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逐漸放晴,我故意接過骨灰盒抱著,堂哥也樂得清閑。
“安安,你這麼年賺的錢其實都該還給我,你回去好好算算,給你一個月的時間!”
我裝作沒聽見走在他們身後,將堂嬸的骨灰也全揚了。
又在路邊抓了幾把濕紙灰塞了進去。
中午,堂嫂從娘家回來,她挺著大肚子,見到堂屋桌子上擺放的骨灰盒還是有些懷疑。
“老公,媽真的能保佑咱們嗎?”
堂哥嗤笑一聲。
“小蘭,你還不信咱媽嗎?保證你生兒子!”
我看堂嫂這孕肚估計都有七八個月了,如果是女兒,還真能保佑成兒子嗎?
簡直癡心妄想。
但我也附和著。
“是啊堂嫂,你看堂嬸保佑我,我才能升職加薪呀!”
說著堂伯端上來一碗肉湯。
“小蘭,用這個湯混點你媽的骨灰喝下去。”
堂嫂看裏麵的肉形狀各異,有些猶豫看向我。
我視而不見的正要舀一勺到自己碗裏,就見堂伯一臉不悅的盯著我。
我立馬將湯送到了堂嫂碗裏,笑著說。
“堂嫂,堂伯說的有道理,都是一家人,肯定不會害你的,這好東西,我可不能再喝了,不然就搶了你的好福氣。”
堂伯這才舒緩下來神色,連忙說。
“大侄女用我們家的福氣已經夠多了,來吃菜!”
他給我推過來一碗清炒萵苣和土豆絲。
我含著笑看堂嫂表情難看的喝下去那碗湯。
晚上,我剛到家,就接到了堂伯的連環電話。
“大侄女,趕緊把車開過來,你嫂子發動了。”
我到的時候,堂嫂渾身上下全是血,完全不像剛發動的樣子。
堂哥看見我開的車,眼裏閃過一絲豔羨和怨毒。
他故意將堂嫂的腿在我的座椅上從左擦到右。
讓血均勻的抹在我的座椅上。
一路上堂嫂一直說著胡話,堂哥不耐煩的用衣服塞住她的嘴。
“你們拖到現在才送過來!病人的都快停止呼吸了,等下估計隻能剖腹產,簽一下字。”
堂伯急忙說。
“怎麼能剖腹產!順產的孩子才聰明!不準剖腹產!”
醫生無奈的再次說。
“可是孕婦現在呼吸微弱,根本沒力氣順產,危險很大,到時候可能導致孩子在肚子裏窒息。”
堂伯和堂哥卻堅決不讓剖腹產,醫生也無可奈何。
後來我才知道堂嫂洗碗的時候就開始嘔吐,捂著肚子喊疼。
但是堂哥在打遊戲,堂伯看電視,誰都沒當回事,直到堂嫂躺在血泊裏,他們這才慌了神喊我過來。
“晚上有沒有給孕婦吃什麼東西,導致羊水這麼早破了。”
醫生皺著眉又問。
“沒有呀,總不是燉湯給她喝,賤骨頭,吃不得好東西!”
醫生見兩人不在乎堂嫂,也沒再多問。
急救室裏傳來堂嬸生孩子的慘叫,一聲高過一聲,綠燈亮起的時候,還真是個男孩。
堂嫂聽說自己生了兒子,努力掙開眼讓醫生抱過去看,卻隻一眼,就嚇得差點把孩子扔在地上。
這孩子先天性沒有雙臂。
哭聲如同清明那天的黃鼠狼慘叫一眼淒厲,我細看孩子的容貌。
尖嘴猴腮,嘴唇邊竟還有一層黑毛。
難怪堂嫂嚇得不輕。
“這不是我的孩子。”
“你們偷換了我的孩子!”
堂嫂掙紮著從病床上向護士砸枕頭,堂哥臉色陰沉的將她按住。
“還不嫌丟人嗎?”
堂哥思來想去不知道是出了什麼意外,明明堂嬸都已經接回家了。
我笑著說。
“前幾年都是我在祭拜堂嬸,堂哥你才將堂嬸接回來兩天,福氣還沒有完全回歸,你要將我這些年的補過去,堂嬸才能知道你呀!”
堂哥一聽覺得我說的對,在家裏屯了一屋子的紙錢。
他還問我每次升職前心裏有什麼感覺,那就是堂嬸保佑的預兆。
我勾著唇角。
“就是心跳加速,很緊張啊,感覺一股暖流湧入心中。”
堂哥聽的認真,又朝堂嬸的供台前燒了一大把紙錢。
火紅色的光映照在堂哥的側臉上,牆壁上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跳動。
不到三天,他們就要將堂嫂從醫院接了回來。
“醫院那種地方人太多了,我每天在家裏燒紙求福,你可別給我散出去了!”
堂嫂臉色蒼白,眼睛周圍都已青紫,看起來非常恐怖。
醫生本來都不建議出院,可是堂哥卻直接將堂嫂拖了出來。
堂嫂痛的呻吟,癱坐在地上不肯走,又想找我求助。
我蹲下來扶起堂嫂,語氣輕柔。
“堂嫂,您就別耍小脾氣了,堂哥這些天為了你和小侄子可累壞了,你該體諒他。”
堂哥眼神不善的看著堂嫂,等將堂嫂拖上了車。
他重重的扇了堂嫂兩嘴巴,原本病怏怏的堂嫂看起來更加奄奄一息,堂哥卻沒有停止對她的羞辱。
“要不是你生了這麼個怪物,我至於沒日沒夜的求媽嗎?你還在醫院享福!”
堂哥一回家又跪在供台前燒起了紙。
我心想,要是堂哥知道自己每天虔誠跪拜的是我隨手抓的一把紙灰,表情該有多精彩。
今日吹的東南風。
我故意將後門打開透氣。
一股狂風忽然吹進來堂屋,著火的紙錢被卷的到處都是,一瞬間就點燃了屋子。
堂哥一把抱過骨灰盒跑到屋外,絲毫沒有顧及二樓的堂嫂和孩子。
他猩紅著雙眼,興奮地看著我,神情有些癲狂的喊道。
“顯靈了,我媽顯靈了!我的心跳好快,好熱,就是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