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自從我生下孩子後就不跟我同房。
成天抱著個人形瓷瓶,有一回我看上麵有落灰擦了一下。
他卻對我破口大罵:“別用你的臟手碰它!”
我的心一下子就冷了,直到我發現瓷瓶裏麵裝著他初戀的骨灰。
我才知道,在他的心裏,我隻是個傳宗接代的工具。
江婉才是他心尖尖上的摯愛。
即使我白發蒼蒼,半身已入土。
我也要砸了這個瓷瓶。
從此之後,與他天涯不複相見。
1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瓷瓶裏的骨灰,旁邊還有厚厚的一本日記。
上麵寫著對江婉的思念,和娶我的不甘。
【婉婉雖然你不在了,但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我每天晚上都會陪著你。】
【我和那個女人結婚了,不過你放心我隻是要跟她生個孩子而已,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的。】
日記斷更了好久,接下去的記錄是我剛生下孩子的時候。
【她終於生下孩子了,我終於不用在忍著惡心跟她同房了,不過我決定不和她離婚了,孩子總需要一個人來照顧,她人傻很好掌控,賺的錢都補貼家用了。】
我一頁頁翻著,原本以為自己已經麻木。
直到最後一句話,讓我渾身發抖。
【如果是你,我願意奉獻我的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我的指尖微顫,再也控製不住哭出聲。
原來我這麼多年來耗費了所有的時間愛了一個根本就不愛我的人。
怪不得江寒在我懷上孩子之後就不碰我了,甚至搬到次臥。
常年的寂寞也讓我生出離婚的想法,可每當看到孩子時,我就打了退堂鼓。
可我沒想到,這麼多年來得到的是他變本加厲。
我在生完孩子後,腰就不好了。
常年的操勞每回犯起病時就疼的直哆嗦,當我忍不住向他求助時,他就抱著陶瓷瓶讓我自己打救護車。
這樣的事情數不勝數,如今想來,他都將對我的虐待當成笑話說給他的初戀聽了吧。
我忽然覺得可悲。
他為了早就已經死去的人,欺騙我半輩子。
既然不愛我,為什麼非要和我結婚呢。
我又往下翻,發現除了江婉的遺物以外,我找不到一點關於我和他的東西。
我傻坐了一下午,還是決定問清楚。
這門婚事是他姐姐保的親,於是我拿出手機給她打了電話。
“姐,顧寒和江婉他們那麼相愛,為什麼你還讓他娶我?”
顧芳頓了頓,才支支唔唔的開口:“事情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告訴你也沒事,江婉當初患了癌症,年紀輕輕的就去了,但我們顧家總得有個後吧!”
“我瞧你老實純樸,就保了這門親,他也同意了。”
聽到這我淒涼地笑出了聲。
之後顧芳再說什麼我已經沒心思聽了。
原來所有人都覺得我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擺設,他娶我回來就是為了完成任務,為了讓我給他們家傳宗接代。
而我卻傻傻的幹了這半輩,當牛做馬一樣伺候他們全家。
別人都說是金婚,羨慕我們!
可是我心裏有無盡的悲傷。
我發瘋般地大聲哭喊,仿佛這樣能夠把內心的苦楚一股腦地喊出來。
最後無力的癱倒在地上,臉色蒼白仿佛失去所有的血色。
回想起自己的半輩子,總在為這一大家子付出。
一點都不值得......
不知過了多久,我兒子顧言回來了。
他沒在意我的異常,如同往常一樣吩咐我。
“媽,爸說他今天晚上不回來了,你飯做好給他送到學校去吧。”
外麵下著暴雨,他絲毫不在意我會不會遇到危險。
我抹幹了眼淚,冷冷的說:“不去。”
既然沒人在乎我,那我也要好好在乎自己。
讓自己活得像個人。
2
顧寒冒著雨回到家,進門第一句話就是質問我:
“讓你送的飯呢?”
我望著他一身狼狽,想起以前的自己無論是刮風下雨都會給他去送傘,送餐,哪怕自己淋的像個落湯雞,衣服裏麵卻溫著他的飯。
而我到辦公室門口,他卻說:“瞧你淋著這樣,別進來,放門口吧!”
