。

可不知怎麼回事兒，最後，竟抱到了床上。

連舟睜開眼，沒什麼醉意，也沒有慌亂，

他說，他喜歡我，問我願不願意和他在一起，我慌亂的點頭。

後來才知道，那天是楚皎皎和別人訂婚的日子。

我掐著掌心，告訴自己沒事兒的，

我很好，連舟遲早會看到我的好。

慢慢的，我在他臉上看到了越來越多的笑容，

也在他身上感受到了越來越多的寵溺，

就在我以為一切都越來越好的時候，

楚皎皎，以這種方式，強勢的擠進了我和連舟的中間。

我不甘心。

隔三差五給連舟打電話，

說家裏暖水器壞了，洗澡洗到一半的我被凍成了重感冒。

說半夜有人敲門，問又不說話還拿鑰匙別門，我被嚇的不敢睡覺。

起初連舟還會一臉著急的回來照顧我，安撫我。

可也總會被楚皎皎這樣那樣的理由喊走。

後來連舟求我，別再折騰了，

皎皎心理脆弱，就差自殘了。

自殘嗎？

我也會，我拿著刀放在手腕上，試了很久，

卻遲遲下不去手。

難道我要為了一個男人，變成一個瘋子嗎？

我看著牆上我和連舟的結婚照，他眼裏，是沒有幸福的。

於是，我決定放手。

那天我下樓，準備找個律師谘詢一下離婚的事情，

卻在下樓梯時突然暈眩，整個人摔了下去。

炎熱的正午，沒多少人出門，所以也沒人發現這裏暈過去一個人。

我醒來時，還在樓梯上。

一時委屈上頭，我給連舟打了電話，

接電話的，卻是楚皎皎，這是我們第一次通話。

“連舟出去給我買冰激淋了。”

“你要想見他的話，去snow吧，記得也給自己買一杯。”

“畢竟沒人愛你的話，要記得自己愛自己呦~”

我掛了電話，鬼使神差的去了snow，到的時候，

正好碰到他買完從人群中擠出來。

一臉的小心翼翼，笑得甜蜜。

隻是看到我時，臉上閃過尷尬，

“你，你怎麼來了。”

我將擦破皮的胳膊和腿露出來給他看，

“連舟，你到底還管不管我，我都摔成這樣了，你都不理我。”

說著，我眼淚滑落，連舟眼裏閃過心疼，正要哄我時，他的電話響起，

是楚皎皎。

“哥哥，你拿錯了我的電話，剛剛念念打電話我順手就接了。”

“對不起呀，我看她很著急的要找你，就告訴她你幫我買冰激淩的事情。”

“她情緒很激動的掛了電話，我有點擔心她，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

掛斷電話，原本還帶著擔憂的連舟開始上下打量我的傷。

“怎麼受的傷？”

“從樓梯上摔下來的。”

連舟冷笑，

“念念，你最討厭走樓梯的。”

我瞪大眼睛，

連舟他，竟然不相信我。

看我不說話，他以為我默認了，帶著一臉的失望開口，

“你幹嘛非要和皎皎學，照顧她我已經很辛苦了，你一定要讓我心力交瘁嗎？”

他轉身離開，我趕緊拉住他的袖子，

“快一個月了，你什麼時候回家。”

他微不可見的歎了口氣，

“再過陣子吧，你在家乖乖的，好嗎？”

怎麼乖？

我的丈夫把我丟在家裏對別的女人噓寒問暖，

我怎麼乖？

我看著連舟遠去的身影，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讓他留下。

可剛一抬腳，我小腹一陣絞痛，

頭上也冒出一層冷汗，

我無力的蹲下，再抬頭看去，連舟已經消失在人海中。

有好心人看我臉色不對，幫我攔了車。

我想說謝謝，可又怕一開口，

先被哽咽堵住了嘴。

原本最該依靠的人不在我身邊。

到醫院後，

醫生高興的告訴我，

“你懷孕了。”

我拿著單子，又哭又笑。

寶寶，我們有寶寶了。

可拿出手機看著連舟的名字，我又愣在了那兒。

連舟，也會高興嗎？

手機上方彈出一個訊息框，

是楚皎皎發布了新的社交動態，

“甜到心裏的不是冰激淋，是你將冰激淋喂我嘴裏，問我好不好吃時的樣子。”

圖片裏的男人沒有露臉，

可手上戴的戒指，分明與我的鑽戒是一對兒的。

我下意識摸向無名指，卻空空如也。

我明明一直都戴在手上的。

可照片裏...

我再次將視線投到照片城，楚皎皎的手上，竟然戴著我的戒指。

我開始一邊給連舟打電話，一邊著急的往家的方向跑，

我要確認我的戒指是落在家裏了，不是被楚皎皎戴在手上的。

可就在等紅綠燈的時候，我看到一個小男孩兒找不到爸媽，

無措的站在馬路對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記得最開始備孕的時候，

我和連舟最喜歡的，就是找個安靜的公園坐下，

看著跑來跑去的小朋友，

我們討論孩子的名字，討論孩子的教育。

談到興起時，還會跑到母嬰店買兩件衣服。

那個小小的衣櫃裏，已經有好多件了。

想得出神的時候，被連續又急促的喇叭聲拉回思緒，才發現小男孩兒已經走進了車流中。

可沒有一個大人要過來救他，我沒有多想就衝過去將小男孩兒護在了懷裏。

被車撞倒時，下身出了血。

被送到醫院時，醫生一頓臭罵，

“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就不能小心點嗎？”

“孩子沒事兒，但孕婦指標太差，至少要在醫院住一個月。”

“你老公呢，一天都進醫院兩次了，也不見他人。”

正說著，電話響起，正是連舟。

看我不接，醫生皺著眉頭將電話搶了過去，

“許念念家屬嗎？這孩子你們還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