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等他睡著後，我輕手輕腳地拿出他的手機備份了聊天記錄到我的電腦裏。

鼠標的箭頭卻停在文檔外麵不敢點進去看。

聊天記錄裏有很多他和沈喬的合照，他們一起去過很多地方，有時候也會帶上沈喬的媽媽顧素。

顧素得了眼疾，左眼幾乎失明。

為了讓顧素能重見光明，許由曾親自上過五台山。

幾千級台階，他是一步一步跪上去的。

別人問他所求為何，竟然如此誠懇。

“心上人的媽媽生了重病，聽說五台山的神佛靈驗，我來替她走一趟。”

這件事還被當時的一些博主給記錄下來了。

可是那兩天媽媽也在生病，因為心血管出了問題，幾乎丟了性命。

我打電話給許由，許由卻轉了我一大筆錢。

“多請兩個護工，我實在沒空來看你媽。”

可是我想要的並不是錢，不是護工，而是他對我的愛，對媽媽的尊重。

看著聊天記錄裏他不斷地跟沈喬表忠心，我才明白原來他不是不會愛人，隻是不會愛我罷了。

我苦笑著關掉了電腦，在陽台上的舊藤椅上坐到天亮。

知道看見破曉時的啟明星，我才鬆了口氣。

發了個消息出去：來接我吧，我想回家了。

很快，我就收到了回複。

“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還有什麼沒有完成的願望嗎？”

“沒有了，我隻是想給媽媽一個交代。”

發完那條消息後，我摟著媽媽常用的枕頭在沙發上睡著了。

做了一個很長的夢，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

爸媽擺攤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警察追擊人販子，人販子倉皇逃串之下把我丟在了路邊的雪堆裏。

媽媽怕我被凍死，就將我帶回了家中。

“正好我不能生，老天就給我送來了這孩子，這就是緣分。”

從此，爸媽待我和親生女兒沒有區別，把能給我的一切，全都給了我。

後來親生哥哥找到我，說要帶我回家。

“爸媽死前最大的願望就是找到你，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怎麼能看著你繼續過苦日子呢？”

我拉著哥哥的手撒嬌：“苦不苦，不是錢說了算的，我很快樂。”

“等有一天他們都去世了，我就跟你回家去，好不好？”

那時我以為起碼還要二三十年。

沒想到，不過短短十年，就已經物是人非。

爸爸得了癌症死了，媽媽......

我再也忍不住，委屈和絕望湧上心頭。

許由到底是怎麼對一個善良的老人下得去手的？

我握著手機呆坐在沙發上。

許由起床後看見的就是我這副冷漠的表情。

“嵐嵐，我們還是回去吧，在這裏難免睹物思人，你這麼難過，媽也會不安心的。”

“況且今天晚上有個酒會，可能需要你陪我一起去。”

“顧素顧阿姨，她的眼睛治好了，沈家大肆操辦想慶祝一番，也邀請了我們。”

我冷冷一笑，答應道：“好。”

晚上，到了就會會場，我遠遠就看見沈喬穿著一條大紅色的曳地魚尾裙，站在燈光下搖曳生姿。

身邊有不少人圍著她恭賀。

“夫人的眼睛好了，這可是件大喜事，都是喬喬有本事，能及時找到人捐獻眼角膜。”

“喬喬本事好，長得又漂亮，難怪海市那麼多青年才俊，讀你青眼有加呢。”

我跟她們向來談不來，也不去湊這個熱鬧。

可是沈喬看見我後卻走了過來。

見到我微微一笑，開門見山道：“聽說你媽死了，本來不該讓你來參加酒會的，畢竟你看見別人媽媽身體健康，一定心裏會不舒服。”

“但是......我總要讓你看看你媽的眼角膜有多好用啊。”

後麵一句話，她壓低了聲音，隻有我能聽見。

我詫異抬頭，卻看見她眼神裏滿滿的都是挑釁。

我還沒開口，許由從身後突然出現。

“你們在聊什麼呢？”

“在聊媽媽，嵐嵐恭喜我媽大病痊愈，我也安慰了一下她，節哀順變......阿由這麼緊張，難道是怕我欺負了你的夫人？”

她的語氣酸溜溜的。

許由笑著歪著腦袋看了她一眼：“她一個鄉下野丫頭，有什麼好緊張的，我是怕她衝撞了你，惹你生氣。”

果然隻要沈喬在，我永遠都是陪襯。

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沈喬。

若是以前，我或許隻是笑笑而過。

可是今天，我卻一反常態。

“我並沒有衝撞你，是你來炫耀，說我媽的眼角膜好用，可我很好奇，我媽的眼角膜，你怎麼知道好用呢？”

“雖然我媽媽去世了，可如果要捐獻器官，不得讓我簽字嗎？但我沒有簽過字！”

“沒有我的簽字，就是非法移植器官，那可是要坐牢的。”

“沈小姐這種玩笑，還是不要再開了吧。”

我一連串的話，讓所有人都豎起耳朵安靜了下來。

沈喬臉色煞白，就連顧素也眼神飄忽，心虛的樣子顯而易見。

然而我的丈夫許由卻麵色不虞道：“嵐嵐，說什麼呢，人家不過開個玩笑，你這麼較真幹什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