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為了準備第100次求婚，沈景謙帶我登上載滿煙花的遊輪。

他安排了幾千名人員，開啟隻為我服務的環球旅行。

遊輪的尋寶活動上，被簇擁上台配合魔術的沈景謙瞬間消失。

我異常順利地解開謎題，卻看到令我心悸的一幕。

身著惡魔服飾的魔術師林暖暖，正與沈景謙相擁。

男人輕笑，“小惡魔，讓我看看，你還會什麼新奇的魔術？”

她深情望著對麵的男人。

“沈總，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我全身顫抖，跑出後台，卻迎麵撞上一個厚實的胸膛。

因為私生活浪蕩被趕出沈家的祁凜，低頭睨著我。

“沈夫人，我侄子做了什麼，讓你這麼惡心？”

我心念一動。

直直盯住他。

“祁凜，五年前的那個承諾，還有效嗎？”

1

“說吧。你要什麼？”

男人的眼神晦暗不明。

“幫我盡快逃離這艘船。”

對我這個回答，他似乎並不意外。

隻是微微眯起眼睛，掐滅手中還剩大半的煙。

“想好了？”

“想好了，就等我消息。”

我忍住洶湧而出的眼淚，重重點了下頭。

幾乎在同時，語音電話催命般響起，沈景謙慌亂的聲音傳出。

“寶寶，我配合魔術師表演了個魔術的工夫，你怎麼就不見了？”

“我有點不舒服，提前離開了。”我輕聲說。

可他一瞬間就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寶寶，你是不是孕吐了？立刻回房間。我現在就奔回去找你！”

沈景謙還是和以前一樣，對我的一舉一動無比敏感。

可現在，我隻覺得惡心。

我們的房間在最高層。

電梯門剛被打開，服務員便遞上一個精美的盒子。

“沈總說，您如這條海豚項鏈般美麗。”

繼續往前走。

在薰衣草鋪就的走廊裏。

我陸續收到限量款包袋、跑車鑰匙、別墅門卡。

我苦澀地笑笑。

這是沈景謙最喜歡和我玩的遊戲。

他取名為“聖誕老人遊戲”。

“寶寶從小沒有收到過聖誕禮物，老公以後就是你的聖誕老人，隨時隨地給寶寶送禮物。”

近幾年，他玩這個遊戲的頻率越來越高，送的東西也越來越貴。

我卻什麼也不想要了。

其實，我是懷著對幸福生活的向往踏上這艘船的。

得知我懷孕的消息後，沈景謙高興瘋了。

他更改了沈家最大一艘豪華郵輪的航期，帶上幾千名服務人員，浩浩蕩蕩開啟隻為我一人服務的環球旅行。

“寶寶，我準備了一船煙花，除夕那天，我會在漫天煙花下向你求婚。”

交往七年，沈景謙求了九十九次婚，我每次都拒絕了。

第一百次，我本來想告訴他我願意的。

房間裏彌漫著惱人的腥膩味。

地板上堆著惡魔服飾，上麵遍布不明黏稠物。

隻看了一眼，我就開始幹嘔。

林暖暖裹著浴巾，從浴室走出。

“不好意思，我的房間熱水壞了，隻能借你的用一下。”

我沒理她，使勁踢開地上的衣服。

她的語氣突然變得狠戾。

“我知道你剛才看見了。”

“沈景謙逼著我瞞你這麼久，既然你自己發現了，我也就把話說明了！”

“你還不知道吧，我肚子裏也有沈景謙的孩子！以後沈夫人的位子，誰坐還不一定呢！”

2

我驚了一下，抬頭時對上林暖暖黑沉的目光。

她瞥了一眼我扔在地上的禮物。

“你知道沈景謙為什麼要送你禮物嗎？還不是因為他和我做了！每做一次，他就會跟你玩一次那個無聊的聖誕老人遊戲！”

“你像個化石一樣，誰會喜歡！天天躲在實驗室裏，研究那些快滅絕的愚蠢海洋生物，我看——你幹脆自己滅絕算了！”

不待我反駁，急促的腳步聲到達門口。

沈景謙滿頭大汗。

“寶寶，一會兒沒見你，我想你想得要瘋掉！”

