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環的話就像是一把重錘,重重鑿在了沐瑤笙的心上。
她整顆心臟都被鑿得血肉模糊,整個人也猶如溺水一般,連呼吸也成了難事。
她囁嚅著唇,“怎麼會……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去了?”
“大夫說姨娘本來就是吊著最後一口氣了,今日叫您回去,也隻是想見您最後一麵,見到了,那口氣也就散了……”
沐瑤笙再也忍不住,眼淚如同開了閘的洪水傾瀉而下,她捂著胸口痛哭出聲,踉踉蹌蹌的下了床,一路飛奔著趕回了沐家。
“娘!!!”
辦喪事那天,裴清晏與裴之銘難得來了一趟沐家,
沐瑤笙跪在地上,頭也不抬,像是對他們的到來毫無所覺。
“我不知道你找我是這等要事,我已請旨讓陛下封你娘為誥命夫人。”
裴清晏的聲音自她頭頂傳來,似乎是有些憐憫她失去娘親,語氣難得不再像往日冷淡。
可頓了頓,見她始終沒有反應,他又接著道,“這件事陰差陽錯,你不要去嫉恨菱歌。”
聞言,裴之銘也連聲附和,“對啊對啊,娘親也不知道,你別去找娘親的麻煩。”
她終於抬眸看向兩人,聽著他們話語中毫不掩飾的維護,忽然低頭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她的眼裏已含了淚。
她的娘親死了,生她養她的娘親,可他們來,不是吊唁,而是特地提醒,莫要因此怪罪沐菱歌?
多麼可笑,何其可笑啊。
不知跪了多久,她費力撐著自己站起身,因為久跪而疼痛難忍的膝蓋讓她連站立都有些不穩,見此,裴清晏下意識想要去扶,“我和你一起回府。”
“多謝侯爺,妾身想在這多陪陪娘親。”
說完,沐瑤笙格外生疏的推開了他,聲音冷淡,
看出了她的推拒,裴清晏剛剛還才和緩下來的臉色瞬間又變得不好看起來,但看了眼一片素縞,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隻帶著裴之銘轉身離去。
沒了沐瑤笙操持府中事務,不斷短短幾日,侯府便已然亂作一團。
沐瑤笙雖不願回去,可到底她如今還是侯府主母,侯府裏來人請了五六回,沐父也開始不耐煩的百般催促後,她才終於回了侯府。
剛回到自己的院子,秋環便急急忙忙尋了過來,說是裴清晏與裴之銘來了。
話音剛落,父子兩人也邁步走了進來,手裏還都拿著一個小盒子。
見到她,便將盒子遞了過來。
因著上次的事情,沐瑤笙與秋環都沒有動作,生怕自己又誤會了他們的來意,誰知這一次他們卻都解釋了一句,
裴清晏:“那日回侯府,看見這簪子與你很相配,便買了下來。”
相比較裴清晏,裴之銘的解釋便簡單了許多,“這是送你的。”
她看向那兩個小盒子,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見他們話頭一轉,又開了口。
“府內近日正好有件大事,再過不久就是菱歌的生辰,你既已回來,生辰宴的事情便交給你了,菱歌喜歡熱鬧,一定要辦得盛大些,菱歌喜歡的芙蓉湯與八珍糕一定要有,最近新來的藺家班子也要請,菱歌愛聽……”
父子兩人對沐菱歌的喜好如數家珍,囑咐著她一定要將生辰宴辦得盛大又熱鬧,
沐瑤笙卻隻覺心中無限悲涼。
她嫁進侯府五年,還從沒有過過生辰,裴家父子兩個,怕是連她的生辰是哪一天都不清楚。
興許是因為她娘的事情有愧,裴清晏想了想,又道,“隻要你能好好辦完這個生辰宴,我便答應你一件事。”
剛送走了生身母親,她本沒有心情處理這些,但聽到最後一句話,剛要出口的拒絕便被囫圇咽了回去,眼眸一轉,再開口時便成了另一句話,
“那便請侯爺……給我一份通關文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