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們做的第一個決定是不能被更改的。”
李晃轉過頭淡淡看了一眼王幕,王幕也知道他這個決定是不能更改的,輕輕地搖了搖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李晃知道王幕已經妥協,緊接著將目光轉向了酒氣上頭的夏峰,依舊是平淡地說著,雖然他臉色已經開始發紅。
“王幕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你們心裏也有數,這話就別放在明麵上了。”
隨後他沉吟了一會,似乎沒有想到有什麼好說的了,於是他開始詢問除了和趴下的廖言之外的其餘兩人。
“你們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在一旁喝醉酒靜靜趴著台的廖言舉起了自己的手,將自己紅的就像是被蒸汽燙過的臉抬了起來,“我…我覺得……”
“——睡你的覺去!”其餘兩人同時磚頭大吼出聲,直接打斷了廖言的發言。
“哦……”
廖言也不再多說,收回了手再次將頭埋在桌麵。他的肩膀肉眼可見的忽然就鬆了下來,似乎是將自己的戒備也一並消去,沒過多久就發出了沉穩的呼吸聲。
他們三人忽然沉寂了下來,互相望著對方,陷入一陣一樣的沉默中。
隨後王幕將手肘放到桌麵用手沉默著摸著下巴望著天花板,李晃則是低下了自己的頭看著腳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夏峰則是靜靜的望著已經涼了的菜發呆,這種異樣的沉默持續了十幾秒後,夏峰望著兩人,哭笑不得的開口道。
“這是‘在班上鬧鬧騰騰的忽然所有人都沉默,轉頭看了看發現班主任沒有來卻不知道為什麼陷入死寂’的情況麼?”
“嗯…是的。”王幕點了點頭,望向了神遊腳尖的李晃:“我和李晃在回憶高中時候的記憶。”
聽到王幕的話後,李晃將雙手手肘放到桌子上,用手撐住了自己的鼻尖,用著碇司令的姿勢陰沉著說。
“我記得那時候王幕去偷窺女廁所被訓導主任抓到了。”
“喂喂喂,我才沒有這麼做啊!”
“是嗎?”夏峰聞言,同樣學著擺出了這個姿勢,沉默了一秒鐘也陰沉著聲音說:“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還幹過這麼刺激的事兒,可現在怎麼會變成了一個女性恐懼症患者呢?”
“不管怎麼說這種事都不能算是刺激吧?是變態吧?是變態對吧?絕對是變態對吧?”
王幕的吐槽聲完全沒有被兩人放在眼裏,他們兩人真的就如同在探究王幕過去的黑曆史一般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嗯,他回來之後就換上女性恐懼症了,可能是——”
李晃的聲音忽然變得驚懼、而後鎮定了下來,眼中難以置信的神色及其出彩。
“——當時他在女廁所看到了什麼衝擊了他三觀的東西!?”
“都說了我才沒有幹過這種事情啊!!夠了哦!再黑我我就生氣了哦!”
“不知道。”夏峰依舊無視了一邊產生了嚴重抗議的王幕,搖了搖頭,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隨後直起了身子隨手拿起一杯酒站了起來,“為我們‘高中獨闖女廁所看到了恐怖事物隨後被訓導主任抓住從而患上了女性恐懼症的壽星’幹一杯!!”
“都說了我沒有幹過這種事情!!”
李晃同樣拿起酒杯站了起來,相互捧杯之後互相望著對方,同時開口:“為了‘高中獨闖女廁所看到了恐怖事物隨後被訓導主任抓住從而患上了女性恐懼症的壽星’幹杯!!”
“快給我夠!!”
他們打打鬧鬧一直到了深夜,在李晃和夏峰都胡鬧的差不多的時候這桌酒席也即將結束了。王幕匆匆把賬結了之後見到李晃和夏風架起了已經半眯著眼睛的廖言,歪歪斜斜的往大排檔外麵走去。
——喝成這樣我看明天你們怎麼上課……
王幕笑著望著他們的背影,緩步跟上。他們三人的身影在路燈下被拉長觸及到王幕,而王幕也沒有什麼想要跟上的意思,就這樣慢慢的走在他們身後的不遠處。
他們不知道為什麼忽然高唱起‘我的好兄弟’,就這樣磕磕撞撞的往學校走去,絲毫不在乎旁邊路人對自己異樣的眼光。
他們確實是很好的朋友,但是,自己並不是。
窮人隻能和窮人一起交朋友,這是永恒不變的真理。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們雖然懷著照顧自己的心,但自己並不能接受。這並不是哥們不哥們的問題,固然他們會覺得能幫助到自己隻是小事、但對自己來說並不是這樣。
王幕可以接受他們一時的饋贈,但絕不可能長久——這是一個人的尊嚴。
對別人來說或許可以,但是自己絕對不行——弱小不是一個人乞求別人施舍的借口,即使那個人幫助自己隻是舉手之勞、即使是那個人把自己看作是哥們,都一樣。
能自己辦到的事情,絕不求他人。
“王幕呢?”李晃似乎突然察覺到他們之間少了一人,問向旁邊的夏峰。夏峰搖了搖頭,有些不確定地說,“或許是在後麵?”