他熱烈的目光，在觸碰到林暖暖的一刹那，轉為陰鬱。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給我滾出去。”

林暖暖眼含熱淚。

“我借一下熱水而已，沈總不要生氣。我這就走。”

她撿起地上的演出服，匆忙離去。

沈景謙走過來，在我臉上印上綿長的吻。

“寶寶，你在這裏休息下，我去教育一下員工，馬上回來。”

他站起來，握緊拳頭。

“我籌備了這麼久，就是為了給你一趟完美航行，可不能被這些無良員工給弄砸了！”

我勉強一笑。

“你快去吧。”

他又叮囑了我一堆注意事項才離開。

等他一走，我也趕緊跟出去。

果不其然，甲板的拐角處，林暖暖站在風裏等他。

我閃到暗處。

沈景謙語氣嚴厲。

“林暖暖，你越界了。”

“還不是因為你把人家弄得全身臟死了！我房間的熱水壞了，整艘郵輪，我就隻知道你房門的密碼......”

黏膩的水聲響起，伴著情動的低哼。

半晌，女人嗔笑。

“不是剛做過嗎，怎麼又要來一次？”

“要是韓汀知道，我們這幾年滾過這條船的每一寸地毯，會不會瘋掉啊？”

“她那個呆子，隻會和海裏的魚打交道，該不會氣得跳海吧？”

“林暖暖。”男人的聲音染上警告意味。

“你敢再說一句對韓汀不敬的話，被扔進海裏喂魚的人，就是你。”

下一秒，女人哭唧唧又吻上來。

男人不再說話，海風吹來黏膩的聲響。

我聽得心臟一抽一抽地痛，跌跌撞撞跑回房間，昏睡過去。

連沈景謙什麼時候回來的都不知道。

天剛蒙蒙亮，他不停地推我，叫我“寶寶，寶寶。”

我睜開眼，仿佛看到那年剛剛畢業的沈景謙。

他被父親強行扔到沈家的郵輪上學習管理。

出海一趟便是六七個月。

因為這件事，我們之間爆發了多年來唯一一次爭吵。

“寶寶，你真的不能辭掉研究所的工作，同我一起去郵輪上生活嗎？”

“你知道我沒辦法離開你，”他的眼裏溢滿淚水，整個人被巨大的哀傷包圍，“就當是為了我，也不可以嗎？”

電視上正好在報道又有幾種海洋生物滅絕的新聞。

我扭轉過頭，藏起滿臉的淚水，艱難地搖了搖頭。

那時的我，堅信時間和距離不會成為我和沈景謙之間的障礙。

我堅守了初心。

可他，卻在日複一日枯燥的海洋生活中迷失了。

“寶寶，快點換衣服，老公為你準備了驚喜。”

我訥訥地起床，他卻嫌我慢，拉過毯子一把裹住我，打橫抱著就到了船尾。

半明不明的晨光下，一群虎鯨爭相逐浪。

沈景謙激動得像一個少年。

“我花了一年時間下海，全身皮膚曬傷了好多次，才同這群虎鯨成了朋友！”

他沉浸在奇異的狂喜中，放聲大喊：

“韓汀，我這一世愛你——下一世也愛你——”

他是如此專注，連我的手機響了也沒聽見。

我打開陌生號碼發來的一段視頻。

畫麵裏，眼前的男人緊緊抱著林暖暖，在虎鯨群的簇擁下，忘情地親吻。

又收到一段文字。

“虎鯨是我和沈景謙一起養的寵物。”

“他天天纏著我，在這群愚蠢動物的見證下，交纏了一次又一次。”

“這是他和我愛的證明。不是和你的。”

我顫抖著手關閉屏幕。

通體冰寒。

沈景謙誤以為我是穿得太少，所以興致不高，忙脫下自己的西裝，裹住我。

嫌不夠，又脫下襯衫給我當圍巾。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零下的氣溫裏，他光著身子。

凍得嘴唇哆嗦也要安慰我。

“寶寶，沒事，馬上就到房間了，就暖......暖和了啊。”

