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男朋友在我們的訂婚宴上隻留下一句等我,便音信全無。
我成了全家的笑柄,離開家鄉去往京州。
四年後,在京州最大的娛樂會所裏,我摟著男模的腰,卻遇京州警察掃黃。
我那消失了四年的男朋友黑著臉給我拷上手銬。
“宋今宜,你長能耐了。”
一
京州最大的娛樂會所此時正完全被警察掌控,地上蹲了一群衣衫不整的人。
我的手依舊被拷著,隻是沒有和他們蹲在一起。
我被陳嘉禮單獨拎到了走廊裏。
半個小時之前,我正在包廂裏摟著男模的腰跳舞呢,我這位消失了四年的男朋友從天而降的持槍闖入。
“京州警察掃黃,通通蹲下!”
鏗鏘有力的聲音在與我目光接觸的那一瞬間,戛然而止。
四年未見,他清瘦了,人也更成熟了。
一陣短暫的騷動之後,他從門後轉了出來,我被他拷在走廊的長沙發上,他在我對麵坐下,點燃了一根煙。
他從前是不抽煙的
“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一根煙抽完,他平靜的問我。
可是微微顫抖的雙手早已暴露了他的心理。
“看不出來嗎你?”我冷哼一聲,撇過頭去不在看他。
他走到我麵前掐住了我的下顎。
“宋今宜,你長能耐了?”
旁邊的架子上放置著一個裝飾用的花瓶,我沒有猶豫的抄起來狠狠砸向他的頭。
“你用什麼身份質問我?未婚夫麼?”我諷刺道。
鮮血順著他的臉龐往下滴,他一點也沒有動,依舊掐著我的下顎,靜靜的看著我。
“消氣了嗎?”片刻,他開口問道。
一句話,好像心頭被灑了一杯檸檬汁,酸澀的幾乎讓我掉下眼淚來。
這句話,我曾經聽過千千萬萬遍。
我們是鄰居,是同窗,是青梅竹馬,也曾經是未婚夫妻。
記憶裏,總有那麼一個男生,在放學回家的路上調皮的倒著走,張開手遞給我一顆糖,笑嘻嘻的問我,消氣了嗎,你怎麼說生氣就生氣啊。
我們都考進了人民大學,他成為了一名警察,我成為了一名記者。
如果四年前,他沒有悄無聲息的離開,此時我們一定結婚了。
二
“陳隊長。”
一聲清麗的嗓音打破了安靜,門後轉出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女生。
“呀,你的頭怎麼破了,我來給你包紮一下。”
女生看見他臉上的血跡,滿臉的心疼。
隨即她轉頭看我,在視線與我接觸的那麼一瞬間,她愣住了。
“宋師妹,你?”她問道。
“陸師姐,好久不見。”我扯出一個笑。
她的眼光在陳嘉禮和我之前來回跳轉。
看見陳嘉禮的手按著我的肩和我臉上的紅痕,臉色幾番變換。
深深的吐出一口氣,勉強說道“宋師妹,雖然你和嘉禮沒有結婚,但是你遇到什麼困難可以找我們,我們一定會幫你的,實在沒必要到這種地方。”
她頓了頓,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
“四年前,嘉禮要和我一起出國,在訂婚宴上丟下你,你心有怨氣,我們都能理解,可你不能夠這樣自甘墮落呀。”
陸羽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樣,苦口婆心的說。
我豁的一下站了起來,質問的看向陳嘉禮。
三
這時外麵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今宜。”
是我們的部長蘇淮。
他焦急的看了一眼我,隨即將手裏的文件遞給了陳嘉禮。
“抱歉,陳隊長,今宜是我們部門的記者,今天她是喬裝來這裏找夜色涉黃涉黑的證據的,正好碰上你們辦案,給你們添麻煩了,這是局裏開的證明。”
蘇淮有些著急,卻依舊不失風度。