這回,我冷冷睨了他一眼:“地板剛拖過,不要把家裏弄臟了。”
說完我轉身回臥室。
而顧寒卻受不了了,他拍著臥室的門。
“你今天到底在發什麼瘋,飯也不做,傘也不送,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我看著顧寒最寶貝的帕子,上麵繡了四個字,情深往往。
我剛想和顧寒撕破臉,門卻被顧寒拿著備用鑰匙打開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猛地上前推了我一把,“這個帕子怎麼會在你的房間?我說了多少遍不要碰我的東西,不要碰我的東西,你的耳朵是聾的嗎?”
“我真是受夠你了!”
“沒文化就算了,現在連邊界感都不懂了嗎?”
聽著我們的吵鬧聲,顧言也跑出來了。
他看了我們幾眼,隨即皺起眉指責我:
“媽,你能不能給我們省點心?”
“我們工作很累,回到家連一口熱飯都吃不上的話,那我們還過不過日子了。”
我看著這個我花了半條命生下來的兒子。
淚水一滴滴落下。
我記得顧言小時候不這樣的,那時候的他是我的小棉襖。
每次看到我因為顧寒落淚時,他總會安慰我。
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也嫌棄我沒文化,是個農村人,說出去隻會給他丟臉。
再然後他就不跟我親了,逐漸跟顧寒一樣隻會命令我做事。
顧寒見我落淚,更氣了。
他指著我的臉說,“瞧瞧你這個樣子,跟誰欠了你八百萬似的?”
然後又拍了拍顧言的肩膀,“你媽我是管不了了,在這樣下去我隻能離婚了。”
然後就轉身去了書房。
顧言扯著我的手把我拉到了廚房,“媽,每個人都要各司其職,你的職位就是這個灶台。”
3
我望著上麵油膩膩的肮臟,想起寒來暑往,為他們父子倆上班放學回來能吃上一口熱乎的飯菜,就幾十年來如一日的給他們洗衣做飯。
事無巨細。
可是現在我的親兒子顧言卻說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不得不說,他們父子兩都沒有心。
“顧言,你小時候生病,是我背著你走了幾十裏的路到城裏看醫生的,你爸工作忙,從小到大人生最重要的時刻,都是我陪著你的。”
“你憑良心說,我到底哪裏對不起你,才會讓你這麼戳我的心!”
我幾乎是聲淚俱下的吼著。
顧言的神色怔愣了一下,然後浮上淡淡的愧疚。
隻是還沒來得及開口,顧寒進來了:“怎麼說的好像你很偉大?這不是一個女人應該做的事!相夫教子,在你嘴裏就變成了對兒子的道德綁架的籌碼了。”
他拉著我到洗手間,讓我對著鏡子。
裏頭的女人滿臉皺紋,一身鄒巴巴的衣服,反觀身邊的顧寒,一身得意的西裝,事業有成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意氣風發。
明明我比他年輕,可看上去竟比他還要老幾歲。
我難堪的別過臉。
顧寒將我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裏,“看到沒有這就是我們的差距,我沒拋棄你就不錯了,你還有哪裏不滿。”
這會兒媳婦也帶著兩個孩子回來了。
看到這出鬧劇,忍不住出言嘲諷:
“這又是鬧哪出呢媽,邋遢成這樣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自己,也就爸能受得了你。”
我的兩個孫子也拍手大笑起來,一口一個醜奶奶叫著我。
我深吸了一口氣,將那抹自卑壓下,隨即緊緊看著顧寒:
“是啊我這麼差勁,那你當初為什麼要娶我呢?”
顧寒眼神閃爍著,“娶了就娶了唄,這有什麼理由?”
我強壓下心頭的痛,又問:“那你愛我嗎?”
他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臉,忍俊不禁的說,“對我來說結婚隻是人生中必不可少的過程罷了,再說婚後不就是財米油鹽過日子,談愛情不可笑麼?”
“何況我有我的事業,抱負,哪還能裝得下你。”
他每說一句話就像是拿刀子在戳我的心,最後拔出來的時候還要絞兩下。
我突然不想再裝傻下去了:“那個瓷瓶裏麵裝的是什麼東西?”
提起這個他目光沉了下去:“是我同事的骨灰,他為了國家建設而獻身,我帶在身邊,隻是日日夜夜提醒自己不要忘記祖國對我的栽培。”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是一句實話也不願意說。
甚至沒有愧疚,沒有心虛,隻有理直氣壯。
最後他甩下一句,“我明天還要上班,不陪你鬧了先去休息了!”
