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想拖累男友孟途,我選擇了假死。
假死的三年裏,我到處流浪,做兼職糊口。
卻沒想到,在我親手布置的求婚現場,我又遇見了他。
隻一眼,他就認出了我,當眾拋下未婚妻追了出來,帶著顫抖的聲音問我:
「遙冰,你消失的這三年,你知道我是怎麼過來的嗎?你怎麼這麼狠心,為什麼騙我?」
我撇過頭,咬緊了牙:
「孟途,放了我吧。看到你......我隻會恨我自己。」
「回去吧,你的未婚妻還在等你。」
1
婚禮現場的人群突然開始沸騰。
「女主角來了!」
「大明星好美!」
黎薇本人比電影鏡頭上還要漂亮,她戴著頭紗,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上舞台。
孟途還想和我說些什麼,卻被朋友們直接架到了舞台中央。
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我身上,遲遲不肯回頭。
我急忙逃下舞台,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藏在我心底整整三年的男人。
他在人群中拚命掙紮,聲音被歡樂的樂曲覆蓋。
我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但是我看出他的口型在說——別走。
大屏上滾動播放著他和黎薇的親昵合照。
他們笑得燦爛,我的心卻像是被針紮了個透,痛的在滴血。
我們中間隔著漫漫的人群,花瓣雨滿天散下,他被推搡著走向黎薇。
我飛似的逃離了現場。
孟途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追了上來,一把將我拉進他的懷裏。
他不可思議地打量著我,心跳是一串不規律的波動:
「舒遙冰,你竟然還想跑。」
我奮力掙開他:「孟途,三年了......你就當我真的死了吧。我們不可能再回到從前!」
他還來不及回答,我就逃進了車水馬龍裏。
孟途,不要再等我了,我不值得。
他被一輛卡車擋在了對麵,衝我怒吼:「你跑吧!我一定會找到你的!」
2
第二天各大娛樂新聞的頭版頭條,都是【大明星黎薇被圈外男友現場悔婚】的消息。
我抱著某種僥幸,點進了一個采訪。
記者在機場蹲點黎薇,她包裹嚴實,隻露出一雙疲憊的雙眼。
「黎小姐,昨天有人拍到您的男朋友在求婚前一秒逃出會場,懷疑您被悔婚,這是真的嗎?」
黎薇緩了緩情緒,淡淡開口:「感謝各位記者朋友對我私事的關心。」
她的嘴角又揚起標準的笑:「昨天我男朋友太緊張忘了帶戒指,又趕緊跑回去拿了而已。」
說罷,她抬起手展示無名指上的鴿子蛋鑽戒:「我們的感情很好,已經在商量婚期。」
明明已經過去了三年,可我還是不自覺的心臟一緊。
前男友的未婚妻是我以前的閨蜜,真是造化弄人。
我和孟途、黎薇是大學同學。
黎薇是我室友,孟途是大我們一屆的學長。
因為我和孟途都喜歡書法,在書法社相識相知,最後走到了一起。
那是我最幸福的幾年。
我搖搖頭,強行把自己從過去中抽離出來。
往事是就像一顆被糖果浸沒的齲齒,在今後的每一刻都有隱隱作痛的可能。
上次找我做兼職的老板娘又給我打了電話,她想再跟我合作一次。
我根據她給的地址來到新開業的「雲深書房」。
她在院子裏插花,笑著叫我過去。
「小姑娘,托你的福,我才能接到這個大單。」
我被她說的滿頭霧水:「什麼意思?」
「這家工作室的老板不是你朋友嗎?他聯係我說今天開業需要布置,還叮囑我一定要把你帶上呢。」
我剛想問個清楚,就聽到熟悉的男聲在我背後幽幽響起。
「你來了。」
我僵硬地轉過身子,不出意料地對上了孟途複雜的眼神。
我撒腿就想跑,手腕卻被他牢牢一抓。
他直接把我拉進了書房裏,利落地鎖上門,將我抵在牆角。
他的手臂和牆麵構成了一個逼仄的三角,將我牢牢圈禁在裏麵。
這下我想逃也逃不掉。
「舒遙冰,為什麼要假死?」他眉眼沉沉,嗓音沙啞。
3
我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視線不自然地開始躲閃。
「沒有為什麼。」
他恨我的無情,猛地抬起我的下巴,將我的雙手扣在牆上,狠狠咬上我的唇,霸道地不容我反抗。