陳嘉禮看著手裏的文件沒有動,倒是旁邊的小警察察覺到氣氛有些尷尬,替我將手銬打開。
我揉了揉手腕,蘇淮看見我身上還穿著單薄的裙子,將他的大衣脫下披到了我身上。
陸羽想起來之前說的話,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對不起宋師妹,是我誤會你了,我以為你和之前一樣愛玩呢。”
“陸羽,這麼多年,你真是一點長進也沒有。”我搖搖頭。
陸羽一直喜歡陳嘉禮,我心裏是知道的。
在同學會上,她假意輸了遊戲,大冒險是找在坐的一個男生接吻。
她看向陳嘉禮。
陳嘉禮站起來將桌子上的三杯酒一飲而盡:“不好意思各位,我自罰三杯,女朋友還在等我回家。”
周圍的同學們開始起哄,她漲紅了一張臉。
“陳隊長,人我可以帶走了嗎?”蘇淮問道。
陳嘉禮靜靜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當然,今天宋師妹受驚了。”陸羽像是沒聽見我的諷刺,柔和的說。
“好。”蘇淮點點頭,攬住我的肩,準備往外走。
我回頭看了一眼陳嘉禮。
四年前,他竟然是因為陸羽,才在訂婚宴上丟下我,使我和家人成為了笑柄。
前塵往事,我再也不想記起。
你,我也再也不想要了。
四
“不可以。”陳嘉禮兀然出聲。
他走到我們的麵前,扯著我的手腕將我拉到一邊。
“她要和我回局裏做筆錄,你不能帶走她。”他說道。
“陳隊長,如若必要,我們台裏會配合公安局的調查的,今宜是我的人,我要帶她走。”
麵對陳嘉禮,蘇淮寸步不讓。
初到京州的時候,我給京州廣播電視台投了簡曆。
台裏競爭激烈,我不是本地人,本身應該排在後麵。
蘇淮作為部長卻一眼看重了我的稿子,堅持將我留下來。
蘇淮是個很溫柔的人,我甚少見他這樣鋒芒畢露。
“嘉禮,讓他們走吧。”陸羽輕輕的扯了扯他的衣角,卻被他甩開。
“沒有人可以在我麵前帶走她。”
他向前逼近一步。
蘇淮明顯生氣了,“陳隊長四年前既然丟下今宜了,此刻又是在做什麼?”
“我們倆之間的事情,還不需要外人來指點。”陳嘉禮不客氣的回答。
我眼看不對,趕緊站到了兩人之間。
“沒事沒事,蘇淮,謝謝你今天來證明我的身份,我配合一下,沒關係的。”我安撫到。
蘇淮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說道“有事給我打電話。”
五
陳嘉禮將我帶到了他的車上等他,裏麵的事情還沒處理完。
蘇淮的衣服被他手下的小警官送還回去,現在我身上披著他的製服外套。
沒有難聞的汗味,他的衣服永遠和他的人一樣幹幹淨淨,清清爽爽。
那股好聞的味道連同曾經的回憶,一起在密閉的車廂裏像潮水一樣淹沒了我。
大學裏,他騎車橫在我前麵,將手裏的絲絨小盒子遞給我,細碎的陽光撒在上麵,是一枚鑽戒。
他過生日的時候許願,成為一個好警察,還有和我結婚。
可是在訂婚宴上,他隻留下一句再見,就把所有的爛攤子都留給了我,銷聲匿跡。
那個時候,無論我走到哪裏,都有人嘲笑我癡心妄想。
我偏過頭去,眼淚就這樣毫無征兆的滾落下來。
四年了,我拚命的工作,不敢停下來。
我以為我放下了,可是見到他的一瞬間,好像天地之間一片虛無,隻剩下他濕漉漉的眼睛。
會所裏的事情已經接近尾聲,許多人套著頭拷著手被帶走。
他是最後一個出來的,同另一個人握握手,便向我走來。
他的身姿很挺拔,是多年訓練的痕跡,打開車門坐進來的一瞬間,卻忽然垮了下來。
“不是說要做筆錄嗎,不早了,做完我還要去上班。”我麵無表情的說。
“宋今宜。”他握住我的手,低低的呼喚著我的名字。
那樣悲傷的神情,讓我覺得他變了。
“陳隊長,既然你四年前選擇了陸羽,我們之間,就到此為止了。”我掰開他的手。
