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老夫人忽然出聲,驚得幾人圍上去。
“姑祖母,您終於醒了!”
紀真伏到榻前,看著睜開眼睛的紀老夫人眼眶一熱,流下眼淚。
“小真兒,別哭。”紀老夫人認出紀真,伸出顫抖的手輕輕擦去她的眼淚。
擦拭淚水後紀老夫人的目光往外搜尋,喃喃道:“緘兒呢?我的緘兒不是剛才還在這裏的嗎?現在又到哪裏去了?”
聽到紀老夫人的話,幾人麵麵相覷,都知紀老夫人可能是夢中夢到了宋世子。
老人家常說,做夢夢到誰回來,常常是指那人回不來......
年媽媽抹了抹眼淚,正想張口解釋,紀真趕在她出聲前開口:“姑祖母,表哥還在班師回朝的路上,再過半個月就回來了。”
“哦,對,緘兒打仗打贏了,還在班師回朝的路上。”紀老夫人似懂非懂地點頭。
“是啊,表哥打仗打贏了,您老快躺下,趕緊把身子養好才能親眼看表哥封侯拜相。”
“好,我躺下。”
見紀老夫人當真乖乖躺下,紀真走到一旁拉過年媽媽,壓低聲音道:“媽媽,勞煩你親自去請太太,告訴太太,姑祖母現在剛醒過來,精神還不穩定,一定不能讓人再刺激她。”
“是是,表小姐,我知道的。”年媽媽老淚縱橫。
“你老去請太太吧,我在這裏陪陪姑祖母。”
年媽媽應聲去了,才兒也跟著出門去找人通知上朝的國公爺。
碧紗櫥裏,一時間隻有紀真主仆和紀老夫人。
“小姐,我去給你沏杯茶。”珠兒見紀真唇瓣幹澀,主動提出去沏茶。
“去吧。”
紀真倒沒感覺口渴,隻是她見紀老夫人唇瓣泛白,擔心她口渴,便由珠兒去了。
房間隻剩下紀真二人時,紀老夫人忽然睜開眼用力抓住了紀真的手。
“小真兒,我真的看見你緘表哥了,他剛才就站在床麵前......”
紀真手被握疼也沒抽出來,反而輕輕反握住紀老夫人有些幹枯的手,真誠道:“姑祖母,我相信您,您好好睡一覺,等醒過來,緘表哥就回來了。”
紀老夫人點點頭,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紀真等她徹底睡過去,才慢慢將手抽出來。
她剛站起身,一道黑影忽然從碧紗櫥的後麵閃過去。
“誰?”
她低低叫一聲,沒人回答。
她邁步追出去,隻見黑影快速翻過鬆柏院的牆頭,消失不見了。
珠兒端著茶水進來,見她看著牆頭出神,疑惑道:“小姐,您怎麼了?”
“我沒事。”
過了幾息,紀真忽然指著鬆柏院牆頭望過去的高樓問:“那座樓是什麼樓?都有誰住在哪裏?”
珠兒順著紀真手指的方向看去,如實道:“那是照花樓,不住人,隻有世子爺的書房建在那邊。”
“怎麼了小姐?”
“無事。”
紀真返身又進了碧紗櫥。
在碧紗櫥又待了半個時辰左右,紀真告別年媽媽,離開了宋家。
就在她的馬車駛出宋家正門所在的禦街時,一架灰撲撲不起眼的馬車也從宋家後門離開。
馬車內,一男子壓低聲音道:“我警告過你不要輕舉妄動,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暴露了!”
被教訓的男子麵色如常,隻是瘦削的下頜微微緊繃。
太子李玉望著他,歎了口氣,軟下語氣道:“子啟,孤知你憂心紀老夫人,但出賣你的叛徒尚未落網,你傷勢未愈,此時貿然露麵隻怕會打草驚蛇。”
宋緘垂下眼瞼,冷淡道:“我的事不勞殿下費心。”
上月與突厥的最後一戰,他被叛徒出賣,行蹤暴露,被突厥軍隊伏擊。作戰時,他被突厥王一刀刺入心臟,若非那刀偏了一寸,他早已命喪黃泉。
死裏逃生後,他與李玉聯絡,共同策劃了這場病重垂危的假消息。
祖母因他病重不醒在他意料之中,但探望祖母差點被紀真發現在他算計之外。
想到紀真,宋緘幽暗的瞳孔泛起一層寒霜,被刀刺過的心口又開始隱隱作痛。