他的吻濕潤纏綿,像是要奪走我深處的靈魂。
這段吻長得像走過了三年。
他輕輕放開我,低頭看我的眸子漆黑,像是一潭墨,潭底藏著洶湧的暗潮。
他長舒了一口氣,聲音微顫:「回到我身邊,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孟途,我不值得你這樣。」
「那還有誰值得?」
我心虛地移開視線,這才注意到整麵書房的牆都掛滿了蒼勁有力的書法字。
它們沒有被裱起來,而是高高低低地貼了一牆,煞是震撼。
孟途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隨後嘴角掛起一抹自嘲的笑。
「這都是我心煩的時候抄的《心經》。」
他輕描淡寫地補充了一句:「一想到你,我就靜不下來。」
窗外一陣微風闖入,牆上的宣紙隨風翻飛,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他呆呆望著整麵牆:「這些隻是其中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他抄了多少遍《心經》才能換來片刻的安寧。
「三年前我在國外收到你去世的消息,我恨自己不能馬上飛奔到你身邊。」
「我......」我猶豫著開口,「都過去這麼久了,你還是趁早把我忘了吧。」
他眼神錯愕,不可置信地問我:「我們的以前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是說忘就能忘的嗎?」
我怎麼可能忘得了。
可是孟途,我已經不配站在你身邊了。
我退到門邊:「好好珍惜眼前人吧,不要辜負黎薇。」
孟途語氣無奈:「我和黎薇根本就沒事。」
「可是你跟她求婚的事都鬧上新聞了。」
他誠懇地看我:「我和她隻是合約關係。」
我愣在原地。
他半彎下腰,低頭懇切地和我說:「我愛的隻有你。」
「你假死以後,我壓根沒有想過要和別的女人結婚。」
「隻是剛好黎薇有求於我。既然我這輩子都是孤身一人,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我才答應和她做合約情侶。」
我情緒上頭:「可是黎薇都和媒體說了你們在計劃婚期。」
「是我的錯。」他眼神疲憊地看著我,「我那天在求婚現場看到你以後,我就悔約了。黎薇會那麼說,是在危機公關。」
我無力地靠著牆,試著消化這些事。
黎薇甜美的聲音卻突然在門外響起。
「孟途,你在哪?」
4
黎薇抱著一瓶包裝精美的紅酒,笑吟吟地祝賀孟途開業大吉。
孟途把我從書房裏叫出來的時候,她嚇得臉色煞白。
她顫抖著聲音,哆嗦著手指向我:「遙......遙冰?」
孟途以為她是把我當成鬼了,趕忙拉過我向她鄭重介紹:「重新認識下,這是舒遙冰。她沒有死,她好好地活著。」
黎薇嘴唇張張合合,支支吾吾地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這都是怎麼回事?」
我朝她搖搖頭。
我不是不願提起來的意思。
我是示意她,我沒有和孟途多說,讓她不必慌張。
這永遠是我和她之間的秘密。
孟途留我們在雲深書房吃飯,表麵上是慶祝重逢,但每個人私下都各有複雜的心緒。
孟途做了一桌子菜,都是我愛吃的。他不停地替我添菜。
我們都心照不宣地不去提我「假死」的事。
他指指青椒炒肉,象征性地客氣:「黎薇,自己夾。」
她麵色迅速沉了下去,表情麻木:「我青椒過敏。喜歡吃這道菜的,是遙冰。」
我注意到黎薇的嘴角微微抽動,神色漸漸難堪。
但她還是強撐著揚起女明星標準的笑:「遙冰,你多吃點。你瘦了好多,我看了真是心疼。」
她衝孟途眨眨眼:「你幫我們去醒下紅酒,好不好?」
孟途走後,偌大的房間隻剩下我和她。
她開口第一句話不是關心我這三年過得好不好,而是和我說:
「我懷孕了。是孟途的孩子。」
我錯愕地蹙緊了眉:「可是孟途說你們......」
「他說我們是「合約情侶」是不是?」黎薇輕輕笑出了聲,「他隻是不知道怎麼麵對突然死而複生的你而已。」
她頓了頓繼續說:「如果不是因為懷孕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在演藝事業最紅火的時候宣布結婚呢?」
可孟途不會騙我的......