“我從來沒有選擇陸羽。阿宜,你是唯一。”
他抬手將我臉頰的碎發攏到耳後。
“好啊,那你說你四年前幹什麼去了。”我問道。
剛一出聲,我的眼淚便再也止不住,撲簌簌的往下落。
他沒有說話,昏暗之中,他輕輕擦去了我的眼淚。
陳嘉禮,你說呀,你說呀。
隻要你說,我就相信。
隻要你說,我就原諒你。
在他的沉默裏,我的淚水像斷線的珠子。
天剛蒙蒙亮,我將衣服還給了他。
“陳嘉禮,我們就在這裏說再見吧。”我說道。
“你不要我了嗎?”他下意識的拉住我的衣角。
“是你先不要我的。”我毫無眷戀的拉開車門,轉身離去。
六
上班的時候,台長到蘇淮的辦公室請我約談。
“小宋,上次夜色那件事情的後續被警察攔去了,我們台裏和公安局已經聯係過了,後續我們會派出記者和他們對接來確定報道的內容和形式。”
“經過公安局和我們內部的商定,因為是你當事人之一,所以我們想請你去跟進。”台長說道。
“台長,小宋她畢竟年紀小,沒什麼經驗,要不還是我去吧。”蘇淮攔在了中間。
“小宋,你首先是一個新聞人,你要為自己的報道負責。”台長鄭重的對我說。
“台長,我去。”我點點頭。
蘇淮在台長走後,有些擔憂,“如果你不舒服,隨時和我說,我替你頂上。”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
“謝謝你,蘇淮,台長說的沒錯,我首先是一個記者,你當時招我的時候,看重的也是我的工作能力。”我感激的朝他笑一笑。
而且,他那麼忙,應該也沒有時間和記者交接吧。我在心裏安慰自己。
七
和我交接的確實不是他,是一個很年輕的小警察。
“小宋姐姐,你可來了。”他憨厚的笑了一下。
“我們隊裏都特別佩服你,你一個小姑娘,敢單槍匹馬的去夜色裏麵偽裝調查,都覺得你好勇敢啊,我們師父還說,你是個做警察的好苗子呢。”
“我們師父還說,要把你介紹給我們陳隊呢。”他緊接著說。
我的笑被凝固在了臉上。
半晌,我沒有忍住,裝作隨意的問道“那天我看你們行動的時候,那位醫生和你們陳隊長走的,他們關係應當很好吧?”
話音未落,隻聽前麵一陣小小的騷動,隱約聽見有人喊著“快抓住它”隨後,一條體型很大的黑背犬向我們飛奔而來。
一瞬間,我整個人被冰凍在地上,一步也挪不了。
幼時被狗追的回憶重回心頭,恐懼裹挾之下,我閉著眼睛跌坐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頭。
“陳嘉禮!”
慌亂之中,我下意識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我在。”
已然不是曾經青澀的聲線,不變的卻是話語裏的堅定與一往無前。
凶神惡煞的狗此時乖巧的蹲坐在地上。
陳嘉禮單膝跪在我的麵前將我扶起來,“沒事了阿宜,沒事了。”
不遠處,陸羽小跑著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師妹,都是我不好,一下子沒攥住牽引繩。”她歉疚的說,眼角微紅,雙手不自然的交疊,“師妹,你手蹭傷了,我給你去包紮一下吧。”她伸手過來。
陳嘉禮抬手擋了一下。
陸羽委屈的看著他:“嘉禮,我就是想幫師妹包紮一下。”
“別碰她。”
陳嘉禮的聲音不大,卻無比的冷漠。
我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沒有再看陸羽,將我打橫抱起往醫務室走。
兩三個女生也追了上來,站在陸羽的身邊,一兩句話順風飄進我的耳朵裏。
“裝什麼啊,傷的又不是腿,還讓我們陳隊抱著。”
“就是,明明知道我們陸姐和陳隊就快要在一起了,還在這扮綠茶。”
八