沒等夏峰的話落下,李晃就轉過頭望向了身後的王幕大喊去,“王幕,你在幹什麼!?給我走到前麵去”
“對!”夏峰側過臉點了點頭,而睡意朦朧的廖言則是感覺到了什麼,同樣大喊,“走到前麵!”
王幕無奈的點了點頭,快步跑了上去走在李晃的身旁,結果被已經喝醉酒的李晃一腳踢了屁股。
“讓你走在前麵!”他瞪了王幕一眼,“前麵!”
“嗯…”
王幕此時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隻能快步走在前麵——對於喝醉酒的他們來說,若是不按照他們的說的來做的話,自己可能還要被他們三個人‘毆打’一陣。
這可是有經驗的!
三人就保持著一種奇怪的隊形,以王幕為首的的四人就靜靜走進學校、行過校道、進入到宿舍樓中。王幕把宿舍門打開走了進去,而後三人才慢慢的走了進來,將已經半眯著眼睛的廖言放到了床上,隨後回到了各自的床上,拉過被子就開始呼呼大睡。
腦袋有些暈,但是還是強撐著打開了電腦。
今天應該還能再碼一章的…
王幕趴在電腦桌前,臉色十分紅潤、渾身沾滿酒氣,但他還是一直強撐著在碼字。對於王幕來說這就是他的生活來源,就算再怎麼樣也帶碼字——因為他除了碼字什麼都做不到,所以隻能碼字。
伴隨著啪啪啪啪清脆的鍵盤敲擊聲,時間漸漸進入到深夜,白天覺得無比微小的碼字聲成為了這寂靜的夜中唯一的聲音。
黑夜中電腦屏幕發出淡淡的微光映出王幕眼中布滿的血色。
宿舍窗外少見的出現一絲月光,靜靜打在不遠處的洗漱台前。
他用手按了按自己的眼睛,隨後望向了屏幕的右下角望了一下時間。
不知不覺已經到達一點了……看來自己得準備睡覺了。
他一邊揉著自己的眼睛一邊輕輕的站起身子,用鼠標將電腦關機後順手關掉了顯示屏的開關,腳步輕緩的向著自己的下鋪走去。
忽然感覺有些冷。
王幕打了個哆嗦,拉起自己放在床尾的被子,舒舒服服的躺到了床上。
隨著今天任務的完成,心中忽然湧現了一絲久違的解脫感,那感覺十分安心、十分輕鬆。剛開始他的思維還是有些漫無邊際,想著小說接下來的劇情,但意識越發模糊,最後發出了悠長而緩慢的呼吸聲。
王幕似乎做了一個好夢,他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遇到了什麼令他歡愉的事情。
他的身體微微蜷縮著,從這個學期他母親做手術的時候開始至今就一直是這樣,似乎是積壓在心頭的高額債務使他喘不過氣、又或是為十九年一事無成的自己而感到悲歎。
從那時候開始的、隱藏在他心底深處的自卑與迷茫,似乎已經開始浮現出水麵。
用盡全力隻能混的一口飯吃的他或許有著自己的尊嚴,但心底深處的自卑開始讓他的生活進入頹廢而又拚搏的複雜時間。
或許在他看來今天的蓮lore的事件或許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情,但對於許多人來說這都是一個事件的象征——就像是到了現在還沒有睡著的李晃所認為的一樣。
李晃輕輕的從床上坐起,望著前方床位已經進入到熟睡的王幕。
他並不知道他在這個宿舍裏擔任著什麼地位,正如他不知道其他幾人是多想幫助他一般。想要伸手幫助他,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王幕總覺得自己能擔下一切的事物,正如他喝醉到現在卻依舊強自保持清醒一半。
宿舍裏酒量最差的就是王幕,但昨晚僅僅比王幕酒量好上一點的廖言也已經喝醉,他卻強撐著自己的精神,一直陪著自己和夏峰。
他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身體在回到宿舍的路上已經如同風中殘燭一般,似乎是一陣風就能讓他倒下,但卻依舊堅持。
他這麼下去,總有一天會堅持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