她突然狠厲地看向我:「遙冰,既然你都已經消失了三年,不如......就繼續消失下去吧。」
我握著筷子的手一抖。
這竟然是我那個最好的朋友會說出來的話。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為什麼?」
她的眼角細微地抽動,機械的聲音冷得沒有溫度:「你當年不想讓孟途知道那件事,現在也同樣不想,對嗎?」
她笑著托腮:「我是幫你在孟途麵前留下最後的一點體麵啊。」
心突然掉進了冰窟裏,沉得很深很深。
他們都有孩子了,我更加沒有理由留在孟途身邊。
嗬,我在想什麼呢,我本來就不配留在他身邊。
「你放心吧,我不會打擾你們的。」
我再一次狼狽地不告而別,連夜逃回了老家。
5
擔心被街坊鄰居認出來,我在家裏躲了一個多禮拜。
後來因為藏的實在煩悶,我挑了個安靜的清晨,跑到了山上的清音寺祈福。
大殿中央師父們在誦經,我站在角落裏,雙手合十,低頭默默許願。
我希望......孟途一切順遂。
天籟般的誦經聲響徹整個殿堂,我的眼淚莫名其妙的止不住流。
迷茫的心靈像是被徹徹底底洗滌了一遍。
緩緩睜開眼的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佛光在指引我往外走。
我走出大殿,想繼續往寺廟深處逛逛。
到處是曲徑通幽的小路,我一下子沒了方向。
庭院裏剛好有個僧人在掃地,我上前問路。
那人轉過身,熟悉的眉眼沉沉。
竟然是孟途。
我嚇得連退幾步:「怎麼是你?你來這兒做什麼?」
見到我的一瞬,他本死寂的雙眸又亮了起來。「遙冰!」
他想上前抱我,又生生克製了下去。
他眸色清亮,雙唇微微顫抖:「我是來禪修的。你消失以後,我每年都會來這裏。以前是想幫你祈福,現在......是求你出現。」
「我跟佛祖求了七天,讓我再見你一麵。你不要再逃,就陪我坐一會好嗎?」
想起剛才種種,或許我和他真的是佛的旨意。
我短暫放棄了逃跑的念頭。
我任他拉著我在石凳上坐下,身後是斑駁的竹影。
「我第一次來這裏禪修的時候,是你去世的第一年。」他若有所思地回想,「當時我想不通、放不下,跑到清音寺出家。但是住持說我塵緣未了。」
「我抄《心經》的習慣,就是在這裏禪修的時候習得的。」
我靜靜聽著他講,他的神色是淒涼的悲。
「你生日那天我想你想的難受,在禪房裏準備跟著你一起走。幾個路過的師父救下了我。」
我聽得心揪在了一塊。
孟途竟然因為我的謊言有過輕生的念頭......
我心疼地看他:「對不起,我......」
那一瞬,我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我是不是不應該逃避,而是應該和他坦白我的傷口。
他笑著搖搖頭:「是佛讓我在等你。」
「我在醫院醒來後,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清音寺的住持。他對我說了一句話,我一直記得。」
我好奇地問他:「他說了什麼?」
「萬般皆苦,唯有自渡。」
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我想我要好好活下去,幫你照顧好你媽媽,還能替你掃掃墓,幫你過生日。這樣你在天上......就會放心了。」
我鼻子一酸,偏過頭,快速擦去眼角的淚。
黎薇不合時宜地出現在轉角。
她是來叫孟途回去的。
見我和孟途並排而坐,她一下失去了理智,提高了音調質問我:「舒遙冰,你竟然敢耍我,還背著我私下找孟途!」
孟途護在我跟前:「黎薇,你不要胡鬧。這裏是清淨之地。」
黎薇怔了怔,隨後是瘋癲的笑。
「好啊,你果然還是放不下她。」
她朝孟途步步緊逼:「那我就幫你放下她。」
她狠厲地指著我:「你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三年前假死的原因是......」
我懇求地朝她搖頭。
黎薇衝我淡淡一笑,但笑裏藏刀。
「她被一個老男人強暴了,沒了清白。」
「你的白月光,早就不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