看著嘴唇發紫的他，我卻覺得諷刺。

活了快三十年，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個笑話。

回到房間，他去洗澡，我看到祁凜的信息。

“三樓甲板。”

3

一出門，海上下雪了。

三樓是員工宿舍，聊天的聲音傳出。

“沈總開了那麼多次員工大會，就是怕有人把他和林暖暖的事情告訴韓汀，惹她傷心！”

“沈總除夕夜要求婚，你們都給我注意點，關鍵時刻不要走漏了風聲！”

一陣眩暈傳來，我貼著牆慢慢滑落。

踏上這條船後，所有的員工對我噓寒問暖。

有專人二十四小時值守樓梯處，第一時間攙扶我下樓。

每到一個港口，都會有成噸的薰衣草運上來。

幾千員工齊心協力，不待半小時，紫色便會遍布郵輪的每一角。

“寶寶喜歡紫色，老公要為寶寶織起薰衣草霧。”

我沉浸在這場紫色幻境裏。

卻沒想到，這隻是沈景謙為我打造的一出大戲罷了。

演員有幾千人。

可唯有我一人。

獨坐在台下。

手機鈴聲響起，那個號碼又發來視頻。

在一間布滿薰衣草的房間裏，女人炫耀般笑著：

“你以為沈景謙花天價買薰衣草是因為你？”

“其實是因為我失眠，他聽說薰衣草可以治失眠才買的！”

“這幾年他都會買，這已經是郵輪上的傳統了！所有員工都知道！”

聞到腳下花朵的味道，我的五臟六腑都像揪到了一起。

顫抖著手關閉屏幕，一抬頭，見到不遠處的祁凜。

男人的神色裏沒有往日的輕狂，略顯晦暗。

他掏出手帕，替我擦掉肩頭的雪花。

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我脖頸處裸露的皮膚。

“我聯係好了，但需要三天時間。調配直升機要得到別國政府許可，沒那麼快。”

我看看手表，三天後是除夕夜。

也是沈景謙計劃向我求婚的日子。

我點點頭。

“謝謝。”

他不以為然。

“五年前你救我一命。還你人情而已。”

五年前，我在漁獵時，趕走了靠近海岸線的鯊魚。當時祁凜正好在近海遊泳。

他留下我的號碼，說我可以給他提任何要求。

沒想到當時的舉手之勞，今日居然派上了用場。

“寶寶，你怎麼又跑出來了！我嚇死了，心慌得厲害......”

話音戛然而止。

在沈景謙見到祁凜的那一刻。

“小叔叔......”

祁凜同沈家決裂後，同沈家人老死不相往來。

但偶爾，我會從沈景謙嘴裏聽到祁凜的名字。

看來，他和這個叔叔的關係，不像傳聞中那樣差。

“謝謝你照顧寶......韓汀，我帶她先回房間了。”

沈景謙的態度畢恭畢敬。

也許是因為，眼前的男人，三十三歲便已是全國首富，隱形的威壓不言自明。

祁凜沒說話。

我被沈景謙摟著離開時，莫名地感受到身後灼熱的注視。

我打了個寒顫。

“寶寶，除夕夜那天除了郵輪上的煙花，還有別的驚喜呢。”

我扭過頭。

多看沈景謙一眼，我都覺得惡心。

我的語氣裏帶著冬日的凜冽。

“我也有個大驚喜，要送給你呢。”

......

除夕夜。

郵輪緩緩駛入J國港口。

祁凜準備好的直升機也已就位。

踏入機艙的那一刻，甲板上的煙花騰空而起。

同時，J國海岸線也升騰起絢爛的煙花，將夜空照耀得宛如白晝。

原來，這就是沈景謙所說的，另一個大驚喜......

與此同時，甲板上的沈景謙急得大汗淋漓。

幾千名員工被他悉數趕到甲板上，尋找我的身影。

“給我找夫人，死命地找！找不到，你們一個個都別想好好過年！”

可終究是徒勞無功。

最終隻剩下了一個可能——墜海了。

沈景謙正要不顧一切地翻下圍欄，跳入海中時。

飛奔而來的管家拉住了他，指向天空。

“少爺，夫人她......她坐上直升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