小時候我調皮的很,經常受傷,不是哪裏蹭了就是哪裏撞出淤青,我媽看得開,總說孩子就要是摔摔打打才成長。
陳嘉禮不會,他總是將我按在座位上給我小心翼翼的上藥。
一如現在的模樣。
他給我貼上藥貼之後,依舊捧著我的手。
我抽了一下,沒有抽開。
“我和她沒關係。”他低低的說。
“你不用和我說。”我偏過頭去。
“阿宜,別生氣了。”他低下頭,吻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抬手扇了他一個耳光。
他的頭偏了過去。
“陳嘉禮,你知道我的。”我冷冷的說。
陳嘉禮,你知道我的,但凡一個人拋棄了我一次,我就再也不會回頭。
“阿宜,你聽我說,那天其實是。”他有些慌亂。
“陳隊長,我快要結婚了,對象你見過,就是蘇淮。”我打斷了他。
“他年輕有為,事業有成,是一個好的對象。”
“最重要的是,他永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
陳嘉禮下半句話沒有說出來。
我起身要走,卻被他猛的攥住手腕向後一拉,跌坐回去之後,他扣住了我的頭。
唇上柔軟觸覺,片刻之後,淡淡的血腥味卻在口腔蔓延。
腦子裏嗡的一聲炸開,我茫然了片刻,微張著嘴,愣住了。
從他的雙眼裏,我隻看到死灰一樣的寂靜。
以及害怕,恐懼。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神情出現在他的臉上。
我落荒而逃了。
九
夜色涉黃涉黑,一經報道,市民紛紛叫好。
台裏和警察局都很高興,因為合作的愉快,兩方舉行了一個小小的團建。
唱歌的時候,大家都喝開了,遊戲氛圍也熱絡起來。
這個選題我盯了好久,一舉成功,我也很開心,一杯接著一杯的喝,很快將臉喝的紅撲撲的。
暈暈乎乎裏,我聽到有女孩子起哄。
“耶耶耶,陸姐抽到大冒險啦,快找在場的單身男士接吻五秒!!!”
陸羽不好意思的笑了一聲,大大方方的站了起來。
我在心裏冷笑了一聲。
多熟悉的場景啊,當年在大學玩這一套,現在還在玩這一套。
“陳隊長。”陸羽站到了陳嘉禮麵前,。
周圍的起哄聲更大了。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你們原地結婚!!”
真沒意思,我搖搖頭,站起來往外走。
“小宋記者,你去哪裏啊。”陸羽叫住了我。
我知道她的意思,幾年前,陳嘉禮因為我拒絕了她,現在卻沒有這個理由了。
“我去洗手間。”我麵無表情的回答。
“小宋記者怎麼不開心啦?”陸羽向前走,想要拽住我。
陳嘉禮伸手拽住了她。
又是一陣起哄。
“嘉禮,曾經你沒有接受我,現在應該可以接受我了吧。”陸羽抬頭看陳嘉禮,微紅的眼圈顯得她格外的楚楚動人,抬手摟住了他的脖子。
“陸醫生,你喝醉了,忘了我是有未婚妻的人。”
陳嘉禮拿開了她的手。
眾目睽睽之下,他攬過了我的肩膀,將我帶了出去。
夜風涼涼的,將我也吹的清醒了一點。
“陳嘉禮,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啊。”我不開心的說。
“想讓你消氣。”他撫著我的後背,為我順氣。
“我已經不生氣了。”
“你要怎麼樣才能原諒我?”他拉著我的手。
“我都說了我不生氣了。”
“是不是隻有我死了,你才會原諒我。”
我皺起眉,有些不理解他說的話,酒勁上來,脫口而出一句
“那你就去死吧。”
九
那晚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不過,也無需再見了。
我看著手裏薄薄的申請書。
蘇淮在機場送我的時候,終於還是沒有忍住問我“你遠赴a國當戰地記者,是為了躲陳嘉禮?”
