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的衣領被他狠狠揪著，呼吸瞬間停滯，窒息感傳來。

上輩子也是我和顧雲舟大婚當日，薑清雪跟顧雲舟說了斷情的話之後服毒自盡，顧雲舟沒能去給她解毒，最後隻看到她的屍首。

也是因此他恨與他成婚的我，一直到死他都在恨為什麼沒拋下我去救人。

可如今，我們根本就沒有成親，也不會成親，她怎麼還是服毒了。

我原本還在想，怎麼想辦法救薑清雪一命。

現在才發現，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我看向顧雲舟，“你是讓我用內力給她逼出毒素是嗎？”

顧雲舟鬆開手，一時有些怔住。

“不然呢？如果不是你清雪也不會這樣，本就應該是你來做！”

他直接拖著我去了薑清雪的院落。

薑清雪虛弱的躺在床上，大夫伸出手給我號脈。

“姑娘的內力確實可以逼出這絕命散！”

“但姑娘體虛，需要耗盡全部內力，此番救人實屬凶險，不知姑娘能不能撐住。”

“什麼？”顧雲舟大驚失色，“內力枯竭之後她就不能再修習內力了，還能不能活著都得看天意，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大夫搖搖頭，“這種毒藥如果不用內力逼出，是解不了毒的。”

“內力盡失可能不會死，但是這種毒卻真的救不回來。”

顧雲舟看向薑清雪，緊握的拳頭隱隱顫抖。

我看出他的難以抉擇，直接對著大夫說，“我該怎麼做，你告訴我。”

大夫隻看向顧雲舟，“姑娘體弱，怕是會折損壽命。”

我笑著搖頭，“日後養養就好了，還是人命最重要。”

顧雲舟緊緊盯著我的眼睛，良久，他雙手抱拳。

“這一次是我欠你的，日後我會補償你。”

他出去之後，大夫開始教我用內力把毒素引到自己身體。

隨後我感覺心口驟然一痛，卻是不敢鬆懈，引導著毒素朝著手腕處聚集。

刀子劃過手腕，毒血瞬間湧了出來，我也突然想起顧雲舟小時候。

我五歲父母相繼離世，身為江湖兒女在宮裏被人欺辱是常事，他們說我協恩圖報。

是顧雲舟每日跟在我身後，拉著我的手陪我。

“你給我當妹妹，我正好想要一個妹妹！”

他怎麼說就怎麼做，求到了皇上麵前，我就跟著顧雲舟回家了。

即使上輩子他最後死了，他也是把我當妹妹一樣護著。

他值得我兩輩子的愛。

可我也明白，我是為了讓他活下去才重生的，我必須離開他。

當內力耗盡，我體內的毒素也盡數流出體外，還有壓不住的疼痛席卷而來，眼前一黑，我突然想起顧雲舟臨死前的那句話。

“柳如煙，如果有下輩子，我們不要再認識了好不好......”

我口中鮮血湧出，浸濕了胸口，“雲舟哥哥，再見，就再也不見了吧。”

意識回籠的時候，日頭正曬在我身上，我躺在一張木板床上。

全身的疼痛傳來，四周安靜，我癱在床上，無力起身。

現在已經是午時了，是時候離開了。

突然，外邊傳來幾聲閑聊。

“昨晚大師在山上等到子時才離開，好多人去呢！”

“我也知道，可惜我們不能出去看熱鬧，聽說很多人都得到了祝福！”

聽到他們開心的交談聲，我有些失落，還是沒爬上去看一下，那晚的燈一定很好看。

顧雲舟恰好此時端著一碗粥進來。

是我小時候最喜歡喝的銀耳蓮子粥。

這麼多年過去，我沒想到他能記住這樣的小事。

顧雲舟看過來，眼神一下子平和了很多。

“傷口處還疼嗎？我給你拿來了最好的金瘡藥，薑清雪已經好了，這次多謝你。”

我隻輕輕‘嗯’了一聲。

許是見我依舊慘白著臉，他眉宇間也多了幾分悵然，“昨天的話很抱歉，是我太著急了，清雪不該摻和到我們的感情中，你以後不要跟爹娘說這些了。”

我聽完有些失落，卻也不會像從前那樣追著不放了。

“好，以後不說了。”

顧雲舟把那碗粥放下。

“昨日沒能一起上山，等我們成親之後，我們回嶺南看看你父母吧。”

我一愣，繼而搖搖頭，“算了吧。”

“這件事過去了，你不用當成負擔。”

顧雲舟手上的動作頓住，眼中閃過我看不清的情緒。

“那我們三日後就出發，你好好休息，我已經讓人安排好了。”

我也不再說話，隻是看著他的眼睛有些泛酸。

想到他曾經為了救我也是內力全無，那天大概也跟如今的我一樣，全身虛弱。

我眼睛一熱，好像有熱淚湧出，我低頭問，“你當初為了我沒了內力，你後悔了嗎？”

顧雲舟抿著唇。

“沒有，不管是誰，我都會出手。”

我咬著唇，心情翻湧。

“那我跌落懸崖，你護著我怕我摔傷，如果是別人，你還會出手嗎？”

“會。”

原來我不是什麼特別的。

隻是他太好了。

我拭去眼角的淚水，看向他。

“雲州哥哥，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我之前隻是太喜歡你，也太想有個自己的家了。”

“希望我沒有給你造成更多的困擾......”

日後，我不會再逼迫你娶我了。

他不會再娶我而錯過愛人，不會再恨我，更不會因我早逝。

這輩子，我希望他能好好活著，他會好好活著。

顧雲舟似乎想要解釋，但他還沒開口就被過來的侍女打斷了。

“大少爺，小姐醒了，她很虛弱想見您。”

顧雲舟像是鬆了一口氣，轉身大步走出去，隻丟下一句話。

“好好休息。”

“雲舟哥哥！”我趴在床頭，想要再看他最後一眼，“之前的事情對不起，此生一定要安康。”

顧雲舟皺眉看著我的眼神莫名其妙，“說這種話做什麼，我去去就回，你趕緊喝藥。”

他最後一片衣角消失在我麵前。

午時剛過，我起身收拾了一番。

大夫過來給我號脈，叮囑我需要好好休息。

我連聲道謝，“多謝大夫，隻是我有事要先走了，您幫我跟少爺說一聲，嶺南我就自己去了，日後保重。”

顧雲舟照顧完薑清雪，趕緊回去說完自己的計劃。

屋內卻空蕩蕩一片，他問旁邊的人，“人呢？怎麼不見了？”

還沒等到回答，外邊卻又有人大呼小叫。

“大少爺，今日出城的山路遭遇滑坡，柳姑娘乘著馬車過去，因為身上有傷，沒能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