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們攜手理去的背影,我徹底死心。
沈於寧從未愛過我,我早該認清現實的。
我真是可笑,為了少年時代那點微不足道的情誼,竟然自我欺騙至今。
我強撐著身體,撥通陳特助的電話,吩咐道,「替我起草一份協議。」
「啊?什麼協議這麼重要非要在手術前起草,公司有我呢老板,您要不然等休息好了之後再......」
我打斷他的輸出拚盡全力說了四個字。
對麵噤了聲,停頓了兩秒後又換上了冷漠專業的聲音,「收到。」
交代完這件事,我的力氣已然用盡,前三十年的光陰像走馬燈一樣從我眼前閃過。
十五歲時,家族落魄,父親鋃鐺入獄。
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我儼然成為了家裏最重的負擔,母親席卷家產而去,連一直疼愛我的爺爺奶奶也對我冷眼相待。
那個眾星捧月的小少爺,轉眼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他們在我的抽屜裏放死蟲子,撕碎我的課本,當眾譏諷我的父母是廢物,一口一個短命鬼、勞改犯之子地喊我。
隻有沈於寧沒有輕看我。
她蠻橫地將那些霸淩者都趕走,不允許任何人再欺負我,帶我找醫生,還拿自己的零花錢救濟當時幾乎要吃不起飯的我。
沈於寧像一束強烈而耀眼的光強硬地照亮了尚在廢墟中的我。
她鼓勵我離開「廢墟」,堅定地告訴我一定能夠重建自己的人生。
正是因為她,我一點一點地從那些陰霾中走了出來,暗戀的情愫如野草般野蠻生長。
但我知道沈於寧的心裏一直住著白月光常傑。
所以我心甘情願地以朋友的身份做她的小跟班,甚至在她被歹徒綁架的時候,不惜以命換一命。
守護她,是我心甘情願的。
哪怕沒有任何的名分。
直到......
兩年前,沈於寧和常傑分手。
她喝得半醉,動情地吻我,哭著說在這個世界上她隻剩我了,問我願不願意娶她。
我心中狂喜,可喜悅又很快被深深的自卑所取代。
因為,當時我病情不容樂觀,我害怕,我沒有辦法給沈於寧長遠的未來,更擔心,失去我之後她會孤單。
我將我的猶豫悉數告知。
她輕柔的聲音中滿是堅定,說會陪我走到最後。
我喜不自勝。
雖不知壽命幾何,還能見幾年的太陽,但我發誓一定要拚盡全力保證沈於寧的未來。
這些年,我幾乎將所有的時間都耗費在公司上,用了短短幾年的時間帶領公司上市。
旁人都稱我為拚命三郎,誇我年輕有為,雄心勃勃。
可隻有我知道,一切都是為了沈於寧。
事業上所謂的前瞻遠景,也不過是希望公司能為沈於寧保駕護航久一些再久一些。
如果我早些察覺到她的心不在我的身上,或許也不會像今天這般痛徹心扉了。
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犯賤。
我感到難以喘息,試圖用最後一絲力氣起身,引起外麵人的注意。
卻發現門被死死關住。
終於,我徹底失去了意識。
心臟偃旗息鼓前,我的最後一絲意識竟然不是求生,而是,我終於要擺脫這場從頭到尾都隻有一人付出真心的婚姻了。
我的包容是有底線的,從她為了陪舊情人體檢而對我惡語相向的那一刻開始,她的謊言也好,忽視也好。
我都不會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