“我確實不知道怎麼麵對他,但不是這個原因。”我搖搖頭。
“蘇淮,你招我的時候,你就已經知道,我不會滿足於每天接一接市民電話,我想做實事,想做民生,想做一個紀實記者。a國的孩子飽經戰亂,大國操縱媒體掩蓋聲音,我們有責任把人們對於戰爭的厭惡和對和平的渴望傳遞出去。”
蘇淮伸手,停頓了一下,還是放到了我的肩膀上。
“今宜,等你回來了,考慮一下我吧。”
他看著我的眼睛。
“我可以等你,等你回來,等你能接受我,就算你忘不了陳嘉禮,我想和你共度一生。”
初來京州時,我四處碰壁,蘇淮向我伸出了援手。
他賞識我,幫助我,提攜我,包容我,支持我的夢想,明白我的抱負。
我張開雙臂抱住了他。
“蘇淮,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愛上別人了。
十
爆炸聲響起,我下意識的護住頭撲倒在地。
同行的政府軍軍官拍拍我的肩,示意我槍炮聲離得較遠。
“你真的要和我們一起去解救兒童嗎,你沒有武器。”他用蹩腳的英文和我溝通。
淩晨六點,政府軍收到了敵軍的挑釁,他們綁架了二十餘名兒童和婦女,準備中午進行槍斃。
“這樣令人發指的惡行,必須記錄下來,傳給大眾,聯合國不會坐視不理的。”我解釋道。
士兵苦笑了一下,將自己頭上的頭盔帶到了我的頭上。
“小姐,你會死的。”
“我向死而生。”我緊緊的攥住手中的攝影機,堅定的說。
槍林彈雨裏,政府軍炸開了地下室的門,護送小孩出去。
在最後一個小孩出來的時候,敵軍朝我們的隊伍中扔了一顆手榴彈。
情急之下,我將手裏的攝影機向前扔去,攬著身後的三個孩子。
手榴彈炸響之前,我們滾進了地下室。
沒有被炸死,地下室的門卻被炸落的牆體死死壓住。
對講機傳來一陣電流聲,那位士兵詢問我有沒有事。
“小姐,我們人手不夠,已經在護送別的孩子出去了,同時我們已經向大使館通報了你的情況,你們的維和警察很快就來了。你一定要堅持住。”
“謝謝你,請你一定將攝影機交給大使館。”我囑咐道。
身邊三個小孩子,睜著十分懵懂的大眼睛看著我。
我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明明我才二十四歲,此刻卻像一個垂暮的老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
氧氣越來越稀薄。
我的頭腦有些混沌不清了,很多畫麵走馬燈似的在我腦子裏盤旋。
最後定格在那場訂婚宴上。
奇怪的是,陳嘉禮沒有走。
他推開厚重的大門,風塵仆仆的朝我走來。
陳嘉禮,讓我在看你一眼。
頭頂的沙土透過門板的縫隙簌簌下落。
忽然,天光乍亮。
十一
門板被移開,幾個身著我國警服的人跳了下來。
“先救孩子,先救孩子。”
我將身邊的孩子從陰暗處推了出去。
“陳隊,陳隊,人在這裏!”一個警官大喊。
我支撐著身體向前看去。
一個男人從上麵跳了下來,逆著光向我走來。
挺拔的身姿,優越的骨相,世間隻此一人。
是你嗎。
我用盡全力伸出手。
“阿宜,我來了。”他將我抱在懷中。
萬水千山,戰火硝煙都沒能阻止你,你還是來了,陳嘉禮。
“醫生,醫生,陸羽!”陳嘉禮抱著我的手臂一直在顫抖,他大喊著。
“陳隊,敵軍追來了,我們沒有自主射擊權,快走。”身邊的警官催促道。
槍聲響起,陳嘉禮護住我的頭,帶我掩藏在柱子的後麵。
隊友們在反擊,他沒有,他持槍的手在不停的顫抖,胸膛劇烈的起伏。
“陳嘉禮,陳嘉禮。”我不停的喊他,他卻像聽不見一樣。
不遠處,一支槍口對準了他的額頭。
忽然,陳嘉禮丟下了槍,蹲在地上抱住了頭。
我不顧一切的撿起地上的槍。
砰的一聲。
巨大的後坐力將我向後震去,跌坐在地上,陳嘉禮依舊抱著頭,大汗淋漓的顫抖。
援軍趕到之後,他的隊友們第一時間將他按到了支架上。
我追了上去,卻被趕來的陸羽攔下。
“宋今宜,你害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