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冤魂索命

“啊——”一個激靈，周衡從床上翻身坐起，冷汗一滴滴順著額角滾落。

值夜太監急忙上前，動作麻利，將燈火一一挑亮。空蕩的寢宮內頓時明亮了許多，可是，周衡並不滿足。他用被子將自己裹成一團，顫聲大叫：“掌燈掌燈！多點一些來！”

一陣忙碌，寢宮內又亮起了數百支蠟燭，燭火搖曳，明亮如白晝。

看著滿室燭光和宮女太監，周衡心中略定。但一想起剛才的噩夢，心中又驚懼非常。

六十壽誕剛過，他卻噩夢連連，夜夜都有許多肢體殘缺，如同焦炭一般的冤魂糾纏。雖是夢境，卻真實得可怕。難道說自己壽限已到，鬼差前來勾魂？

惶恐的視線掃遍寢宮每一個角落，唯恐在哪一個燈火無法企及的死角，就潛藏著一個猙獰鬼怪。突然，一道寒光閃過。定睛看去，原來是那柄隕星劍。

自從太子周匡送上這賀壽之禮後，周衡便對其視若珍寶，賜名：冷月，將它陳設在寢宮之內，稍有空閑，便癡迷欣賞。

與周匡一樣，周衡雖然對這把劍愛之若狂，卻也不敢拿在手中恣意把玩。每每接近，總是感到膽戰心驚，卻又不知為何。

今夜夢中驚醒，驚魂未定之時，猛然看到此劍，愈發覺得它寒氣迫人。烏黑的劍身上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冷冷地看著周衡，嘲笑他，。

周衡不敢再看，命令宮女太監在身前站成一排，又召來禦前侍衛，刀劍出鞘，守在寢宮門前，希望用人氣和殺氣抑製鬼怪。

好容易熬到卯時三刻，晨光擠過窗格，泄在地上，碎玉一般潤澤。看到天亮了，周衡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顧不得上朝，急命丞相和幾個心腹大臣進宮覲見。

語無倫次的將每晚糾纏他的夢境講述一遍，周衡再也顧不得什麼王家尊嚴。他老了，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儒雅風流、鎮定自若的聖明君主。飽受驚嚇的他，此刻隻是一個風燭殘年，百病纏身的老人，有著每一個行將就木之人對死亡獨有的恐懼。他渴望逃離死亡的陰影，渴望有人能幫他出個主意。這些，比尊嚴和威儀更加重要。

聽完周衡斷斷續續的講述，眾臣這才明白如此緊急召見究竟所為何事。丞相眼中一亮，心裏不由暗自狂喜：真是天無絕人之路！

自打兩月以前的壽誕之日，眼見周衡對太子獻上的寶劍愛不釋手，並對太子孝心和賢德大加讚賞的時候起，他和女兒蘭妃的心裏就涼了半截。原以為儲君之位再無希望，卻不承想天賜良機，給了他一個翻身的機會。

按壓住心裏的激動，丞相擺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王上莫要煩惱，此事來得卻有蹊蹺，待臣尋訪名士，為王上解惑。”說完暗使眼色，示意其他幾名與他交好的大臣進言。

諸人會意，其中一名上前言道：“丞相此言有理，難不成是鬼魅作祟，侵擾龍體？微臣聽說有一高士，能通天地。不如把他傳來，為王上做法驅邪。”

另外幾人紛紛附和，七嘴八舌的講了一些市井傳言，有鼻子有眼，仿佛他們親眼所見一般。

周衡早已六神無主，也管不得許多。當下要求丞相速將此人找來，鎮魂驅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