我低低的笑了起來,上前攔住他的去路:
“我們離婚吧!”
接著我跑到廚房,把上麵的鍋碗瓢盆全部摔在地上,“以後你們誰愛煮飯誰煮,我受夠了。”
“以後我再也不會圍著你們轉了!”
顧寒眉毛緊鎖,擰成深深的川字,“我看你是得了失心瘋,多大年紀了還鬧離婚,你不嫌棄丟人我還嫌呢。”
4
我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回到臥室收拾自己的衣服。
我在這個家生活了大半輩子,可東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完。
最後扛在肩膀上,由於年紀大了,身子搖晃了幾下。
顧寒甚至撞了我一下,那樣子仿佛是在說我做戲。
我沒理會拉開了門,跨出了這個家。
暴雨還在下,我下了樓,攔下一個車,“師傅,去嘉興福利院!”
車子到了福利院,我的好朋友宋茵撐著把大紅傘等我。
進了屋,我望了望這個地方,說了句:“宋茵,以後我就在這裏給孩子們煮飯,然後跟著你讀書吧。”
我想走一走,自己年輕沒走過的那條路。
宋茵緊緊握住我的手,熱淚盈眶。
在嘉興福利院的生活平靜安寧,我的心竟然沉靜下去了。
直到我的兩個孫子找上門,“奶奶,爸爸生病了,想要吃你做的梨羹。”
我看著麵前的兩個孩子搖了搖頭,“生病要找醫生,奶奶有自己的事要忙,沒空。”
兩個孫子惡狠狠的推了我一把,“你就是一個壞奶奶,不要我們了。”
這回我沒有退讓,糾起他們兩個的耳朵轉了一圈。
“怎麼跟奶奶說話的?”
他們哭的漲紅了臉,眼淚直流。
我卻沒有一點心軟,反而薅了一勺油,潑在了他們兩人的衣服上。
“回去告訴你爸爸,讓他自己洗洗衣服上的油就知道有多難洗了,而我洗了這麼多年,從廚房到衣服到襪子......”
“現在我不想洗了,給我走人。”
他們兩個見我沒有半分鬆動,隻能害怕的離開。
沒多久,顧寒找上門了。
我知道他會來的,因為我帶走了他心上人的骨灰盒。
可他沒有第一時間質問。
而是一反常態的求和:“這幾天你不在,家裏一團糟,我終於知道你對家的重要了,跟我回去吧,以後我會好好對你。”
我麵無表情的凝視著顧寒,用力的把自己手抽了出來。
他有些慌張的問,“你不肯原諒我嗎?以前我無論幹嘛,你都會原諒我的。”
我推了他一把,“你也知道那是以前。”
顧寒從懷裏掏出來一個戒指,“結婚半輩子了,我知道是我虧欠了你,以後我一定會好好對你。”
我盯著他手上的戒指,最後當著他的麵捐獻給福利院。
“我是不稀罕帶的。”
“這也是算咱們顧大教授為孤兒們送點溫暖了。”
接連碰釘子,顧寒的表情一下子冷了。
我走進房間掏出來了那個人形瓷杯。
顧寒的目光一下子陰沉下去,“怪不得我找不到,原來是你帶走的,你知不知道裏麵裝的是......”
我實在是看不下去,就打斷他的話,“是江婉的骨灰吧!”
顧寒呆住了,雙眼瞪得溜圓,良久才開口,“你胡說什麼呢?”
我想笑,但終究沒能笑得出來。
隻是抿了抿嘴角,“別演了,我都知道了。”
“你在裏麵寫的信,你跟我在一起多年的冷遇折磨,你的心上人多麼高貴溫柔......”
“而我在你眼裏隻是一個粗鄙不堪的鄉下女人。”
顧寒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是我鬼迷心竅,多年來對不住你。”
我握住瓷杯的手指發白。
不受控製的反問他,“對不起有用嗎?”
“你為了她,這麼多年都跟我分床睡,從來沒有正眼瞧過我一下。”
“我們每年的結婚紀念日,你都說祭奠友人,你是去祭奠她吧!”
我突然間就把這個瓷杯高高的揚起,在顧寒的尖叫下摔碎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